这个人必须死。
杨双从来没有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产生过如此大的杀意,但是如果不杀他的话,他和山本樱就很可能完全暴露。
但是现在看来,暂时还没有机会,只有等晚上的时候,才能好好地想想办法。
而且山本樱的伤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他必须马上赶回去。
杨双回到了燕子居,山本樱已经晕倒在了床上,止血药粉虽然止住了流血,但伤口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处理,否则一旦感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掀掉了那一层薄薄的纱布,一边用温水擦掉了止血粉,一边观察她的伤势。
还好,伤口虽然有点深,但应该没有伤及内脏。
山本樱被弄醒了,呻吟一声,下意识地想转头,杨双制止道:“别动,我给你消炎。”
山本樱面如金纸,她是失血过多,脱下来的黑色腰带结上沉甸甸的已经浸透了。
“我的手,也脱臼了。”山本樱紧皱着眉头,杨双轻轻地把她的右手臂放平,他不会接骨,但眼下的重点是处理她身上的伤口。
这比枪伤好处理,但是比枪伤更危险。
他处理过王安柔的伤,有经验。但是王安柔也说过,刀可能砍不死人,但是匕首是致命的,刺伤最棘手的地方在于伤口创伤较深,如果刺入皮肉的武器不干净,就算表皮消炎了,伤口内的皮肉也会感染。所以杨双必须要把消炎药尽可能地往深处灌。否则大夏天的,细菌滋生极快,就算不死于刺伤,也很容易死于感染。
“喝了!”杨双拿了一瓶清酒,这东西是用来麻醉神经的。
山本樱咬着牙灌了一大口,却被呛地剧烈咳嗽,背上的伤口一股鲜血也随着身体的抽动而流淌了出来。
“准备好了吗?”杨双递上去一卷毛巾,让她咬在嘴里。山本樱摇了摇头,道:“来吧!”
她比王安柔要坚强地多。
杨双特意多要了一些消炎药,额外还拿了两瓶蒸馏水,他把药研磨成粉,再兑入水中摇匀,一点一点地往山本樱的背上的创口灌去。山本樱“嗯”一声,一只手不能动弹,手掌却死死的抓住了床单,另一只手绕了过来,他想握住杨双的手,却够不着,只好抓着他的大腿,五指一用力,把杨双抓得疼痛难忍。
两人都在咬牙切齿,杨双的额头上,冷汗一颗一颗地往下滴落,他说:“别晕过,和我说话。”
“说什么?”山本樱脑袋里一片空白,浑身上下都疼。
杨双又倒了一些药水,“随便说点什么……”
山本樱:“今天早上我洗了衣服,现在应该干了。看这天气,再不收,要下雨了……”
杨双:“我一会处理完了就去收。”
“杨双,王安柔会帮你洗衣服吗?”
“会,但是洗得没你干净。”
山本樱喘了几口粗气:“她受伤的时候,也是你帮她处理的吗?”
“对,是我!”
“她皮肤有白吗?”
杨双愣了一下,“你聊天的角度很新奇。”
他把剩下的一点药水倒在了伤口上,然后捏碎了一颗磺胺,均匀地将药粉洒了在伤口上。山本樱却一动不动,好像死去了一样。
杨双侧脸一看,这女人已然是痛晕了过去,好在伤口处理已经完毕,他就让她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让伤口慢慢地干燥。
他不想裹上纱布之后,让纱布粘着她的皮肉,撕下来的时候,又会痛晕过去。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收拾着一床的狼藉。那些换下来的衣服和绷带,全部被他一股脑地烧干净。燕子居的路边有一些八月桂,杨双采了一些回来,放在了屋子里,让那桂花浓郁的香味遮盖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和药粉味。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杨双换上了一身黑色衣服,从山本樱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那盒子里装的是氰化钾胶囊。
那是山本樱随身携带的剧毒药囊,一般出外勤,特别是执行危险任务的女特务都会随身携带,王安柔曾经也有。那是在关键时刻,不让自己被俘惨遭虐待时,用来吞食自尽的。胶囊是用米粉做的,遇水即化,见血封喉。
他要寻找机会,用这胶囊去杀了躺在病床上的那够叛徒。
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
门外的宪兵早就在几天前撤走了,只有几个便衣。杨双从二楼的窗户爬了出去,顺着两扇墙的夹角下到了围墙上,再利用夜晚的掩护,躲开了便衣的视线,猫着腰没入了黑暗……
此时已经是宵禁时分,这一去陆军医院没有黄包车代步,杨双足足用了两个多钟头躲避着巡逻队,绕了快半个江城,最后看见陆军医院的灯光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地方虽然是到了,可是怎么进去又成了难题。他不可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然后堂而皇之地往那叛徒的嘴里塞下这个药丸。
那和送死没有区别。
陆军医院有后门,杨双顺着围墙绕到了后门,观察了一会,也打消了从后门进去的念头。后门也有岗哨,而且就算能从后门进去,那还是要想办法怎么才能混进叛徒的病房。
行不通。
杨双有些气馁,藏在茂密的树丛中感觉度日如年。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潜伏了又快一个多小时。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月亮正在悄悄地西斜,如果今晚不解决掉这个麻烦,那么说不定明天赵先觉就会带着人杀上门来。他还好说,他能跑,可是山本樱动弹不了,只能等死。
杨双心里暗暗地想,她死了也就死了,可任务失败了,便再也挽回不了。完不成任务,对王安柔会十分不利。
说什么,也要拼尽全力,尽力一试。
杨双上了小树林的最高处,像只猴儿似地爬上了一颗樟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