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蹙眉,拔出墨妄,噌地架在念慈脖子上,眼睛里杀气一闪而过:“说,你是谁?”
“沈孤……”念慈的泪更多了,滴落在沈卿尘的剑刃上,“你曾经也唤我作‘矮冬瓜’的,你忘了我……是王烙啊。”
“王烙……!”沈卿尘念道。
“嗯,这是我的俗名,出了家后才改成念慈的。”
*
“喂,你叫什么?”沈孤再见那孩子,已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王烙……”那孩子怯生生道。
“王烙……”沈孤重复道,“我记下了,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我叫沈孤!记住了,回见!”
王烙失落看着沈孤的背影,地上的小混混已经被沈孤收拾的起不来了。
“沈……孤……”王烙磕磕绊绊念了出来,清秀的脸上晕染了一丝红意。
*
“你……”沈卿尘将剑收起。
“沈孤,这么多年你去哪了?他们都说你……你已经……”念慈一双墨绿的瞳孔之中闪着泪光。
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自己。沈卿尘也有些动容,可……他的声音比往常又冷了几分:“王烙,不,应该念慈,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
自己当年淮水之战的“死因”到现在还是个迷,他必须守住这个秘密,绝不能说,不然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怎么会?我怎么会认错!”念慈突然抱住沈卿尘的双肩,脸凑近沈卿尘,“沈孤……你可曾有什么苦衷告诉我……你告诉我……”他的声音一寸寸软了下来。
“念慈,我想你弄混了一个概念,”沈卿尘将念慈的手从自己肩上硬生生扯下来,并退回原来的距离,“那一声‘矮冬瓜’并不能代表什么。相反,任何人都可以叫你,你也可以认他们做你所谓的‘沈孤’,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但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
(沈卿尘内心:天,哥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啊啊,太佩服哥自己了。)
“……”念慈垂眸,“对不起,是我认错了……”
“哎,天色暗了。”沈卿尘把啃完的苹果把随意一扔,躺了下来,“别纠结了,先凑合睡一晚上吧。”
幸好念慈也不是那么讲究至极的人,他躺在枯草堆里,辗转反侧:“……好。”
沈卿尘很快进入梦乡。
念慈轻手轻脚走到沈卿尘身边,轻声道:“沈孤……我知道是你。”
他修长的手轻轻拂过沈卿尘如刀刻般的脸颊,从眼睑,到鼻翼,指尖小心翼翼,刚要抚上他的薄唇,一双更加纤细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趁人之危可不是和尚该做的事情啊。”
谁
念慈蹙眉。这手一掌老茧,不用想,肯定是长久握剑方可形成。他脱口而出:“沈孤!”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沈孤。”沈卿尘清冷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沈……沈将军……”念慈匆忙把手抽出。
“我看,本将军睡着之际,你反而不那么生分。”沈卿尘坐了起来。
“我,我……”念慈的脸上又出现了红晕,他还暗自庆幸现在是晚上,沈卿尘看不见,却不知他将一切收归眼底。
“好了,不必解释。”沈卿尘打断他的话,“赶紧给我睡觉!困死了!明天还要赶路。”
“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回我的知府府,你想在这里等着他们追过来吗?”沈卿尘白了念慈一眼:这家伙,怕是个傻子。
“哦。”念慈回了一声,又回到本来躺的地方。
沈卿尘见他回去,自己也打了个哈欠,躺下。
寂静,唯有风声。现在是初春,虽然还是有几丝凉意,各种昆虫却还是耐不住寂寞,振翅鸣叫。
念慈听着虫吟,眼角干涩。
沈孤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导致那个心直口快的孩子变成了今天这个城府颇深的常胜将军
之前早就听说京城有位将军,号称“常胜将军”,与当年的“战神”有的一拼。当时的念慈在寺院内就想,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以与当年的“战神”厉锋媲美。
没想到,竟是他……
也是,自己早该觉察到的……
念慈苦笑。虫声叫的越发刺耳。念慈第一次,睡意全无。他翻来覆去,嘴里一直默默念着“阿弥陀佛”。
佛曰: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可,若缘无存,情却至,又该如何?
第二天——
沈卿尘起来的时候,没见到半分念慈的身影。
“喂,念慈!小和尚!”沈卿尘嚷嚷了两句,无人应答。想来是这深山老林里有什么好玩意儿,被勾了去,也未尝可知。
沈卿尘是这么想的,于是,他找了一小潭,坐在潭边,细细洗着墨妄。墨妄上的血渍都已经干了,褐色的黏在剑刃上。沈卿尘厌恶的看着剑,要不是这是墨妄,以他的性格,怕是早就扔了。
突然,沈卿尘觉察到水里有动静。
沈卿尘依然稳坐如山,手上的墨妄却是有意提了起来。
“哗——”水声在他前面不远处响起,溅起的水波似乎都可以落到沈卿尘的衣袖上。
沈卿尘瞅准时机,当水中的东西露头之时,一剑刺去。
“别别别,沈将军,是我!”水里的那个人道。
沈卿尘蹙眉,他看见了那光溜溜的脑袋:“念慈你在水里干嘛?”
“净身。”念慈没敢出水,在潭中央匆匆找了支荷叶,遮住了肩膀,游到岸边,“沈……沈将军,你能不能,转过去……”
沈卿尘这人,之前在前面提过,他在闲的无聊的时候,就想找找乐子。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为啥?”
“我……我……”
“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怕啥?除非……你真是个女的”沈卿尘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嘶,不对不对,要是你是女儿身,又怎能……就这身材,鬼信哩!”沈卿尘就这样把小和尚调戏了,且脸不红心不跳。
“你……!”念慈的脸马上红透了,他连忙钻到水底。
沈卿尘在岸上大笑,念慈等到笑声已无,才缓缓探出个脑袋,不曾想,沈卿尘的声音就在他身旁:“放心,小爷我不是断袖,对男人没兴趣。”
念慈犹豫了一下,终是拿着那秉荷叶,把重要部位遮挡了一下,拿了衣服,窜进了树丛中。
等他换好僧袍,再次走出,沈卿尘已经在潭边搭好了一个简陋的柴堆,正烤着鱼,唱着歌,不亦乐乎。
念慈坐下,沈卿尘便递给他一条穿在竹签上的烤鱼。
念慈看着烤鱼,没动。
“干什么?不吃啊?嫌我烤的不好?”沈卿尘自顾自拿起另一串,狼吞虎咽,“多好吃啊。”
“阿弥陀佛,”念慈道了句,看着沈卿尘,“出家人不能破俗。”
“切,”沈卿尘一把夺过烤鱼,塞进嘴里,“你不吃我吃!你们出家人就是活受罪!”
念慈一笑,没有否认。沈孤……这火急火燎的脾气还是没怎么变过。
“看什么看你还不赶紧找点吃的,吃饱了好赶路!”沈卿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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