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又一个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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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州府衙值房。



      詹师爷从袖中摸出两张状纸,递给知府赵雍:“这是张老七和张三元两人的状子,请东翁大人过目。”



      赵雍漫不经心接过,履行任务似的瞅了一眼,然后紧蹙眉头:“状子写得花团锦簇,是否有些不大妥当?”



      “请人代写状子也是常有的事,况且他们两个都画了押的。”詹师爷信心满满地说。



      “好吧,他们准备何时递状子?”赵雍点了点头。



      “大人说什么时候便什么时候。”



      “这事儿发生在江陵县,那先让刘县令接下状子,我届时陪审即可。”赵雍沉吟片刻后,如是般吩咐。



      “啊?”詹师爷一愣,感觉偏离了之初的计划,诧异地问,“为何不让他俩直接将状子递到府衙上来,大人升堂主审呢?正所谓风高好放火,县衙毕竟威权不及……”



      “投石问路嘛,先试试风向。”赵雍微微一笑。



      “这样也好!”詹师爷只得点头,不敢违拗赵雍的意思,“大人准备何时传话张老七和张三元两个到县衙?”



      “你们商量办吧,到时候通知我一声便是。”



      “那我先将状子送进缮抄房速抄五份,全部盖上关防。两份送往武昌湖广巡按两院,一份送往南京都察院,一份送往北京都察院,一份直送内阁首辅。大人你看如何?”詹师爷谨慎地问。



      赵雍反剪着双手,不置一词,不点头也不摇头。



      詹师爷瞧赵雍犹豫的样子,加上又不大乐意接下这个状子,猜度这是赵雍不想明着与沈振对着干的节奏。



      但似乎又不拒绝……



      那这样一来,胜算岂不是有所降低?



      不禁有些担心,只是作为师爷身份,又不能一味地怂恿鼓动,毕竟这是两位四品堂官之间的撕逼战,万一自家主子不敌败下阵来?或者,万一首辅张居正坚决地站在沈振那一边呢?



      詹师爷的猜测不是没道理。



      因为这正是赵雍担心害怕的问题:他一直想着“邵先生”给他指的两条道儿,到底该怎么走?可以说,直到此时此刻都没有一个相当清晰的思路。



      局势不明显,这是其一;其二,水墨恒没现身。如果这会儿下定决心与沈振纠缠到底,届时水墨恒现身,站在沈振那边,该怎么办?



      这是赵雍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所以,詹师爷请示升堂、递状子,他尽量保持“中立”,不愿意过多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犹豫解决不了问题。



      而且,形势也不容赵雍犹豫,必须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因为是知府大人,是荆州城的一把手。



      ……



      就在当天下午,赵雍又收到邵先生的约见通知。



      传话的人,依然是詹师爷。



      赵雍迫不及待地问约见的时间和地点。他很想知道这个邵先生到底是谁?有什么来头?感觉对方知道的秘密太多……



      见过水墨恒装扮的“邵先生”之后,赵雍曾暗中派探子盯过顺天会馆,可毫无所获,探子回报说根本没有“邵先生”这么一号人,也没见赵雍描述的那个“邵先生”进出会馆。



      主要是因为水墨恒停宿顺天会馆,属于高度机密,又岂是一两个探子能打听出来的?



      正打瞌睡,给个枕头。



      突然接到邵先生的约见,赵雍绝不会错过。



      决定第一时间去赴会。



      只是这次约见的地点,不再是顺天会馆,而改作应天会馆。



      时间依然是晚上。



      可当赵雍兴致勃勃地来到应天会馆,见到“邵先生”的第一面便发现,此“邵先生”非彼“邵先生”也!两人虽然形似,但说话的声音、眼神中透出的光芒不大相同。



      这一点,詹师爷也看出来了。



      所以两人都是一愣,思绪不禁飞驰。



      赵雍更是直承,尚未落座便问:“你是京城来的邵先生?”问话中明显带着几分疑虑。



      “怎么?”



      “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我也见过一位自称来自京城的邵先生,而且相貌与足下很有几分相似。”



      “是吗?有这么巧的事儿?”



      “还真有,不知邵先生与我约见,有何指教?”赵雍见面前的邵先生并不是他内心想见的人,难免有些失望扫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僵硬。



      “听赵大人的语气,似乎不待见邵某哈。”邵先生揶揄了一句。与之前顺天会馆的那个邵先生一样,这个邵先生旁边也坐着两位陪酒的歌女。



      “赵某只是十分好奇,为何接连来了两位邵先生?而且都声称来自京城,到了荆州便要约见赵某。”



      “赵大人是荆州知府,当然第一时间要约见你。”



      “还是请邵先生谈正事吧?”赵雍只感到云遮雾罩,也不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任由眉心里蹙起核桃般大的疙瘩。



      而且问完后,便感觉这句话似乎问过。



      的确问过,不过那是在顺天会馆问的,而不是应天会馆。



      邵先生情知赵雍信不过,同样走进书房,写了一张笺纸,递给赵雍:“你看看这几个字,如果你觉得邵某说话有准头,就坐下来;如果你觉得毫无用处,现在就可以走,咱决不留你。”



      我靠,说的话都一个调调!



      就像同一个故事,由不同的演员来演。



      赵雍心里不由一怔!



      当他接过那张笺纸,瞧清上面的字时,更是一惊,因为这位邵先生写的字与那个邵先生写的字几乎一模一样:荆州海子湖边,田地三千二百亩。



      中间只有一字之差。



      “真是见鬼了!”赵雍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



      但这次赵雍远远没有上次慌张,手也没颤抖。



      就像被训练过一次,第二次变得坦然勇敢许多。连笺纸都没有立即撕碎,而只是奇怪地望着邵先生。



      这大大出乎邵先生的意料之外。



      他本想着,如此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被揭穿,此刻的赵雍应该手足无措冷汗直冒才对,怎么可能表现得如此镇定呢?



      你看着我,觉得很奇怪,很意外。



      我看着你,也觉得很奇怪,很意外。



      两个人相互凝视了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赵大人难道觉得没有必要坐下来谈谈吗?”最后还是邵先生先开口。



      “不,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赵雍语气一硬。



      “是吗?”



      “因为邵先生笺纸上的事,首辅张大人已经知悉,而且他主动向皇上交代,请求自我处分。”赵雍缓缓地说道。



      “此事尚未登报,即便在京城,知道的人也屈指可数,因为皇上和首辅张居正都刻意压着,并不愿意更多的人知道。赵大人又如何得知的呢?”这下轮到邵先生大吃一惊,内心同样骂了一句:“真是见了鬼。”



      “另外一位邵先生告诉我的呀!”赵雍如实回道。



      “那是几时的事?”邵先生追问。



      “就在五天前。”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邵先生摇头不止,似乎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打死也不相信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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