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澜草原,广饶千万里。往北,是传说中的北海,据说那是龙的故乡。
翰澜草原南部,强大的金兀汗国占地百万里,上万部落分布在汗国各处。
汗国王庭金帐,常年驻扎在即墨海附近。
护国国师的庭帐也在王庭金帐附近。
木都,升任护国国师已经八十年了,他脾气怪虐,喜欢独处,且嗜血如命。
平日里,帐内无人传唤,大帐周边数十丈内无人敢停留。
就在天机大变之时,平日里法相庄严的木都国师,突然浑身抽搐,从宝座上跌落下来,昏死在大帐内华丽的地毯上。
帐内,牛油灯高挂,他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良久,木都国师才悠悠醒来,削瘦的脸颊上面带灰黑之色,内心惶恐不安。
就在刚才,一股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威压自天而降,瞬间将他击倒,即便他功参造化,也如同肉鸡般昏死过去,毫无抵抗之力。
如此不堪一击的样子,只有在他初次进入宗门时面见长老时才有,但那已是千年前的事了。如今,他也是宗门的长老了。
感觉到那股威压消失不见,他艰难地爬起身,踉跄着重新坐回自己的宝座,稳了稳心神,出声叫道:“来人!”
帐外五十丈处,几个黑袍人正盘腿打坐。闻言,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连忙起身进帐,跪伏在地上。
“忽力,刚才,你们几个感应到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木都国师阴恻恻地问道,他对自己的弟子一向都是这个口吻。
“禀师尊,一切都好,没有任何异常。”
忽力不禁有些惶恐,一切都好,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这样问。
此时,木师国师已放出强大的神识对周边进行探查。
神识中,有牛羊休息时反刍的咀嚼声,有巡逻甲士的武器撞击声,也有隐在云端给自己警戒的弟子身形。
一切都是如此正常......
木都国师垂下双目不断思考,如同入定一般。
六弟子忽力满脸大汗,战战兢兢地拜伏不起。
他的这位师傅,近来异常狂躁,动辄就要取人性命。
他虽是六弟子,但实际上已是大弟子了,他的五个师兄近期都因办事不力,被师傅赐死,变成一具具的干尸送回了宗门。
“你去禀报大汗,说为师这些时日,有事外出几日。
我外出这些时日,你替为师看护大汗吧......退下。”
忽力口中称“是”,如蒙大赦,蹑手蹑脚地退出大帐。
木都国师看忽力离去,强忍还未散去的头晕目眩不适之感,脚步有些蹒跚地来到帐内卧榻边一个玉盆前。
玉盆内,银光闪耀,点点金光点缀其间,如同九天繁星跌落尘间,玄奥异常。
细看,是一种金银色的混合液体正在盆内缓缓旋转,目光所到之处,金银色液体的中心旋涡仿佛会吞噬一切,让人炫目。
木都口中念念有词,手中不断结出各种法印。
“叱”他向玉盆内打入数道法诀。
玉盆内的金银液开始变换,不时有画面掠过他的眼眸,最后,画面定格在波光粼粼的饮马湖和湖边连绵起伏的山川丘陵。
“仅凭威压就能把本尊隔空压制,不是法力通天之辈,就是天生克制我血脉的那几个血脉降临此界。
哼!界面之力下,能在这一界如此压制我的人绝对没有,一定是那几个血脉降临。
但是,不管你在上界如何尊贵,敢降临此界,仅凭这点,你都必须死!”
此时,木都国师本就削瘦的脸上透出一股疯狂至极的狠厉之色。
......
子时初,一轮圆月高挂天空。
饮马湖东边,是绵延百里的丘陵,一个足有方圆五六里的谷地中,此时此刻,正密密麻麻的跪着上千人。
人们虽然服饰不同,但全都头缠一条古怪的黄巾,上面画着同一种符文。
此刻,他们人人手持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罕见的楔形文字,木牌上面都是暗褐色斑块,竟都是干透的血迹。
祭台上,一个浑身麻衣的老者口中吟唱着,千余人整齐划一地跪拜着,同时也跟着喃喃吟唱。
祭台中心是一根高达十丈的巨型石柱,柱身周边也同样刻着不少楔形文字,四条狰狞异常的蟒蛇雕刻,盘旋着伸向柱首。
柱首则刻有一名人首蛇身的怪异石像,足有一丈高。
人首面带英气,双眼爆睁,大约三十岁左右,做仰天长啸状,显得威武不凡。
如此高大的石柱在整个金兀汗国也是难得一见,何况出现在这个偏僻的谷地里,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随着时辰一点点接近午夜,在人们喃喃的经文声中,他们手中的木牌竟然逐渐发亮透明起来,点点红光从木牌上渗出,飘向祭台中心。
顿时,盆地上空红朦朦一片,显得无比神异。
待到这些红光浓厚起来,人首蛇身雕像也同样发出蒙蒙红光,这些红光如鲸吸入海一般,全被那巨柱吸收,雕像通体发出耀眼的红色,一股威压开始逐渐散发出来,人们的咏经声不由自主的加大起来。
麻衣老者抬头看月晷显示的影子即将消失,于是命令。
“吉时已到,速速将贡品奉上。”
几名跪在前排的壮汉连忙从地上爬起,从地上举起一个银质托盘,上面盘腿坐着一名孩童,约莫六七岁的样子,胖嘟嘟的惹人喜爱。
几人恭恭敬敬地将托盘送至祭台前的石桌上,石桌上面摆放着各色贡品。
“请祖神降临,护佑我族平安。”
领头的壮汉低语道,带着一干人全都扑通跪下,继续虔诚的诵经。
此刻,这个孩童低眉闭目,安静异常,仿佛睡着的样子。
就在月晷影子消失的一刹那,那人首蛇身的雕像突然红光大放,众人额头黄巾上的符文也同时亮起。
一时间,整个谷地竟如同万颗星辰同时亮起一般,明亮起来。
“献祭......”
