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子鹏,怪不得别人,怪只能怪你们羊家有一个是一个,太出风头了!你爹,羊侃,那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服老,死撑,死守,他也不想想,他能撑几天!要不是他,萧衍早就完蛋了!我父皇早就进台城去,我也早就搬进东宫去了!我说什么做什么,没人管得了!我如今跟我爹挤在临贺王府里,处处受他管制!我这么命苦,都是你爹害的!还有你大哥,羊子鲲,当年在大街上,羊子鲲把我暴打一顿,哎呦把我打得好惨!羊子鲲这么嚣张,活该给来亮捅死!算他好运,死得早,不然,我绝饶不了他!我都听说了,你这颗心,是羊子鲲的吧!羊子鲲死了就完了?没完!我要把你这颗心挖出来,当下酒菜!”
萧见理跪下身来,用膝盖顶住羊子鹏胸口,幽州剑比划着羊子鹏的心脏,道:“羊子鹏,你这一次可活不了了!你最了不起了,吃佛牙,杀皇孙,羊侃一箭穿心,也射不死你!我倒看看这一次,你死不死!你放心,你死了,我不会让你烂在这,我要把你吃了,吃得一根骨头也不剩,我要让你烂在我的肚子里,我就能长生不死啦!哈哈!”
生死之际,羊子鹏忽觉丹田中生起一丝真气,已无暇惊喜,急忙奋力凝聚运转这丝真气。
萧见理如疯魔般狂笑,双手把住幽州剑剑柄,照准羊子鹏的心脏,狠狠扎下去。
羊子鹏丹田内真气瞬间充盈,却因心下大急,真气如急火,攻破心肺,羊子鹏喷出一口鲜血,喷到萧见理脸上,随即失去知觉。
“住手!”
一声爆喝。
幽州剑在刺破羊子鹏心口皮肉之时,骤然停下。
鲜血溢上幽州剑剑身纹饰,幽冥之光烁动。
萧见理回头来看,是萧正德和僧怀。
萧见理大惊失色,站起身来,拿着幽州剑,呆立当场。
僧怀进到石室,把试羊子鹏的脉搏,点住羊子鹏几处穴道,止住血涌,起身出了石室,对萧正德道:“羊子鹏练功走火入魔,不能动弹,因此受制。剑伤只及皮肉,无碍性命。将养几日,便可恢复。”
萧正德神情严肃,走进石室,怒骂道:“混账!”
萧见理浑身发抖,拿着幽州剑,对着萧正德。
“你还敢拿剑指着我!”
“不要过来!”
萧正德脸色越来越难看,步步进逼。
萧见理连连后退,贴身到了石壁上,举着幽州剑,颤声道:“不要再过来了!”
“你还想杀我吗?!”
“孩儿不敢!”
“把剑放下!”
萧见理仍不放手。
幽州剑刺破了萧正德的皇袍。
“孽畜!”
萧正德抬起双手,打了萧见理一个耳光。
萧见理被一个耳光打出了胆量,一把推开萧正德,道:“我有什么不好,你总是看不上我!”
萧正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僧怀想要上前,被萧正德一摆手拦下。
萧正德站稳,看着萧见理,蔑笑道:“你这个畜生,我养了你三十年,没想到,竟是个不成器的种!”
“我怎么不成器?!”
萧正德重又逼近,满脸鄙夷,道:“你要是有种,一剑把我刺死!”
萧见理腿脚发软,靠着墙不至摔倒,一只手竟拿不稳幽州剑,只好用两只手举着。
萧正德不再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来啊!一剑刺死我,你就是皇帝!”
萧见理满头大汗,幽州剑重又抵在萧正德的皇袍之上。
萧正德用手拿住幽州剑剑身,往自己心口上拽,道:“来啊!杀了我,我才能看得起你!”
萧见理闭上双眼,大喝一声,终究是没有刺出这一剑,双手松开,双腿彻底支撑不住,跪下身去。
萧正德把幽州剑拿在手里,闷哼一声。
“父皇饶命!”萧见理抱住萧正德的双腿,大哭起来。
萧正德一脚踹翻萧见理,萧见理重有爬到萧正德膝下,只是大叫:“孩儿知错了,父皇饶命!”
萧正德再把萧见理踹翻,萧见理再次爬起,死死地抱住萧正德双腿,不再放开。
萧正德终于摇头长叹,抚摸着萧见理的头,道:“你呀!你呀!你是我独子,我怎么可能杀你!我不是羊侃,做不出杀子的事来!”
