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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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宗座落于小寒山半山腰空旷地带,宗门占地广阔,气势恢宏。自小寒山山脚始,层层石阶拾级而上,直指剑宗大门。门庭上书“剑宗”二字,龙飞凤舞,汹涌澎渤。左右乃是一副对联,镌刻于两边石柱之上,为“功过功非功无量,剑来剑去剑无痕”十四大字,意境深远,让人望而生畏。



    剑宗自宗主李宗阳始,共分龙泉、太乙、太阿、青峰、承影五大堂口。龙泉堂乃是剑宗的执掌中枢,有各位堂主组成。太乙堂内多是剑宗的精英弟子,是剑宗立足于江湖的中坚力量,剑神李宗阳的亲传弟子也在其中。而太阿堂内便是剑宗普通弟子的所在,是剑宗人数最多的堂口,每年招收来的新弟子首先要入的便是太阿堂。剑宗年年都有考核,太阿堂中的弟子每年都有机会通过考核进入到太乙堂,接受更好的修行。青峰堂负责的是整个剑宗的生活用事,人数不多,却也不少,那些太阿堂中资质平平,上修无望,却又不愿下山的门人弟子,可以选择进入青峰堂内进修。而承影堂却是整个剑宗最为神秘的堂口,专管小寒山内外机密要事,内管刑罚,外涉江湖,具体人数不知,堂主更是只对剑神李宗阳一人负责。



    此时朝阳尚未破晓,小寒山脚下却已是聚集了数百上千的年轻子弟,个个精神抖擞,望向剑宗大门的眼神中充满期盼与热切。通向半山腰剑宗大门的石阶最下层,十位手持利剑的剑宗门人一字排开,恰恰挡住了上山的道路。



    辰时刚过,剑宗大门忽的打开,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自门内悠然走出,看着山脚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老者面露微笑,双手后垂,一副高深莫测。走至石阶前,老者轻飘飘跨出,在众人齐齐的惊呼声中落在了石阶末端十层之上,竟是一步下山。十名持剑门人左右让开,老者微一颔首,朗声说道:“所有人安静,感谢大家对剑宗的支持与拥护,鄙人太阿堂副堂主,主持剑宗今日的招生测试。剑宗历史悠久,立足江湖数百年而不败,理应得到全天下的尊重与敬仰,所以测试的第一部分,所有人跪拜上山,双膝离地者自行返回。现在,测试开始。”老者说完,山下众人已是哗然一片。来参加测试的考试们,大多都是江湖各方的世家子弟,在家之时仅是跪天跪地跪父母,今日要入剑宗学艺竟是要跪拜上山。且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份尊严肯不肯放下,就是这上山之路,层层石阶数百有余,没有相当的体力也是难以做到。



    老者察觉到众人迟疑,复又开口道:“我会上山点燃一炷香,一炷香之内未能上山者,全部不合格。诸位请抓紧时间。”说完,竟是再不理会众人,转身返回山上而去。



    年轻子弟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带头走到石阶前双膝跪下,两手前伏用力往上爬去。众人哄得一拥而上,急急忙忙往上攀爬,不多时,一个个呲牙咧嘴,自是苦不堪言。



    山门前,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老者身旁,埋怨道:“这谁想出的馊主意啊!你看那几个细皮嫩肉的女娃娃,哪容得了你们这等糟践,我看着都心疼。”正是李双江。



    “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来了剑宗也是无甚之用。我们剑宗不缺庸才。”老者面色不改,冷冷的道。



    “早知是你主持测试我就不来看了,冷漠无私,不通人情。唉!我还是回去练剑吧!”李双江郁闷道,嘴上如此,却也并未离开。



    老者名为秦坤,任太阿堂副堂主已有二十年之久,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秦坤年少便入剑宗,跟剑神李宗阳乃是同代弟子,算是李宗阳的同门师弟,虽没有剑神一样的天赋,却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刻苦精神,走到今天,也算是一步一个脚印。



    “现在的年轻人,能吃苦的真是越来越少了。”秦坤看着不断有站起退出的少年,忍不住感叹道:“人人都想成为剑神,但剑神之路,又怎会是一帆风顺的坦途呢?”