麻衣老者激动的喊道。
听到命令,为首的壮汉拿出一块刻有火焰和符文的玉牌,立刻祭出,口中念念有词,打算将祭盘上的孩童用火焰焚烧献祭。
一旦献祭,祖神就会显灵,降下一道神念,在烈焰中炼就一道分身。这个分身能护佑部族百年平安。
玉牌碎裂,一道火光瞬间包裹住孩童,周边千余人不由高声诵经,期待祖神的神念降临。
此时,人首蛇身雕像上显出一道虚影,是一个浑身赤红的人首蛇身怪物,英俊的脸孔上木然无色。
“咦!是轩辕氏”
就在此时,谷地外出来一道惊疑声,一道乌光从远处飞来,是一个黑色的**。
黑色的**径直飞到孩童头顶,旋转着把孩童身上的火焰瞬间抽离,将那道火焰又压缩成一簇火苗,被黑光包裹着,竟然透不出丝毫热力,反而像油灯上的灯捻之火,显得弱不禁风。
谷地上空,一只巨大的三首神鹰伸展着翅膀盘旋着,巨大的阴影遮住了皎洁的月光。
人首蛇身虚影的脸孔在火焰被抽离时,仿佛突然有灵一样,仰头看向神鹰,口中竟然射出一道光柱,直奔三首神鹰。只是他身上的血色之光在光柱射出时,暗淡了不少。
“哼!一道神念而已,竟也敢对本尊出手,找死吗?”
三首神鹰背上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声。
又一道乌光轻易地击碎了那道光柱。
祭台上的麻衣老者是这个部族的巫师,他已经认出,三首神鹰背上是汗国的木都国师。
“求国师慈悲,放过我族祖神......”
“什么?以他的血脉,竟也敢称神?哼哼,那就看我今日屠神......”木都一听不由大怒。
“求国师慈悲,宽恕我族!”
麻衣老者闻言惊恐地大叫,立即跪下不住叩拜。
一旦祖神降下的神念被灭杀,不但上界祖神会降下雷霆之怒,就是这百年草原征战,如果没有祖神分身的庇佑,也难逃被灭族的厄运。
“你只是轩辕氏的一个无名小卒,敢肆无忌惮地在此血祭幼童,竟然还以神灵自居,当我国中无人吗?本尊虽是恰巧路过此地,但见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木都国师用神念质问那道虚影。
“国师请息雷霆之怒,我族是你金顶汗国的子民,但也是我的血脉在世间的遗存。
只是,他们修为浅陋,几代人出不了修为可造之辈,如果我再不护佑,只怕这世间,我的血脉要断了传承。
所以,每百年,本尊不惜修为停滞,降下一道神念,融合我族最醇厚的血脉,铸就一道分身护佑他们,以期后人出个天才,能带领他们自保,并不是什么血祭之术。”
“铸就分身?哼!和血祭也没什么分别!”
木都听后,自三首神鹰背上飘然而下。
他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浑身上下黑袍遮体,面颊削瘦、一双三角眼显得面目阴厉,但眼眸开合间,却是神光灿灿。
他一招手,黑色**离开孩童,围绕着他缓缓旋转。
这虚影毕竟是上界存在降下的一缕神念,他自然也是百般提防。
看木都国师迫近,蛇身人首虚影又说道:
“道友,我乃银冠力士轩辕无殇,只是用一个神念分身为我的血脉后人提供些许庇护,并无他意,道友何必苦苦相逼?”
“哼!就凭你轩辕一脉只是上界玄帝陛下座下七十二小玄界一个小小的力士血脉,就敢妄自称神!何况,你这跌落凡间的血脉只怕也是你族的旁枝末节,我若不管,只怕巡查玄使也会灭杀你。”
“哈哈,道友看来知道的还真不少!不过,我在上界乃是银冠力士,踏入阳神境界两百年,对于凡界我的后人来讲,他们叫我声祖神,有何不可?
更不要拿玄使大人吓唬我,凡界的玄使大人都是凡界飞升之人轮值,哪个没有享受凡间自己后人的香火供奉?哪个不被称为祖神?何况,我等本就寿元绵长,对于凡人来讲,自然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受些自己子孙的香火,拿些他们孝敬的好处,即便是玄使大人也不会干涉。
倒是你,区区一个下界修士,虽然是一国国师,但竟敢对上界高阶存在大不敬,玄使知道,才不会轻易放过。
原本此事应该重重惩戒,但念你是我后人的护国国师,为我血脉繁衍生息计,本力士打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看如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