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勤王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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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梁勤王联军于腊月二十日,会师于秦淮河南六十里的新林。



    联军推选主帅,耽搁一日。



    联军多路,兵马共计八万余。三路州兵:司州刺史柳仲礼,统兵三万,西豫州刺史裴之高,统兵两万,衡州刺史韦粲,统兵一万。四路郡县兵:南陵太守陈文彻、吴郡郡守袁君正、吴兴郡守张嵊,钱塘县县令戴旦各统兵五千上下。另有各地乡勇士绅及俚族头领所组织的勤王义兵,几十到几百不等,合记约五千之众。



    联军来自各地,互不统属,若不选出主帅统一号令,便是一团散沙,难以克敌制胜。



    联军之中,职位与威望最高者,莫过于三路州兵统帅。



    柳仲礼是柳津之子,常年担任司州刺史,对抗东西两魏,戍守大梁边境,多立战功。北徐州为东魏所占,北徐州各地不愿归附东魏者,举郡县迁往西临的司州和东南的南兖州,司州兵马得以充实。柳仲礼趁东西魏相争河南之地无暇南顾,安排好司州防务,与其弟柳敬礼率领三万兵马出师建康,千里勤王。



    裴之高年近七旬,依旧身强体健,执掌州事,纵横疆场。所率两万兵马,有一万五千出自本州西豫州,另五千出自合州。合州刺史鄱阳王萧范命其长子萧嗣率五千兵马,跟随裴之高。



    韦粲是梁初头号战将韦睿长孙,韦黯之侄,年纪却与韦黯相仿。韦粲是太子近臣,早前担任衡州刺史,奉诏回京就任新职,行至庐陵,听闻侯景围台城,便仍以衡州刺史之名,征调庐陵五千郡兵,沿途北上,一路招兵,又得三千,行至江州,江州刺史萧大心命部下率两千兵马跟随韦粲,韦粲手下方有一万兵马。



