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关系很微妙,相当于你去动物园看老虎,老虎吃饱喝足,对你没什么兴趣,再加上有玻璃墙隔开,你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挑逗它。假设,某一天,饥肠辘辘的老虎从笼子里跑了出来,碰巧又遇到了你,我想这时候即便是耶稣在世恐怕也得替你捏把汗。畜生就是畜生,哪怕有时候它会带上可爱的面具,让你产生幻觉,一旦时机成熟,它便会暴露本性,将人生吞活咽,连渣渣都不剩下。
老赵心里就住着一只老虎,稍微闻到一丝血腥味,这只老虎便会四下搜寻目标,然后快速出击,利用最有效的捕猎手段,将猎物拿下。钱家人这些年没做别的事儿,就忙着跟老虎打交道,在保持安全距离的条件下,定时定量的投送食物,由于前面几代人手法娴熟、投量精准恰当,把老虎伺候得很舒心。
直到钱九爷接收这个任务后,事情悄然发生着变化,要知道跟这种猛兽靠得太近总归不是一件好事,尽管九爷一如既往的采用前辈的经验,继续与老虎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可危险还是降临了。
因为,老虎要换换口味,这种小打小闹已经不能够满足它的胃口,事实上它从来就没满足过,所以这一次,轮到苦逼青年钱九爷伤神了。
漳泉二州宣布归属大宋后,江南地区就只剩下吴越国在那苦苦支撑,前几代人的时候,周围还有好几个邻居在那壮壮声势,即便是起不到太大重用,情急之下也是可以用来充当挡箭牌的。现在好了,江南地区,甚至整个南方,大大小小的割据政权差不多都让太祖给灭了。
就剩下一个目标,不搞你,搞谁?
漳泉二州归附给老赵提供了难得的模板,老实说他不喜欢通过武力战争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特别是对于江浙地区的而言,一旦发生战争不仅有可能破坏当地生产,还会殃及许多无辜群众,哪怕最后通过硬仗拿下了吴越国,老赵得到的也是一块满目疮痍的地盘。更何况,吴越远在东部,真要是打仗来,又得花费不少人力物力,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打仗就跟做生意一样,老赵得仔细盘算投入和产出的比例,他可不愿意干那种费力又不赚钱的买卖。
总之,这事儿不划算。
老赵决定故技重施,让漳泉之地的故事重新再演绎一次,但这次他选择守株待兔,原因在于漳泉归附影响太大,尤其是对于吴越国政府而言,他们应该能够猜想到老赵接下来的意图,这种不露声色的警告,远比站在菜市场骂街更有效。
又是一年开春,杭州各处已露春色,树枝开始长出新芽,小草也跟着徒添许多绿意。西府之内,文武百官正陆续进入议事大厅,大厅内,钱九爷还未出来,大伙都在交头接尾的议论着什么。
“今儿,大王是怎么了?都这么久了,还没出来主持早朝?那谁谁,你们知道情况么?”一多事儿的官员正在四下打听信息,似乎想要挖出点劲爆消息才肯罢休。
“我说你啊,就是改不了多嘴的毛病,大王今日延迟早朝必定是有他的原因,我们做臣下的在这儿等待便是,瞎打听那些干嘛?”旁边一位年纪稍大的官员不屑的训斥了一句。
“你懂什么,听说咱这地方要变天了,你说你,这样的国家大事都不关心,要我说你什么好。”
“大王驾到”正在两人争论的时候,钱九爷出现了。钱九爷今天神情悲伤,眼角还留有泪痕,眼神里满是悲伤和绝望,整个人就跟霜后的茄子完全焉了。大臣们见着钱九爷这番颓废模样,大为震惊,大王这是怎么了,敢情这上朝比上坟的心情还沉重?
就在大伙疑惑不解的时候,旁边的公公走上前来发话了,
“今天大王身体不适,还请诸位先行商议,待会大王再做总结性发言。”
大臣们依旧惊愕的盯着公公,性子急的大臣,还嚷嚷开了,
“商议?商议什么,总得有个主题才行吧,这里又不是茶馆,天南地北的乱侃?”
公公瞪了那大臣一眼,继续补充道,
“大王让我转告大家,正值多事之秋,国家已经面临生死存亡的境地,现在,大宋皇帝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大王的意思是让你们好好商量,究竟是举兵与大宋死磕到底,还是主动入朝请求归附。听清楚了没,这就是主题,诸位都畅所欲言吧。”说完,公公知趣的推到后面。钱九爷依旧满目神伤的坐在那,跟失了魂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家,却不知道心思在哪。
“启禀大王,我吴越之地占据有利条件,经济基础雄厚,且兵强马壮,若大宋真要举兵来犯,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恳请大王振作精神,与我数万居民一道共同抵御外敌入侵,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我吴越将士愿意血战到底。”这位老陈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瞧这件事一定是主战派的代表。
“大人,你这是要把江浙地区的老百姓往火坑里推么?打仗可不是儿戏,就凭你脑子一热,就让数万将士们去送死,你这样做居心何在?”
“战死疆场,总比苟且偷生的好,不想某些人只知道磨嘴皮子,好事儿抢着做,一遇到危难就往后跑。”
“你.。。”一战一和,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好啦,你俩不用再争了,我来问你,假设我给你统领全军的权力,与大宋交战,你老实回答我,对于结果你有多少胜算。”老钱一下子来了精神头,急切的问道。
“这个.。这个,不好说。”
“不好说,你知不知道,你一句不好说会害死很多人,亏你还是名武将,脑子竟然这样简单。我钱家世代在此地耕耘,我不希望祖上积攒下来的基业毁在我的手上,我也不愿意战乱祸及到这片安详的土地。我.。。真的.。。不愿意看到那些。”说着,钱九爷又忍不住啜泣。
“唉,我钱某人不孝,让祖宗家业流落在外人之手,我是个罪人,死后我自然会向列祖列宗请罪。只是现在,我得为江浙地区所有父老乡亲着想,我不能再继续犯错,即便佛祖会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自己。”钱九爷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悲伤的情绪稳定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低声的说了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明日我就前去开封,诸位好自为之吧,退朝。”
话音很小,大臣们却听得很真切,大伙明白钱九爷心里有万般纠结和无奈。不久后,钱九爷正式入朝纳土,老赵顺利接管江浙地区,吴越国这个名号从此不复存在。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眼泪和悲伤都无济于事,笑到最后是胜利者,最后才哭则是彻底的失败者。
成功没有先后,失败不论古今,即便是当下,我们看到的那些成功者,在节目里侃侃而谈,过去诸多苦难和失败在这一刻也成为闪耀人性光芒的参照因素。这里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成功,或者你的能力得到某种程度上广泛认可。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所有挫折和苦难只能是在成功之后,才具备衬炫耀的价值,恰如钱九爷这样的失败者,是没有人去关心他过去经历过多少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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