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本是一座驻守五百人的小寨,胡才用来看守渡口的,然而疏于防备,早在十天前就被卫仁轻松拿下,然后将其扩建加固之后,驻兵于此。
一来随时阻止北方的白波军南下,二来趁机好好地练一回兵。
他的新军着手组建了好几天了,仗都打过几回,反而没怎么训练过,说起来也算是奇葩了。
如果不是对手是白波军这种丝毫不懂军事的农民起义军的话,怕是他早就凉了。
期间他也曾试过偷渡浍水,不过对面被抢了南岸后显然有了防备,一过去就被发现了,一大群人一窝蜂地冲出来,他的船太少,没办法一次运太多人,所以无法力敌,只能赶紧退了回来。
所以他干脆不想过去了,只想做好准备,等着敌人南渡的时候迎头痛击就行了。
如此过了十天,这天傍晚,斥候报告说对面的烟火突然比前面十天大大增加。
卫仁走上特意修建的瞭望塔往对面望去,果然看到一条条烟柱腾空而起,数量至少也是之前的三倍。
“大人,是不是敌人变多了?”那个报告的斥候带着一丝担忧问道。
卫仁点点头,这些烟柱就是埋锅造饭时产生的。
在这边不能直接看到对方的人数,但根据这些烟柱可以大概估算一下数量。
之前大概是两万人左右,这个数量也比较符合他得到的情报。
现在烟柱一下子变成了三倍,也就意味着敌人的数量也变成了六万人左右。
显然是北边的杨奉打下了杨县,带兵南下了。
这么多人围攻绛邑,估计绛邑也撑不了几天了,到时六万大军南下,只有八千人的新军确实压力挺大。
“不用担心,有我在,他们翻不起浪来。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着他们。”卫仁拍了拍那个斥候的肩膀就下去了。
……
“冲上去,杀!谁第一个杀上城头,升任队长,再赏一个月粮食!”
鼓声阵阵,杀声震天,无数人在杨奉的鼓动下涌向了绛邑城墙。
若从高空看下,就好像一大群蚂蚁涌向了中间的一块糖果,将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一队队的人从云梯蚁附而上,前赴后继地冲上城墙,状若疯狂。
他们中大多数前几天还是杨县、襄陵的普通百姓,但在杨奉督战队的大刀下,哪怕跑得慢的人都被砍死了,更别说畏缩不前甚至后退。
所以他们宁愿往城头上冲,跟守军拼死一搏,万一能攻下城池,他们不但能活命,还有食物的奖励。
一把刀,一份食物。
激发人的兽性就是这么简单。
城头上,守军也在疯狂。
敌军的数量是他们的十倍,哪怕他们有着城墙的优势,可以利用各种工具防守,也依然有点忙不过来。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他们始终看不到援军。
“敌人是贼,我们是官,一旦城破,我们都没有活命的机会,诸君死战!”
四十来岁的县令用嘶哑的嗓子大吼。
“死战!”
三千官军分散在四面城墙上,混合着同样数量的百姓,一边奋力阻挡着敌人,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喊。
喀喇喀喇!
一阵断裂声响起,接着是大量的惨叫声。
一根巨大的木头吊在城头上,上面的人往左右一拉绳子,就像晃动摆锤,木头摇晃起来,撞在云梯上,每次都能撞下不少人来,有时甚至能把云梯撞倒撞碎,瞬间死伤数十人。
这些守军不懂滑轮和杠杆,但他们很早就在墙头上搭起一个个结实的木架子,无数人又扛又拉搬了许多大木头来,将其绑在架子上,就成了一个个大摆锤。
摆锤是守军现在最有力的防守武器。
“铛铛铛……”鸣金之声响起,疯狂的白波军先是一顿,随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
守军趁着难得的时间喝了口水,给伤者包扎伤口。
很多人往墙角一靠,或者直接躺下,大口地喘着气,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他们只觉得浑身酸软,没有一点力气。
杨奉找来胡才商量:“必须想办法先把那些吊着的木头弄掉。”
胡才苦着脸,他哪不知道这个问题,但要是有办法,他早就弄了,岂会留到现在。
杨奉眯着眼,脸色阴沉。
良久,他提出一个想法,用加长的火把烧,把吊着木头的绳子烧掉。
白波军很快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城。
依然有无数人蚁附攻城,将守军的精力牵扯过去。
城墙下另有一批人点起加长的火把,努力举起去点绳子。
然而摆锤左右摇晃,火把根本追不上,找不准位置。
啪!
火把被摆锤轻易撞飞了。
杨奉的脸色更加阴沉,大吼道:“都给我想办法,谁能想到,赏一个月粮食!”
“要不还是水淹吧。”胡才怂恿道。
杨奉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眼神盯着他,胡才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很快有人提议,用长刀去砍。
于是攻城的队伍里很快多了一群拿着长柄大刀的力士。
这群力士攀上云梯,等摆锤晃过来时,一手抓着云梯,一手挥刀。
刀刃砍在绳子上,但那绳子是浸过桐油特制而成,柔软坚韧,一刀竟然未断,只割开了一个小口子,而绳子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却震得力士大刀脱手。
力士红着眼睛从云梯上跳下,捡起大刀又爬了上去。
“再来!”
他背靠在云梯上,双手持刀,怒视着绳子。
绳子随着摆锤晃了过来。
“啊!”
一声怒吼,力士双手挥刀,用尽了全力。
绳子依然没断,但是已经被割开了一半。
摆锤巨大的力量带得力士险些摔下去。
等摆锤回来时,他看准了位置,再次挥刀,唰!
砍在了另一个位置上。
他想继续砍,但是没机会了,上面的白波军被守军杀死,摔了下来,正好砸在他身上,把他砸了下去。
另一名力士拿起他的长刀继续。
一次又一次的挥刀,绳子伤痕累累,终于支撑不住木头的巨大重量,轰的一声,木头从城头上掉落,砸烂了一辆云梯。
杨奉哈哈大笑。
城上的守军却更加绝望了。
“投降,我不杀你们,只要你们加入我们。”杨奉让白波军大喊。
“死战!”回应他的只有两个字。
“死战!”
“死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