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恣意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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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凌波莞尔银铃一笑,举起酒杯刚要畅饮。只听云霄居外一个怪异却又温柔的声音,说了一段俚语,独孤凌波脸色一变,放下酒杯就要飞身离去。



    张小仙看她神情,似是非常惊慌。沉声问道:“原来你也是出来逃婚的?”



    独孤凌波放声大笑起来,伏在桌子上,身躯颤动,似是忘记了酒楼外越来越近的危险,索性笑个不停,再也不肯走。



    还没等那声音再次传出,云霄居外的长街上传出一阵打斗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对打斗的人影,一人使刀,一人空手。使刀的人是刀法精湛的好手,一柄长刀挥飞劈斩,跌宕起伏。而空手的人却身形诡异灵动,轻功之高,当世难寻。



    独孤凌波笑够了,飞身而出,迎上街头苦战的二人,接替下那个使刀的汉子,空掌对空拳和那个轻功诡异的人拼战起来。



    “凌波姑娘,此人武功奇高,出手怪异无常,你快退下,我掩护你走!”使刀的汉子重新又冲入战团,试图掩护独孤凌波逃走。



    却不料对手从袖中摸出一个竹筒,边打边饮,等到使刀汉子再次挡在独孤凌波身前,那人的武功瞬间精进了好几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掌叠拍在他胸口。



    “郭正!”独孤凌波喊着,抱住了他断线风筝一般跌落的身影。



    然而郭正已经心脉俱断,他握着浪刀的手,也已失去了握住兵刃的力气。



    “你不需要替我死的,你知道,我对你只有感激,而没有感情。”独孤凌波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她从不吝啬自己令人迷醉的笑容,但却从没有哭过,此刻,她却在垂泪。



    郭正笑了:“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还会有更好的人为你付出,我很幸运,能是曾经之一。”



    不等他说完对独孤凌波的仰慕之情,就已经与世长辞,留下一个泪人。



    张小仙已经和那个轻功奇高的人对上了掌,那人刚喝下一筒灵丹妙药,此刻功力剧增,普天之下少有人能与之抗衡,却不料张小仙运起红莲魅火功,将他手上强劲无匹的力道源源化解掉。



    但张小仙的压力仍是很大,被那人推着从街头退到了巷尾。



    这时,巷尾杀出一大队人马,各执兵器,不由分说地朝那怪人身上招呼去。



    这队人马一个个武艺高强,而且进退有序,临阵对敌也毫不输分寸,一时间围攻起来,令那怪人也是猝不及防。



    张小仙难得歇一口气刚想去探看那刀客的伤势,独孤凌波却吼道:“大家快走!”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那怪人在半空中抖动身躯,一个个微不可见的东西,如丝如缕般在风中漂浮,大家来不及躲避,就被一只只如丝如线的纤细怪虫钻入耳洞,连张小仙也未能幸免。



    独孤凌波知道孤身一人已难与那怪人匹敌,只好运起轻功,先逃了开去。



    那怪人在独孤凌波身后追逐,口中大喊着俚语,似是在叫她别走。



    其他人等都感觉脑子里剧烈疼痛,来回翻滚撕扯,痛不欲生。根本没有办法行动。



    一刻钟后,那怪人回到街头,像是狩猎的猎户带走猎物一般,将众人用一根绳索牵成一条队伍,拉着大家往城外走去,他显然并没有追上独孤凌波。



    “你们跟我回去,圣女肯定会回来救你们的!”这是张小仙听这怪人说的第一句汉话。



    刚才被怪虫钻脑,众人急忙运功抵抗,谁知那怪虫顺着血脉游遍全身,在各处穴位停留,众人想将之逼出,它又溜之大吉,令人却无从下手。



    “张小教主!我等川滇分舵弟子护驾来迟,请恕罪!”原来巷尾杀出训练有素的高手,正是圣教川滇分舵的弟子们。



    “无妨,连累诸位兄弟及前辈身中异毒,实在惭愧。至于教主,小仙愧不敢当!”张小仙强忍身体内的不适谢道。



    “久闻张教主宅心仁厚,待人热情而不拘俗礼,能这般礼贤下士,我等称呼您一声教主,心服口服!”刚才开口那位高手见张小仙如此谦逊,也是大生好感。虽然教中很多人对于持红莲魅火功心法者可令诸侯的惯例不齿,但此刻看来张小仙无疑是平息各分舵豪强内斗,代领教主之职的最佳选择。



    炊烟升起,一缕饭香。



    在密林之中,张小仙等人席地而坐,身躯仍自颤抖,饥肠辘辘。那怪人又摸出一只竹筒,对着嘴狂灌下去。但这一次,众人看清了,他嘴角残留着一滴浓稠的血迹。



    原来,他喝的是血,是人血?



    “你们不要着急,等千丝万足虫活泛了你们的血液足够三个时辰,我才会取饮!”那怪人本来用俚语说了一遍,见有的人没听懂,又用汉话重复了一遍。



    大家不禁头皮发麻,原来这个恶毒的怪人,真的是茹毛饮血的邪魔异道。



    “原来云滇会盟被杀的那些人,都是你下的毒手?”川滇分舵的分舵主恍然大悟。



    “不错,不过你们这些庸人的血实在难喝,喝下去也不过是止渴充饥,对于我的召情神功没有多大用处。”那怪人说完,竟一掌吸过去一名圣教女弟子,拍转她的身体,那女弟子一口鲜血狂吐而出,草丛中丝丝缕缕,冒出白茫茫一片,竟将那口鲜血吸的干干净净,随即那片白色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挣扎着要去找他拼命,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密林中,放声娇喝道:“饲灵长老,你快放了他们!”



