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坦诚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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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皇上和冯公公怎么会知道呢?我也没告诉他们啊,是谁走漏风声的?还是故意诈唬我?”水墨恒纳闷儿地望着张居正,感觉这个转折的确来得突然。

    张居正也正盯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最后,水墨恒先笑了笑,打破尴尬:“先生,有些事不必说得那么明白透彻吧?”

    “我俩不是需要坦诚吗?”

    “何心隐为什么逃到天上人间来,先生不知个中情由吗?”

    “还望告知。”

    水墨恒断定张居正知道这事儿,何心隐从湖广巡抚王之垣眼皮子底下逃走,王之垣作为他的忠实下属,不可能不汇报,除非张居正压根儿没有下令,或连暗中指示都没有。

    因此,水墨恒如实回答:“据何心隐说,湖广巡抚王之垣大人要秘密抓捕他,所以才逃到天上人间以求庇护。”

    “为什么要抓他?”张居正给人的感觉,好像就是不明白。

    “还不是因为讲学的事儿吗?先生也知道,何心隐的学说被视为异端,他的讲学之风被视为妖风,而且他本人也确实攻击过先生的政策方针。”

    “上次咱俩谈论学校的问题时,你为什么不提这一茬儿?”

    还是感觉张居正明知故问。

    但水墨恒尽量保持冷静,保持笑容:“何心隐说得罪了先生,先生非常痛恨他,所以我没对先生明言。”

    稍迟疑一下:“而且还听何心隐说,也不知是真是假。他说王大人暗中缉捕,可能受到先生的指示或提示。”

    “胡说。”张居正矢口否认。

    “我也相信是胡说。”水墨恒只能顺着杆儿往上爬,毕竟任何人都无法准确揣摩另一个人真实的内心世界。而且,有时候将人的格局往上抬一抬,或许更有利于问题的解决:

    “以先生的才智、魄力、心胸、境界、地位,断不会背地里做出这种事,若传了出去,势必激起士子的强烈愤慨。何心隐只不过宣扬一种学说,并没有造反,犯不上小题大做。”

    “这么说,你与他引为知交?”

    “先生,这个没有。”水墨恒态度明确,信誓旦旦地回道,“我只是觉得他的学说有其合理的部分,知交谈不上。无论是从政,还是治世理念,我都倾向于先生。”

    “如果,我真决定拘捕他呢?”张居正目光犀利。

    “这才是你的真实意思吧?”水墨恒心想,嘴上立即回道:“我认为此法儿不可取,何心隐只是一名山人,先生若下令拘捕他,一来会引起士林届的轰动与不满,对先生舆情不利;二来也显得朝廷和先生不够宽宏大度,堂堂大明何以容不下一个狂妄的山人?”

    “何心隐现在逃到哪儿去了?”

    “这个,先生,我真不知道。”

    “你在包庇他?”

    “先生真的决定要拘捕他?”

    一个问,一个反问,又一次四目相对,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先回答。”

    “我没有包庇他。”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

    “我没有救他,我只认为宣扬学说没有罪。如果先生要钳制或禁止言论自由,那与‘文字狱’、‘焚书坑儒’有何区别?如果非要说我是在救人,我也是救先生。”

    “救我?”张居正诧异地望着水墨恒。

    “对!若因为与先生治世理念不合,而遭先生暗中杀害,别说千百年之后,就是当下,先生如何面对世人和史官的评说?先生是个聪明人,这事儿决不能做,否则会背上千古骂名。”

    张居正不冷不热:“据我所知,你背着我做了几件事,到头来却说都是为我好……”

    “先生怀疑?”

    “不是怀疑,我只是好奇。”

    水墨恒笑了笑,回道:“这有什么好奇的?先生一直认为我是个妖孽式的存在嘛,比别人看得远看得准一些。我承认,我的确背着先生做了几件事,但请先生相信我。”

    张居正点点头,情绪缓和下来:“好,我只希望有什么事,你不要瞒着我,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多谢!只要先生不嫌我聒噪,我倒愿意与你分享;假若先生能够听进我的一两句忠告,那我就更加开心了。”

    无意中的一次谈话,不料成为近来最贴心的一次。

    两人都感到有点意外。

    “一会儿你怎么去见李太后?进宫要躲开皇上的耳目,似乎不大可能。”张居正好心提醒,将话题重新拉回高拱的问题上。

    “是啊!若非皇上反应如此激烈,我都没想过去见李太后。”虽然水墨恒想着要去,可也感到为难。

    正当为难之际,内阁中书禀报说,慈宁宫的管事牌子传话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

    水墨恒登时感觉到了契机。

    管事牌子进来打个照面,便尖声尖气地道:“冯公公果然猜得不错,水少保与张阁老在一起。”

    “替谁传话来着?”水墨恒关心这个。

    “当然是李太后。冯公公来了慈宁宫,好像谈到高拱,所以李太后有请水少保进宫议事。”

    “皇上也在吗?”水墨恒又问。

    “万岁爷不在。”

    水墨恒安心了,只是经过刚才与张居正那一席话,让他突然又觉得应该请皇上来,而不应该背着他。

    坦诚交流很重要,有利于问题的解决。

    况且,关于高拱这个心愿,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反而事关朝廷和国家,作为皇上,理应参与讨论。

    “走。”

    想到这儿,水墨恒立即起身,寻思着该光明正大地去,最好将朱翊钧请来,而不是刻意回避。

    至慈宁宫。

    李彩凤和冯保正在等候。

    招呼水墨恒坐定后,冯保开门见山:“关于高拱一事,你与张先生的意见,我已经反馈给李太后了。”

    水墨恒望着李彩凤。

    李彩凤轻启丹唇,缓缓言道:“你与张先生观点一致,而钧儿和冯公公观点一致。关于恢复高拱生前的职位并赐予谥号这个问题,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

    态度虽然不是十分坚定,可也非常明确。

    水墨恒沉吟稍许,认真地说道:“烦请将皇上也请过来吧,我想就这个问题做一次深层剖析,到底应不应该恢复高老的职位并赐予他谥号。”

    看来,又是舌战的节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