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事与六部又有什么关系?”朱由检有些不解,问道。
“臣想,以后六部的主官也由内阁指定合资格的大臣来提名,报请陛下审批!这样一来,朝堂的主要官员都是由内阁决定的,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内阁自然是责不容贷,无可推脱了吧!”董宣武解释道。
“如此以来,内阁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一些?”朱由检皱眉说道。
董宣武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是否是担心内阁权力太大而架空天子?”
朱由检沉默下来,没有回答,显然,董宣武说中了他的心事。
“陛下应该了解五行卫,五行卫各级的主官,权力不可谓不大,可是,陛下认为臣被他们架空了吗?”董宣武以五行卫为例解释道,“除非属下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否则,臣向来都是把权责交给他们,任由他们去发挥。
臣做的,只不过关注一下各项事务的进展,替部属解决掉他们解决不了的困难,给他们创造一个尽可好的环境。
五行卫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强大,与五行卫各级将官乃至普通士兵,同心协力,积极主动的做事分不开的。
一个人的能力与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如果臣事必躬亲,不要说臣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是有这个能力,也非把臣累死不可。而且效果也没有现在那么好。
不说别的,单单五行卫那些繁琐细致的各种规章制度,要臣一个人来弄,是绝对弄不出来的。
臣想,统帅一只军队是如此,治理一个国家道理也相同。
臣以为,治理一个国家,并不是非得要许多了不得的人才,而是要尽可能发挥臣子的主观能动性,给他们施展才华的空间,培养锻炼臣子的能力,使之能独当一面。这样才能形成良性循环。
天子的职责不该是亲自去操弄某些具体事务,那些自有相应的臣子去做,否则天下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天子就算有三头六臂,每天有二十四个时辰也不够用。
天子要做的事就是监督好臣子让他们做好他们该做的事情,不让他玩忽其守、敷衍塞责,更不能让他以权谋私,甚至损公肥私。建立一个好的环境,让臣子知道遇到各种情况他们该怎么处理。为臣子解决超出他职责和能力范围之外的困难。以及培养各种人才,使物尽其用,人尽其能。
要不然,最多只不过是如诸葛亮般,人去政改,人陨道消。
既然要臣子做事,就必须给他们权力。一方面要信任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做好事情,善用权力。另一方面,也要像防贼一般的防着他们,不给他们犯错的机会。
这世上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事,根本是不存在的。
既然要内阁担负起责任,替陛下管理好整个国家,陛下又将任免对治理天下至关重要六部主官的权力不给他们,这相当于紧紧拉住马儿的缰绳,又希望马放开马蹄奔驰一般。没有这个权力,内阁如何能让六部听他们的话,按他们的章程来办事?六部尚书如果存心捣乱该怎么办?
如果认为内阁大臣并不合用,陛下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进行制约。比如解散内阁,要求被选举出的执政党重新组阁。如果陛下对执政党也有所怀疑,甚至可以要求各州府提前举行选举,重新选出执政党。
当然,现在臣以为最为重要的是内阁的改制。内阁的权力与职责方面的改变,可以缓缓地推进,一步一个脚印,以稳为主。”
董宣武郎朗千言,朱由检非常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可是,自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董兄却教孤王要像防贼一般的防着大臣,这未免有失厚道,有损人君的仁德吧?”董宣武说完后,朱由检沉思半晌,抬头问道。
董宣武呵呵笑了两声,解释道:“天子的仁德是对天下百姓万民的,对臣子用其能,防其私,正是天子最大的仁德。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人都是有私心的。完全用道德来约束大臣的操行,对一部分人也许是有效的,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块遮羞布。
臣记得臣曾对陛下说过,人治与法治的优缺点。人治虽然比较灵活,但失之于随意性太大,存乎一心,公私之间往往难以厘清,容易受人情的干扰,欲望的诱惑。法治虽然较刻板僵化,但它能保证最基本的公平、公正。
本质上来说,人治是基于‘人性本善’而发,认为人无须外界的监督,自身品性能监督好自己不做不该做的事情,即內圣外王。庄子也说‘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臣以为内王外圣这个实在太难做到,不能保证谁都能做得到。不然自古以来也不会有那么多贪官污吏。
而法治则是基于‘人性本恶’而发,认为人如果没有了外界的监督和制约,人性的恶,就会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所以必须通过监督才能制约住人性之恶。儒家也讲‘慎独’,为何要慎独?无非是在缺乏外界监督的情况下,心魔、人性之恶随时都可能发做。
臣以为,陛下暂且把周围的臣子当成是潜在的罪犯,用各种适当的手段平时盯紧点,不给他们违法乱纪的机会,这样总必事后挥泪斩马谡要好。这是对百姓的仁德,也是对臣子的仁德。”
“不错,不错!”朱由检拍手赞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董兄这番话让孤王茅塞顿开!难怪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东厂和锦衣卫的坏话,原来你是支持他们的做法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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