    三人中,又以柳仲礼兵马最多,裴之高最为年长,韦粲最为善战。三人各有支持,主帅之位不能选定。



    韦粲顾全大局,推举柳仲礼为主帅,裴之高心有不服。



    当夜,韦粲亲赴裴之高军营,对老将军晓以大义,动以情理,裴之高终于同意奉柳仲礼为主帅。



    二十一日,各路联军主将集结,柳仲礼就任大梁勤王联军大都督,总督众军。



    柳仲礼一声令下,联军拔营北上,谎称十万。



    当日正值羊侃出殡。侯景得知勤王兵到,方才急于强攻台城。



    联军行军两日,来到建康城西南要塞新亭堡,勤王联军兵不血刃,拿下新亭堡。



    二十三日,联军继续进兵,攻占几无防守的秣陵县城和丹阳郡城,兵临秦淮河南岸。



    秦淮河位于建康城内十余里之处,自东向西,注入大江。河上有二十四座大桥,称为二十四航,通连南北两岸,是大梁贸易的集散地,非常繁华。



    联军到来前夕,侯景把秦淮二十四航全部拆除,在河中立栅,以阻挡联军过河。



    联军赶到秦淮河南岸之时,正是台城西华门被攻破,台城即将沦陷之时。



    勤王联军到来,侯景不得已放弃攻城,忙命乌鸦兵撤退,驻守秦淮河北岸,台城得以保全。



    韦粲及诸将请兵出战,柳仲礼以联军新到,当先整顿,不宜立战为由,下令诸军屯兵秦淮河南岸,与乌鸦军隔河相对。



    柳仲礼严令,诸军不可擅自渡河作战。



    二十五日,侯景水淹台城。



    二十六日,侯景船攻台城。



    台城危急,众将以韦粲为首,纷纷请战,柳仲礼坚决不允出战,违令者斩。



    裴之高一言不发。



    众将激愤,却又无奈,韦粲与柳仲礼渐生嫌隙。



    二十三日之后,侯景无力再攻台城,亦无力出战勤王联军。



    被拆毁的朱雀航大桥南北两端,联军与乌鸦军每日例行对骂,却都是相安无事。



    转眼间,已是大年除夕夜。



    大梁太清二年的最后一夜。



    韦粲独自一人,全身披挂,愠怒满面,不顾侍卫阻拦,径直冲进朱雀航南的联军中军幕府。



    柳仲礼正在营帐内自酌自饮。



    “国君受困,尊父受难,如此年关,怎能得过?!”韦粲手中马鞭当空劈落,将柳仲礼坐起前食案震翻,酒菜撒了满地。



    侍卫抽出半截刀刃,对着韦粲。



    “大胆!退下!”柳仲礼急忙起身,喝退众侍卫,来到韦粲身边,把韦粲的马鞭挽起,交到韦粲手内,和颜悦色地道:“兄长莫急,莫急!”



    韦粲是柳仲礼的姐夫,柳仲礼历来对韦粲多有敬重。



    “台城艰危,怎能不急!我等选出你来,是让你统兵剿除叛逆的,不是闷声吃酒的!”



    “兄长,你误会仲礼了!你先坐,先坐!”



    “你若无心做这联军大都督,大可明言出来,除你之外,尚有裴老将军可堪大任!韦某不才,愿为先锋,这便杀过河去,与那侯景逆贼,决一生死!”



    韦粲调头便走。



    “兄长!”柳仲礼大喝一声,“秦淮二十四航俱毁,河中又立有栅栏,敢问兄长,如何渡河?!”



    韦粲止步,转过身来,道:“桥毁可以再造,有栅可以清栅!”



    “侯景沿河布防两万,我军要从何处渡河?”



    韦粲稍有迟疑,道:“侯景防线狭长,秦淮河渡口甚多,我军只要撕开一道缺口,便能过河!”



    “要撕开一处缺口,需几多人马?!”



    “粲部一万足矣!”



    “兄长倾尽部众打开渡口,后续哪路军马,可与乌鸦军一战?”



    “联军多路,哪路不可?”



    柳仲礼话到嘴边,哑然止住,摇头叹息,道:“兄长精通军事,却太疏忽人心!”



    “大都督此言何意?”



    “众部俚兵,为何前来勤王?”



    “自是来救陛下脱困!”



    “错!俚族首领,是在借机扩张势力,对他们来说,天下越乱越好,怎么会为了外族拼命呢?”



    “荒谬!”



    “是否谬论,暂且不言。真到战时,俚族散兵,必作鸟兽散!再说四路郡兵,哪路可堪一战?”



    “四路郡兵,均有五千上下,均可一战!”



    “兄长差矣!四郡同属扬州,扬州精兵皆在邵陵王征讨军中,这四路郡兵,实是各郡临时征召的乡勇,防御战勉强可为,若让他们去攻坚,便是送人头!”



    “纵然如此,尚有裴老将军的西豫军和大都督部下的司州军!”



    “哈哈!”柳仲礼讪然强笑。



    “你笑什么?”



    “仲礼乃堂堂大梁世家子弟,司州军皆是大梁铁血男儿,绝非胆小避战之辈!”



    “那为何拒不出战?”



    “怕自家兄弟,背后送刀!”



    “何人背后送刀?”



    “裴之高!”



    “荒天下之大谬!裴老将军功勋一世,岂能不忠于大梁!”



    “兄长啊兄长,人心难测!你我都成长于本朝,裴之高可是经历过梁国两朝的老人,兄长不能以你我之心,同他之心!”



    韦粲沉吟一声,道:“可有迹象?”



    “没有迹象,但有根据!”



    “什么根据?”



    “裴之高部下,有五千合州兵,由鄱阳王萧范世子萧嗣率领!事实上,裴之高是听命于萧范的!”



    “是又如何?”



    “萧范是陛下的侄子,但是近年来,萧范的势力,不弱于任何一位皇子!若无侯景之乱,萧范到底不过获封亲王,如今侯景一乱,难保萧范不会另做他想!”



    “诛心之论!”



    “仲礼绝非诛心!弟已得到消息,近日萧范与萧正德之间,多有书信往来!萧范和萧正德,同是陛下的侄子,萧正德能反,萧范如何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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