    原来那怪人就是巫苗神教的大长老蒙饲灵。而前来密林营救圣教众人的正是巫苗神教的圣女独孤凌波。



    蒙饲灵冷冷说道:“圣女,你乖乖跟我回去,莫要抵抗,我自然会放了你这些朋友!其实,你身为本教圣女,拥有至高无上的神权,只要你肯合作,我们召情神功大成之日,天下再无抗手,你想要什么样的自由,就可以有什么样的自由!”



    独孤凌波哪里会上他的当,蒙饲灵野心巨大,自从当上巫苗神教的大长老,就开始习练禁术召情魔功,可这召情魔功,是需要配合鲜血和神教的圣灵千丝万足盅一同修炼的。没有三四十年的炼化,根本不可能练成。



    唯一速成的办法,就是将千丝万足虫的虫盅,换成自然天成的情盅。而独孤凌波就是那个可以不知不觉发挥出情盅的人。



    她的笑容美丽而危险,让所有异性不知不觉间沉沦,如饮春风,恍恍惚惚间就会情根深种。



    “你与其大费周章抓我回去,不如在这里饮用好了!”独孤凌波说罢,竟用一只鱼钩划破了白皙的玉臂,任由艳红的血液滚动垂流。



    “不可!独孤姑娘断不可为我等如此!”张小仙和两名分舵主纷纷开口,苦劝她丢下众人逃生,不必为大家如此付出。



    “我不光是为了你们,我和神教之间,必须有一个了结,无论何时何地,总要有个尽头。”独孤凌波说罢,闭上眼睛,眼中有一滴清泪垂流落入地上的血渍中。



    蒙饲灵早已按捺不住,见这情盅的清泪滴入血中,便知道对自己神功大成大有裨益,抓起沾染了血渍的青草囫囵而吞。独孤凌波暗中扎破另一只手的手指,血珠滚动,白茫茫的丝虫聚集在了她身后,呼一把烈焰燃起,嘶嘶声中,那团白雾被烈火灼烧,来不及奔逃,就消失在了风中。



    张小仙等人顿觉神智恢复,闪电般向蒙饲灵出手,众人竟不约而同想到了新的战法,所有教众将内力集聚传导到张小仙身上,再由他挪转击发,一道看不见的光柱雷霆般击在了蒙饲灵背后。



    蒙饲灵忙于拔食血草,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内力击中,狂吐一口鲜血,开始散功,而独孤凌波的身躯也已经虚弱发软,摇摇欲倒。



    蒙饲灵难以相信,独孤凌波居然不惜毁掉了千丝万足圣灵,那是巫苗神教五百年来唯一寻到的上古异虫,因为和圣女之前千丝万缕的因果关系,圣灵被毁,圣女也就散功。



    蒙饲灵临死还在质问:“你,你竟不惜散功而毁掉灵虫?你毁了灵虫,相当于毁了我们巫苗神教!毁了你自己!你……”



    张小仙和两位舵主扶住独孤凌波弱不禁风的身躯,源源不断地过渡内功过去。



    良久,良久,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抹人色。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



    “不!是你救了我们,你救了所有人!”张小仙等人眼泪盈眶,敬仰地看着眼前虚弱却又伟岸的女中豪杰,她本是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明媚丽人,此刻却似一瞬间已苍老了十岁憔悴不已。



    众人商议,将独孤凌波送回圣教总坛,请名医好生医治。可半路上却遇到了一群武林人士围攻,众人且战且退,往川蜀方向撤退。



    一名少年剑客骑一匹白马,带着一大队骑士,风尘滚滚,向众人追击而来,却正是蜀山派大弟子棋扇聆。自从得知自己爱上的人就是屠杀了云滇会盟三百多人的巫苗神教中人,他怒不可竭地加入到了追击的队伍中。情报可靠,巫苗神教唯一的圣女独孤凌波即将从川滇边境逃走,而当初成立的云滇会盟,正是要对付死灰复燃的巫苗神教那群茹毛饮血的恶魔,两方的深仇,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脱。



    北面是一座高山,山上旌旗摇动,棋海带着更多武林高手,在山上摆下滚木礌石设下埋伏。



    “张小仙,我已听闻了你在中原桃林盛会上的事迹,你交出这邪魔道上的余孽,我就尊你一声武林盟主。若是不然,你教中上下就沦为真真正正的魔教,势被武林同道群起而歼之!”



    张小仙明知被云滇会盟十多家帮派设伏围攻,凶险无比,但望向那个挽救了所有人性命的可怜女孩,胸中却涌起一股豪情,他想起谈情朔那日在桃林盛会上的桀骜不驯:“好!就是叫做魔教,谁若是不服,打到你服!”,于是,他在马上仰天而笑,也冲着山上的一众枭雄吼道:“好!就是叫做魔教!从此往后,我魔教定要让你们这些伪君子们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片甲不留!”



    高大的山体脚下,豁然开出一条狭长缺口,一个人影在黑暗中遥遥招手:“张小仙,你好像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张小仙没有忘,子时已过,此刻已是九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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