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率领正白旗十个牛录、正红旗及镶红旗七个牛录共计五千多人马,如期而至,突袭而来。只是消息早已经走漏,突袭已经没有它应有的突然性。
“呜——呜——”号角响起,皇太极的兵马根本没有停下来布阵,直接朝五行卫的阵地扑了过来。沉重的铁蹄践踏在肥腻的黑土地上,天地都似乎在发抖。五千精骑的进攻,只能用排山倒海可以形容。
“轰”“轰”“轰”……
五行卫阵地上的炮声又大举响起,再没有什么可以保留了,五行卫炮兵快速地装填着炸药和炮弹,各种类型的炮弹像狂风骤雨一般地向来袭的女真人扫去。
“传令,全军出击,畏缩不前者,杀无赦!”努尔哈赤目露凶光,决定胜负的时间到了,努尔哈赤不肯给董家军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要用泰山压顶之势,彻底掐灭董家军这支最能给他带来威胁的火种,包括董家军阵地上关宁军和叛变的汉军。
除了努尔哈赤的亲卫还留在原地,其余早已经准备好的那一千多女真骑兵,纷纷抽出马刀兵刃,一连砍倒了数十名正在犹豫的汉军,驱赶着那四千多汉军也朝五行卫正面阵地压了上去。
战场上杀声震天,枪炮声震耳欲聋,瞬间就将杀戮推向了另一个新的高潮。
这是一场大决战,双方都始料未及的大决战,战败的那一方很可能会一蹶不振,闻风丧胆,从此再也提不起与对方对战的勇气,谁也输不起。任何人,能身处在这样的战场,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悲哀。
在这片血与火的杀戮场上,生命不再珍贵,每个人都显得卑微而渺小,只是一个可以抛弃的棋子,一只旋生旋灭的泡沫,无论他是女真人,还是汉人,无论他是金军,明军,还是汉军。最原始、最野蛮的杀戮欲望在众人身体中窜动,处在这种环境下,已经很难让人冷静思考,即便是最温顺、最善良的小白兔,也会勇猛如虎。因为在他们面前,只有一道选择题,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正面战场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虽然在付出惨重代价后,那十米的铁丝网防御区域已经被基本突破,女真人和汉军们发现,他们面对的是另一个陷阱。那就是那两米宽,一米半深的壕沟。
这样的壕沟并不算太深,但在此时却变成生与死的距离。
有了这道壕沟,再加上胸墙,女真人发现,他们即使冲到了董家军面前,跳下了壕沟,那两米多的高度根本不是他们轻易能攀爬得上去的。
从胸墙后面,一颗颗手榴弹像冰雹般的落在了壕沟里,将他们炸成了碎肉,壕沟中拥挤的人群甚至连转身躲避的空间都没有。几乎每一颗手榴弹都能带在好几条生命,一丛丛血肉之花在壕沟中绽放。
有些绝望的女真人甚至开始用心爱的刀剑开是挖土,刀剑折断了,就用匕首,匕首折断了就用双手,似乎这样就能挖出一条逃生的通道,挖跨对方厚实的胸墙。
而对方的士兵对这些似乎熟视无睹,钢铁面具下不知隐藏的是一副怎样的魔鬼面容,依然机械地、一板一眼地随着口令射击、退后、装填弹药、上前、再射击……重复着这一系列简单的动作,甚至不多看一眼战果。
而在他们身后,有一排人,不断将那些会爆炸的木柄铁疙瘩从那些木偶一样战士的头顶扔了出来,不停撒播着死亡的种子。
这当中,即便不断有人倒下,也没有人有丝毫的改变,似乎在他们心中根本没有恐惧这种感情的存在。漠然,彻底的漠然,仿佛他们射杀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些标靶,一群小白兔。
这种感觉,女真人也曾经又过,那是他们在追杀溃逃的明军和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之时,杀戮更像是一种休闲的游戏,而被杀的只是一些没有还手之力的绵羊。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今天,这种命运也会降临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已经变成了那些可怜的绵羊。
一种彻底的绝望和无力感在女真人心头升起,而那对面的那些铁皮人变得越来越巨大,强大无比,无法击败……
战火在五行卫阵地四处燃烧,即使是一直都很冷清、不利于进攻的的五行卫两侧滩头阵地,这时也涌来了数不清的汉军士兵,在女真人钢刀的威胁下,试图破开那层层叠叠的铁丝网,攻向守卫在这里的关宁军和反正的汉军。
“是我啊,二哥,不要再攻了!”五行卫阵地上,一名反正的汉军士兵跳着脚大声叫喊,又转身大声喊道,“不要射箭,不要射箭,我二哥在那边……”
“嗖”“嗖”“嗖”……
没有人理他,一阵密集的箭矢飞过,铁丝网前一大片汉军栽倒在血泊之中。
那名士兵转过身来,眼见着他的二哥身中数箭,歪倒在铁丝网上,不由一时呆立在那里,泪流满面。
“嗖”“嗖”“嗖”……
不等他将眼角的泪水擦去,对方也射来一阵急如骤雨的箭矢,一箭正中他的眉心,鲜血飙射而出,混着泪水缓缓地淌落。士兵无力地伸出手来,徒劳无功在空中抓了两下,似乎想要抓住那渐渐逝去的生命,尸体慢慢地软倒在马车围成的临时工事边。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是没有感情,类似的故事不断在各处重演。除了当事人自己,恐怕没有人在乎、在意。
终于,那十米多的铁丝网被突破了,被马车分割开来的两群人,用手中的长枪相互捅着,不时有人捂着胸口倒下,接着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淹没。
没人试图爬上那马车,即使凶悍的女真人也不敢,因为那些敢于爬上马车的,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射成刺猬,捅成马蜂窝,砍成碎肉……
在生死系于一发之际,除非是意志坚定的非凡之辈,很少人会记得起他们当初的初衷是什么,无论是为了理想,还是仅仅是畏惧背后的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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