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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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二人相携回院子,雨荷小声道:“少夫人,奴婢觉着,念奴儿为人不错。从前就喜欢替您解围,如今出了事第一个安慰您的还是她。若是夫人赏的人是她,而不是兰芝就好了。”



    牡丹笑道:“这刘家的人,只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还有良知。你也莫失望,夫人没把她赏给我也是好事啊,你想想,若是有什么,她还能替我解解围,跟了我,她却要倒霉了。”



    雨荷听她把这种心酸话说得如此平静,心里不由一阵发酸,偷眼看去,但见斜阳下,牡丹笑容恬静,微风吹过她身后的紫藤花架,吹落一地的花瓣,衬着她这身衣服,衬得她颜如玉,飘若仙,端的好人才。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被人当作了草一般,毫不怜惜地践踏。



    雨荷只觉一股热流从喉头处顺着鼻腔一直冲到眼眶,又酸又热,几乎忍不住就要流下泪来,好容易才忍住,强颜欢笑地道:“少夫人,您不要难过,这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您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牡丹笑道:“有你帮我,一定能。”眼看着雨荷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红了,不由失笑,反手握住她的手道:“哭什么?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走走,咱们先回去,吃了晚饭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起早呢。”



    雨荷愁兮兮地道:“难道您真的要让太医给您瞧?”圆了房,生了儿子还怎么走?



    牡丹哈哈笑道:“你这丫头,怎地突然比我还急了?”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戚夫人的性格,听风便是雨,雷厉风行,指不定很快就会将刘畅赶到自己的房里来。刘畅那日已经流露出那种意思来,今日的态度也有些诡异,得好好谋算谋算才是。



    雨荷叹了口气:“反正奴婢是您到哪里就跟着到哪里。”她心里没说的是,如果是她遇到这种男人,她定要将奸夫****给杀了。



    主仆二人回到院子里,林妈妈早翘首以待,见二人说说笑笑地回来,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迎上去道:“少夫人,夫人找你有什么事?是不是为了表公子打了公子爷的事?可骂你了?”



    牡丹怕她担心,轻描淡写地道:“肯定是有些生气的。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明日请太医来家,让我早点休息,明日早点过去看病。然后以后不要我出门,在家好好调养身子。”



    林妈妈听了,心想,这到底是丑事,刘家也软着一招的。左右张望一番,不见李妈妈和兰芝的身影,便恨恨地低声道:“既然是请太医来,便该连着您的其他病一起治了!这次定然要叫老爷和夫人上门一趟,让他给您赔罪才是!”



    牡丹听出林妈妈的意思是要自己借机装病,好叫何老爷夫妇上门替自己出气讨公道,收拾收拾刘畅。实际上,刘畅又岂是那种轻易会开口道歉的人?死性不改的王八罢了,更何况她也不稀罕。牡丹虽不以为然,但也觉着可以借这个机会生回病,顺理成章地躲段时间也是个好主意,说不定她的“病”还没好,事情就已经解决了。当下便道:“妈妈说得是,我都听你的。”



    林妈妈见她听话,立时高兴起来:“好,到时候听妈妈替您安排,您只管舒舒服服地躺着就好。”



    牡丹应了一声,因见甩甩吃饱了,对着自己欢喜地扑腾翅膀叫:“牡丹,丹娘!”便笑嘻嘻地取了一根新鲜树枝递过去:“给你。”



    甩甩正在嘴痒,见状欢喜地伸长脖子叼了过去,开始啃咬。牡丹立在廊下陪它耍了一回,心里的郁闷和担忧消散去了大半。



    忽听院门轻响,却是去拿晚饭的恕儿怒气冲冲地回来了。牡丹见她怒气冲冲的,便笑道:“谁又招惹你们了?”



    恕儿忙换了一张笑脸,道:“没什么,就是今日厨房里太忙,出不来菜。奴婢怕少夫人等急了,便让宽儿在那里等着,奴婢先回来说一声。”



    牡丹不在意地道:“今日客多也是事实,也不要他们单独做,让他们就将宴席上的饭菜备一份来我吃就行。”



    恕儿知她在这方面向来不计较,也不和她细说,笑着应了,背着牡丹低声和雨荷商量:“真真是欺人太甚,这风头也太转得快了些!你们刚从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少夫人招惹了夫人和公子爷不高兴的事立时就传到了厨房里,我们去了半日,个个对着我们笑,就是不给饭菜!我不敢和少夫人说,怕她知道又生气。”



    以前少夫人和公子爷闹腾后,也有过这样的情形,总得吃上那么一两顿冷饭菜,才会又重新好转起来。这次只怕又要到少夫人看过御医后,风头才又转变过来了。雨荷沉吟片刻,道:“你叫兰芝陪你去,她是夫人给的,来了咱们这里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不会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来吧?”



    恕儿道:“好主意呀,待我这里就去。”才转了身,就见牡丹立在不远处道:“不必了,就是兰芝去了也是一样的结果。她哪里敢和公子爷作对?你得当心被人拿了作伐。正好的,我午间吃得太过油腻了些,不是很想吃,稍后他们给什么就是什么,不要闹,不要吵,拿回来就是。我不吃,就给你们吃,总比你们的饭菜好。”



    事情越多越繁杂才好呢,白天遇到丈夫和人偷情,傍晚被婆婆骂,晚上被下人刁难,没得晚饭吃,她还不该病么?



    恕儿心里老大不忿,呀呀!少夫人就是脾气太好,才会被人蹬鼻子上脸,这般欺辱,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雨荷推了她一把:“还不快去?”



    恕儿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牡丹笑道:“这丫头的脾气,暴炭似的。宽儿又太木讷了些,若是她二人中和一下,岂不是好?”



    雨荷叹了口气:“我娘常说,恕儿的脾气还要像她一些,不知我是从哪里蹦跶出来的,半点不像她。”



    天色黑尽,宽儿和恕儿总算是回来了,不过几碟中午吃剩的冷菜,更不要说饼子上的羊油凝结得白花花的,唯有一碟樱桃饆饠还是热的。牡丹随意用了点饆饠,便放下不吃,让众人将其他菜分吃了。



    这一夜,不单是饭菜怠慢,就是热水也怠慢。牡丹一直等到晚间,才有热水送来,松了头发换了衣服,一只脚才跨进澡盆里去,忽听有人使劲拍门:“开门!公子爷来了!”



    这个时候来,肯定没好事!雨荷吓得一抖,苍白了脸看向牡丹,却见牡丹也白了脸,匆匆忙忙地将脚收回来,将一件红罗夹袍迅速穿上。



    林妈妈心里也有些打鼓,暗想刘畅是不是为着被李荇打了,来报复牡丹出气的,又想到白天戚夫人的态度,胆子又壮了起来,当下便指挥牡丹:“你躺下,待我去应对!”她打定的主意是,若是刘畅态度好也就算了,若是他要耍横,拼着自己这条老命不要,也要闹得他阖府不得安宁!



    话音未落,就听到李妈妈在外面道:“少夫人睡了么?公子爷来了呢。”原来人家根本没管她们,和兰芝先就去把门开了,将人迎了进来。



    林妈妈看看白了脸,抖手抖脚正往内房躲的牡丹,只得强忍下气走到门口去接人,只见刘畅浑身酒气,半边身子歪在兰芝身上立在门口,一双眼睛乌青肿胀,如同乌眼鸡似的,表情却是强横霸道得无与伦比:“你们少夫人呢!反了她了!竟然敢让那狗东西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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