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阴谋看似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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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师爷睃了一眼,当然发现张老七和张三元两人异样的表情,只是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念第二段。



      第一段不过交代这起事件发生的经过而已。



      为何两个几近文盲的人要皱眉头呢?殊不知,正是因为他俩几近文盲,才感觉詹师爷写的状子文绉绉的,心里头不禁犯嘀咕:这怎么可能出自咱的手或口呢?



      詹师爷状子第二段直接将矛头对准荆州税关。



      直斥他们如何无视皇恩国法,强征皇上已颁旨减免的赋税,如今已激起江陵县,乃至整个荆州府百姓的强烈不满。



      当然,肯定将事实有所放大。



      第三段,把蒋攀揪出来,进一步用事实证明。



      状告他在荆州税关堂官的授意下,强横无理,擅作威褔,盘剥小民,横征暴敛,百无忌惮……



      简直欺我蚩蚩之氓,昧于刑宪……



      这段措辞十分严厉,告的虽然是蒋攀,可字里行间,矛头对准的是荆州税关堂官沈振。



      最末一段,詹师爷特意强调江陵是首辅张居正的故乡,本该实行善政,对牧下百姓宽仁,为何蒋攀反其道而行之……



      状子最后一句:“万望荆州府衙和湖广抚按两院青天大老爷为吾等小民申冤,纠弹不法,以伸正义。江陵县乡民张老七和张三元具名跪奏。”



      詹师爷摇头晃脑地念完,得意地瞅了张老七和张三元一眼,意思好像在问:咱写得如何?有水准吧?



      张老七和张三元却是一头黑线,苦着脸,不明所以的样。



      詹师爷不解地问:“咦?你们这是咋的了?”



      张老七也不隐瞒,直承自己的想法,恭维地说道:“詹师爷是文化人儿,这状子写得没话说,只是我和小跳蚤两个大苕,别说写,字儿放在眼前都念不出来,这,这状子写得如此漂亮,落款是我与小跳蚤的名字,太不合情理了吧?”



      张三元也附和道:“对,得改。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这不是出自咱粗人的口。”



      詹师爷见他俩挑刺儿,心里有点不快,讪讪地问:“那你们说说看,怎么个改法?”



      张三元摇了摇头。



      张老七想了片许:“要我说,就得这样写才符合事实和咱俩的口味:青天大老爷啊,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张老七和张三元实在冤枉得很,两家欠税不假,可咱不是赖皮啊,只是人穷志短,手上无银交不起。”



      张三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表示赞同,心想这才是俺们喜欢的调调儿。



      张老七继续,只是话锋突然一变:“但偌大的荆州城,欠税的又何止我们两家?越是豪强大户,他们欠的税逃的税越多,为何不去逼迫他们,而要盯着我们小户人家?”



      张三元忍不住鼓掌叫好:“就是,就是,这样说才解气。”



      张老七被鼓舞,兴致更高,还站起来,像是对着万人演讲:“说白了,荆州税关就是狗眼看人低。豪强大户他们都不敢催逼、不敢得罪,否则就毁了前程、断了财路……”



      “行了,行了。”詹师爷见张老七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摆手将其打断,“你这么说,不是一竹篙打翻一船人吗?”



      “可我说的全是事实呀?小跳蚤,你说对不对?”张老七歪着脖子,不服地辩解道。



      “对,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张三元竖起大拇指。



      “可这样行文,也不合状纸的规矩啊!”詹师爷只得找理由。



      “规矩咱不懂,但这些话才是俺们想说的,既然要说,不得说个痛快?”张老七道。



      “光图嘴上过瘾有啥用?关键是不能把事情办砸了。”詹师爷颇有见地地说道。



      “詹师爷这句话说得有理。”张老七和张三元点了点头。



      “那是,想我詹某帮人写状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就没有一份出过差错。”



      詹师爷得意洋洋,从兜里摸出一匣泥印,又慷慨激昂地说道:“你们俩现在就在这张状纸上按手印儿,我詹某人保证你们性命无忧,反而让荆州税关自顾不暇,再也不敢横行霸道,仗势欺辱你们这些贫苦百姓,怎么样?”



      张老七和张三元见詹师爷如此给力,心里头欢喜,伸出手指,正准备蘸进印泥匣中,只见一名狱卒匆匆进来,附在詹师爷的耳边,声若蚊蝇地说道:“有人来了。”



      “谁?”



      “荆州税关主政大人。”



      “沈振?”



      “嗯。”



      “他来作甚?”



      “要提他们两个,回衙调查询问。”



      “他娘的,真特么冤家路窄!”詹师爷小声埋汰了一句,慌忙催促张老七和张三元快些按手印。



      张老七和张三元也没深想,便依着詹师爷的意思,将手印按了。



      詹师爷心里一乐,如获至宝,赶紧将状纸折叠起来,塞进兜里装好,然后小声叮嘱道:“等会儿与税关堂官大人见面,不要说詹某来过,更不要提告状的事。”



      说完,一脚跨出牢门。



      张老七追问:“这是为何?”



      詹师爷回头:“为了能帮你们打赢官司。”继而吩咐狱卒将捻子灯吹灭,抹黑快步而去。



      ……



      沈振与一名主簿一名副使抵达州府大牢时,天色早已黑尽。



      办完手续,将张老七和张三元提出大牢时,已交了亥时,除了那些青楼酒馆灯火辉煌开门迎客之外,街上已是悄无人声。



      张老七和张三元俩,本以为会将他们押进荆州税关衙门,没想到领进了顺天会馆,心里不禁纳闷儿起来。



      进了水墨恒所在套房的客堂,更是纳闷儿不已。



      只见客堂中央那个黄花梨木大餐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好菜,酒香扑鼻,尚未开席,似乎等着他们的到来。



      席上坐了五个人,一个是扮作“邵先生”的水墨恒,两个是由莫颜和陈冰如扮作的陪酒歌女,分居水墨恒一左一右,一个是带着斗笠的黄飞,一个是税关巡栏官蒋攀。



      前面四位,对于张老七和张三元而言,完全陌生。可当他俩看清蒋攀的面容时,不禁咯噔一下,心想这下完蛋了……



      只是,他们很快发现,蒋攀坐在下首,而且一副拘谨的样,看似刚刚挨过训。这又让他们觉得稍微心安些。



      沈振先行给水墨恒行礼。



      然后领着那名主簿和副使也坐在下首。



      这样一来,水墨恒俨然成为席上真正的“主人”。



      张老七和张三元依然紧张兮兮地杵在原地,他们可不敢随便就坐,只费解地想着:对面到底何人?在荆州城怎么会连四品堂官都要恭恭敬敬地陪在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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