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派位于昆仑山脉大山深处,与明教光明顶峰一在西侧,一在北侧,中间遥隔数座大山,更有悬崖绝壁相阻。外加上明教行事处张不与武林同道而为,因而两大教派虽同处昆仑山脉之中,却不通互往。
沈念卿疾行数日,终于进入了昆仑山脉,他取出地图来观看了一阵,只见上面标注了昆仑派具体方位,心想:“昆仑派隐于大山,却不像明教弟子众多,偌大门派只有数百人。自从余掌门失踪遇害的消息传遍武林,昆仑派声威已大不如从前。”他轻轻一叹,大踏步走上前去。
就在他匆匆赶路的数日间,西域武林中有人传出消息,丐帮三位长老遇害乃是有人挑拨是非,欲要明教与丐帮斗个两败俱伤。除却武林八大派,余下各个小帮会人人均感自危。
这一日,沈念卿翻过一座山岭,便即走上了一条铺着简陋石块的羊肠小道,蜿蜒盘上直通峰顶。此峰俊秀奇丽,常年如春,取名为昆仑峰,即为昆仑派之意。他走了一阵,渐过昆仑派石碑,却不见有弟子守看石碑,倒好些疑惑。
为了不失江湖礼数,沈念卿当即停住,稍运内力,提气纵喝道:“在下沈念卿,有事前来拜谒昆仑派莫掌门。”等了一会,仍不见有人答应,更是惊愕,连喊三声,皆是无人应答。
沈念卿心底突突猛跳,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预感大事不妙,忙提起轻功纵步而上。须知任何武林门派,往往于名声重视大过于性命,何况昆仑派位于武林八大派之中,决不至出现无人照看石碑自损名声的情况来。
他倚仗内功深厚,不断纵跃而上,片刻功夫已登上了山腰,遥遥可见峰顶一抹建筑。正在这时,突然从树林中蹿出来两道身形,横剑拦在身前,一人大喝道:“来者何人,为何要闯我昆仑派?”
沈念卿见这二人皆昆仑弟子装束,心情登时舒缓,不疑有它,忙拱手道:“在下沈念卿,特来贵派求见莫掌门,有要事相商。”
那弟子收了长剑,仍是一副警惕模样。另一人执剑还礼,说道:“敝派掌门正在闭关,不能相迎宾客,还请少侠下山去罢。”沈念卿当即心想:“我本是来送还昆仑绝学,若这次走了,下回可就不知什么时候了。”他定了定神,恭谦道:“有劳这位大哥通报一声,在下确是有要紧事。”那弟子不卑不亢,沉声道:“少侠也是武林高手,有甚么要紧事比之敝派掌门闭关更为紧要?还是速速下山去罢。”沈念卿暗暗点头,也知闭关之际极为重要,轻易不能打扰。但他想到自己诸事缠身,总不能白白来一趟。当下说道:“既然如此,贵派昆仑派大弟子总该在罢?在下向他说一说也可。”
那弟子脸色变了变,另一人突然张口道:“我昆仑派贵为武林八派之一,岂容你胡搅蛮缠,我看你并非诚心拜谒,反而是来惹是生非,是也不是?”他厉声大喝,听得沈念卿禁不住一怔,另一名弟子也不出声阻拦。
沈念卿忙赔礼道:“岂敢,在下久仰莫掌门名声,怎敢冒犯贵派?”三人正胶着间,突然上方呼喝声大作,跟着听闻兵刃互斫,远远传来一声惨呼。
沈念卿大吃一惊,正待相问,眼前二人突然各使一剑刺来,剑锋寒芒一闪,已分别刺往他脖颈与胸口。这突然变故,兼之二人武功不弱,直教人防不胜防。沈念卿虽惊不乱,忙运功纵后一跃,避过这惊险的两剑。
二人一招逼退他,当即足尖一点,一人又自左路刺来,另一人从右路封上。沈念卿手无兵刃,更不知他二人为何说打便打,皆为杀招,但想方才所闻见的分明是打斗之声,大感奇怪。念头在这倏然间转了数遍,眼见两剑刺来,忙运起内力,一转一荡间,二人手中剑不由自主刺往同伴兵刃,但闻铛铛之声,两柄利剑撞在一起,断成了两截。