萧见理匍匐在萧正德脚面,呜咽不停。
“我是恨你不成器啊!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你为非作歹的时候吗?不是!你以为我这个皇帝是稳当的吗?老子现在是在刀刃上走啊!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萧正德越说越气,又抬起一脚,踢翻萧见理。
萧见理不住磕头,道:“孩儿懂了,孩儿知错了!”
萧正德提着幽州剑,来到羊子鹏身前,俯视着羊子鹏,道:“我为何要囚禁他?我是为了咱们两个的将来啊!咱们两个的命,可是被侯景攥在手心里,侯景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咱俩给攥死啊!羊子鹏是什么?羊子鹏就是咱俩的救命稻草!你现在把他杀了,到时候谁救咱俩!羊子鹏是万万杀不得的!”
萧见理还在磕头,道:“孩儿知错了!”
萧正德于心不忍,把萧见理拉起来,把幽州剑递到他手里,给他抹去脸上的血,扎住头发,道:“你也不用自责了,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能死在亲生儿子手上,说明儿子比爹强!爹只是担心,爹死了以后你还怎么活!你以为爹死了,你这个太子就能继承皇位?你太天真了,没有我,你屁都不是!你就老老实实的,等到我这个皇位坐稳了,你想做什么做不了?爹一大把年纪,还要处心积虑,爹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吗?!爹老了,活不了几年,爹的皇位能当几年?等爹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这个天下不就是你的了?你就那么心急?等不了这一时片刻?!”
萧见理感恩戴德,顿首连连。
石室之外响起一个女子的铿锵之声。
“好啊!我整天在侯景跟前提心吊胆唯唯诺诺,你们爷俩瞒着我做出这等勾当!”
石室门口,站着一人,身披猩红色貂裘大衣,说话间把帽子脱下,正是大罗公主,萧茜娘。
“你!你怎么找来的?!”萧正德面露惧惮。
“你即做得出,还怕别人找不到吗?”萧茜娘面色忿怒,走进石室。
“你自己来的?”萧正德虽问萧茜娘,却看向门外的僧怀,僧怀点头回应,示意并无他人。
“你放心,若是侯景同来,只怕你们父子两个早已经见鬼去了!”萧茜娘俯视地上的羊子鹏。
“贱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萧正德登时来了脾气,怒指萧茜娘。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萧茜娘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你!”萧正德怒目圆瞪,眼珠快要炸裂开来。
“当初是你把我送给侯景,现在却骂我是贱人,我是贱人,你岂不是禽兽?”萧茜娘迎向萧正德的手指。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以为你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是你打开宣阳门换来的?哈哈,真是可笑,是你用你的女儿换来的!是你淫贱的女儿给你挣来的!”
“不要脸的贱货!”萧正德张手一个耳光,打在萧茜娘脸上,啪的一声响彻整间石室。
萧茜娘缓缓抬起头来,眼眶湿润,恨恨道:“我这张脸,是你能动的?我若是告诉侯景,我的脸是被你打肿的,你以为他会怎么对付你?”
“你敢!”
“哈哈,我有何不敢?你连女儿都不要了,我还要你这个爹干什么?”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货!”
“哼,怎么生的?是跟你亲妹妹奸通伦乱生出来的!”
“你!”萧正德被当面说穿当年丑事,气冲牛斗,发指眦裂,转身从萧见理手中夺下幽州剑,便要刺向萧茜娘。
萧见理从后抱住萧正德,大叫道:“父皇息怒,姐姐她是无心的!姐姐!快给父皇道歉!快道歉!”
萧茜娘毫无惧色,道:“我有什么可道歉的?!他眼里从来只有你这个儿子,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女儿!”
萧正德不停挣扎,萧见理死死抱住不放。
“你与父亲斗嘴也就罢了,父亲一时气话,你是他女儿,他还能真不认你!你提母亲做什么?!”
萧茜娘黯然摇头,徒然叹息:“我们家,命里带着诅咒,本就不应存活在这世上,你放开他,让他杀了我,让他亲手了结他犯下的罪孽,一了百了!”
“姐姐!”
“放开他!”
萧茜娘向前一步,进到幽州剑的剑锋之内。
萧正德被激出蛮力,一把甩飞萧见理,抡起幽州剑,便要砍向萧茜娘。
萧茜娘闭眼,安然等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