    一炷香燃尽时,到得终点的考生们已不及开始时的半数。其中大多未及一半便忍受不了退去了,还有一些虽拼命坚持,却是未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考核。秦坤望着这部分人,心中也是万般无奈,资质欠缺再能吃苦也是不行的,练剑终究还是要讲求天赋。



    “恭喜各位完成了剑宗考核的初步测试。”秦坤稍一停留,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咱剑宗武学渊远流长,但究其核心奥义,还是剑法。现在,请大家双指捏剑,剑指向天,一个时辰内剑有滑落者,自行下山。



    秦坤说完,余下众人皆是抽出腰挂之剑,用右手食、中两指捏住剑柄,将手中宝剑举过了头顶。秦坤满意的点点头,刚说计时开始,却见其中一人左顾右盼,于众少年中突兀之极。



    “你,干什么?快点照做!”秦坤指着此位少年,大声喝道。



    “大哥,我,我,我没剑啊!”少年面红耳赤,赶忙回答。



    “噗”,秦坤刚要斥责,旁边站着的李双江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你忙你忙。”李双江赶忙闪到一边。



    “身为一个剑客,手中没剑就想入我山门?简直可笑之极。你被淘汰了,请速速下山。”秦坤不理会李双江,对着少年大声道。



    “别啊大哥,您稍等,我去借把剑马上回来。”少年心慌意乱,一脸乞求之色。



    “谁是你大哥!跟我套近乎没用。我们剑宗不欢迎没剑的剑客。”秦坤冷漠的再次拒绝。



    “大哥,不,大爷,我跟咱剑宗掌门人,不是,是少掌门人熟的很,请你一定要通融通融,我去借剑很快的。”少年说完,拔腿便向石阶下跑去。



    “去吧!休再回来胡搅蛮缠。我说过,你已经被淘汰了。”秦坤再次开口,声音已是不容置疑。



    奔至石阶的少年猛然止住脚步,如五雷轰顶,一脸沮丧的看向再不理会自己的老者,如丧考妣。



    此少年正是浔阳城的年少乞丐白洛言。自那日离开浔阳后,白洛言千里迢迢的赶到了寒山镇,路途虽远,但因身上带有银两,却也没吃到多少苦头。到得寒山镇之后,白洛言寻到一处便宜客栈住了下来,在客栈中关起门来练了几天匕首,直到今日方始走出来参加剑宗的测试选拔。此时的白洛言体中内力较之浔阳之时已是提升了不少,测试第一关完成的并不艰难,哪成想最后却折在了身上无剑这一细节之上。白洛言万般无奈,只觉天地间似是再无自己容身之处,数日以来的幻想瞬间破灭,心如死灰。



    “那个没剑的少年,你过来。”恍惚间,白洛言似是听到有人召唤自己,抬起头,便见一人正朝这边走来,白洛言认出是刚才笑了自己一声的中年男子。



    “我不是没剑,只是忘带了。”白洛言心情不佳,没好气的说道。



    “都一样,管我鸟事。我问你,你刚才说跟谁很熟?”中年男子走到白洛言面前,不屑的道。正是李双江。



    “少掌门?”白洛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那可巧了,你说的少掌门正是不才在下。我怎么没记得跟你很熟啊!”李双江歪着头问道。



    “这个,这个…是很巧哈!”白洛言脸上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我这人很好交往的,朋友也很多,想跟我变熟也不是很难。”李双江看着面前窘迫的白洛言,一脸猥琐。



    “噢,对,看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怎么不记得小弟了啊。您看这个,这不是上次咱俩喝完酒您托我去京城给您买的吗?我给您捎回来了。”白洛言心思敏捷,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李双江,一脸媚笑,正是白莽留给自己的白玉扳指。



    “噢?我咋不记得自己这般无聊让人去京城捎扳指啊?”李双江随手接过,细细打量。



    “不瞒您说,这扳指可是光明朝先皇所戴,价值连城。我父亲在前朝做过太监总管,于先皇驾崩之时从他手上解下这枚扳指偷摸带出宫来的。您想啊,老皇帝戴着这枚扳指摸过多少妃子宫女啊!美得很,不信您闻闻,现在这上面还有美人的香味呢!”白洛言大言不惭。



    “是吗?我咋闻着是一股馊味呢?”李双江把扳指放到鼻子前,随即皱眉道。



    “不会不会,闻习惯就好了。”白洛言赶忙说道。



    “好吧!我记起来了,这正是我让你去京城帮我捎的那枚。我看你小子不错,够机灵,跟我来吧。”李双江说完,转身朝着剑宗大门处走去,白洛言紧紧跟上。



    “老秦,这人是我一个朋友,我前些日子让他帮我去京城买东西了,这不回来的急,忘带剑了。一会儿让他参加下一步的测试吧!”李双江挨到秦坤身旁,说道。



    “哼!”秦坤轻哼一声,不去理会朝着白洛言挤眉弄眼的李双江,却也没再说速速离去之类的话。



    白洛言只觉侥幸万分。



    一个时辰后,参加测试的少年们又有一部分未能坚持下来,依依不舍的离去了。留下的少年们也再没有窃喜的心情,因为此时他们知道,测试可能尚未结束。



    果然,老者秦坤的声音恰在此时传将开来:“再次恭喜大家完成了第二步测试,现在,请你们也一并下山去吧。不要惊慌,下山并不是要你们离开,而是进行最后一步考核,咱们,再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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