二人面色大骇,慌忙转身飞跃离去。沈念卿抢在这时,伸手点了二人穴道,使他们再不能动弹。当下提起二人飞奔上山。
奔了片刻,便即瞧见地面仍有一摊血迹未凝,但四周却无人影。沈念卿放下二人,走上前去查探,正在此时,突觉背后两道劲风袭来,他体内真气不由自主流转全身,只觉得后背大穴轻微拂过,跟着听见两声惨呼。
他转过身来,只见二人倒地已而亡。微即一想,便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二人被他点穴是真,只是二人不知何时解开了穴道,趁他不备当即偷袭,却未料眼前这位青年武功已臻化境,一身深厚内力不自觉抵御偷袭。二人皆被这股强劲真气震断了心脉。
沈念卿只觉蹊跷,这二人虽身着昆仑弟子服饰,但丝毫没有名门弟子的风范。他遥看血迹,昆仑派中显然是发生了大事。当即奔上山来。
到了山头,遥远可见一大片瓦房建筑,朱红色大门紧闭,连个看门弟子也瞧不见。他立定一会,心底不妥渐渐打消,决心潜入进去探个究竟,当下来到侧墙,纵身一跃上了墙头,只见偌大一处广场空无一人,冷静诡秘。
沈念卿飞下墙头,穿房跃檐走了一程,终于瞧见几个异装打扮的汉子,手持弓箭来回走动,他心中一紧,知晓昆仑派遇到大敌了,倒不知敌人是谁。便在此时,从左面厢房后面突然奔出来一位汉子,向那几个汉子打个手势,几人当即飞身走开远远去了。
沈念卿本想追上去寻个究竟,一想到昆仑派数百弟子怎的一位也没瞧见,实是生平怪事。他悄悄翻下屋檐,眼见这乃是一处大厅堂,只是门户紧闭,低声道:“可有人在?”并没有人回答。
沈念卿推开大门,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大厅之中密密麻麻端坐了数百人之众,男女混合均为昆仑派弟子。
当先离大厅最近的一名弟子,约莫三十多岁,他睁眼瞧见沈念卿,忍不住怒道:“恶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我等臣服。”他方一说完话,脸色忽得惨白,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沈念卿知晓他已受了极重的内伤,这时强行开口更使伤势加重,其时他心底大为疑惑,走上前去在他胸前一点,渡过一丝真气。
那弟子本以为他是来杀自己的,当下闭上双目,心中悲叹:“我昆仑派遭逢大难,实是上天不公。师父,徒儿来陪您了。”未料他竟替自己解开了穴道,跟着只觉身子暖烘烘一阵,分明是在替他疗伤,不由得面露惊愕。
沈念卿见数百人皆被点了穴道,便知敌人数量不少,此时不容耽搁,当下施展轻功如一阵清风拂过,替众人都解开了穴道。他显露这一手如风轻云淡一般,众人瞧来都大为惊骇。
沈念卿回到那弟子跟前,这才开口道:“昆仑派发生了什么大事?莫掌门如今在哪里?”那弟子听他提及掌门人,禁不住悲涌心头,叫道:“我昆仑派遭遇前所未有的强敌,掌门人他……他被敌人捉走啦。”众人闻言生悲,当下大半人豁然起身,向那弟子道:“二师兄,你带领我们跟敌人拼了罢。替掌门人报仇雪恨。”
那弟子摇了摇头,大声道:“诸位师弟师妹,我昆仑派今逢大难,难道诸位忘了掌门人的训诫了么?”众人一听,皆哑口无言。
沈念卿听得云里雾里,忙问道:“你是莫掌门的二弟子么?敌人是谁?”他话语刚落,突听得外面人声大震,众人往外一瞧,只见大批手持弓弩的汉子站在门外,将手中弓弩对准大厅。这时只听得有人喊道:“放箭。”立时一阵箭雨射入大厅。
沈念卿决没有料到敌人说动便动,全然不将数百人性命放在眼里。他心头勃然大怒,卷起袖袍呼啦一挥,将数支利箭卷射回去。其他昆仑弟子密密麻麻站在大厅中,虽会些武功,然而箭雨射来,周身又无兵刃可挡,竟被射死射伤数人。
沈念卿大喝道:“尔敢。”身形踊跃而出,当先踢翻数人,将后面发号施令之人一把抓起。翻身到众人身前。他身形疾快,兔起鹘落间,敌人竟来不及射第二阵箭雨。众汉子眼见头领被捉,无人发号施令,却无一人再敢射箭。昆仑派弟子未及受伤的眼见他露出这一手,皆大声称好,当先尚有武功的先奔出门来,分开而站。
沈念卿早有揣测,这时见敌人手持弓箭,决非寻常武林人士,心头有了计较。喝问道:“你们是否鞑子骑兵?”他稍运真气下,那人便即抵抗不住,目眩神迷,点头称是。沈念卿又问道:“你们大部队在何处?”他料想既然鞑子骑兵已至昆仑山脉,定然有大批人马蛰伏,昆仑山脉纵横何其之广阔,若不问个清清楚楚,真难以寻到敌人踪迹。
那头领给他捉住,动弹不得,又摇了摇头,显然不知,这时那二弟子走上前来,向沈念卿拱手一拜,说道:“多谢少侠相助,不知少侠尊讳?”说话间大手一挥,众昆仑弟子纷纷上前,与鞑子骑兵斗在一处,这时近身相斗,弓弩没了作用,鞑子又如何是众弟子的对手,不多时数十人皆被打倒在地。
沈念卿淡淡看了一眼,也没出手阻拦,点了那头领穴道,回礼道:“在下沈念卿,此番前来贵派是有要事求见莫掌门,只是没有想到昆仑派竟遭了敌袭。”他心底悄然在想,昆仑派绝非弱手,敌人之强实是难以想象。
二弟子大叹一声,说道:“沈少侠,敝派掌门绝非弱手,但敌人高手武功之高强,实是我生平罕见。”沈念卿心底咯噔一跳,问道:“难道来人竟是噶尔笑笑?”二弟子摇一摇头,说道:“倒并非是他,而是一位被称为霍都大人的鞑子高手。”
沈念卿对此人倒有耳闻,当即点了点头,说道:“依我看来,当务之急,贵派应派人四处搜查,看看有无残留敌人,再派人通告武林其他各派。”
昆仑二弟子点头称是,命其他弟子将昆仑峰查探了一遍,但并未发觉鞑子踪迹,料想众人早已撤去,唯留下数十骑兵控制昆仑弟子数百人。本来昆仑弟子皆有武功,只是苦于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倘若沈念卿不曾上山来,昆仑派恐怕就此覆灭也说不定。
这一瞬间,沈念卿已转过念头,问道:“贵派掌门人被捉走,已是第几日的事了。”二弟子回道:“就在昨日。”沈念卿心中一凛:“敌人捉走莫掌门,显然是另有所图,应不至于害了他性命。”便又问道:“那你可知敌人捉了莫掌门,往何方去了?”二弟子道:“当时掌门人失手被擒,我听到敌人说是往西而去。”
沈念卿点一点头,说道:“我这就追上去,但愿能寻到莫掌门等人。”那二弟子听了此话,大吃了一惊,愕然道:“沈少侠,我很感激你相助之恩,只是敌人武功高强,你如何能去追?”说着又长叹一声,砰然一掌打在木桩上,恨然道:“我戴云也决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掌门人与大师兄皆被掳走,掌门人离开之前曾训诫我等要保留实力,不可使昆仑派覆灭,否则我等便是昆仑派的罪人。”
沈念卿本想告知他昆仑绝学之事,只是此刻时间紧迫,实不能容他细细说来。他自觉武功高强,此番前去若是要走,普天之下决难有人阻拦他。当即微微一笑,说道:“莫掌门良苦用心,戴师兄不能忘记。至于我个人安危,在下自然理会得。”
他当即辞别众人,下了昆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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