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百死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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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水潭边,待到所有的学生都得到了黑鳞巨蛇的唾液,正忙着治疗伤情的时候,身上已经空无一物的方脸学生凑到楚云跟前,期期艾艾地,欲说还羞。



    “学长,咱俩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呗。”卖蛇口水能卖出几十万贡献值,还收获了一堆价值不菲的抵押物,这让楚云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觉得舒坦,再看到方脸学生时,心中也不那么厌弃了。



    “楚学弟,我现在身上没几个贡献值了,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您能不能赊给我一份灵药?”看到楚云眉开眼笑的,方脸学生终于开了口。



    “赊?那可绝对不行。”楚云把脸一板,甚是严肃地说道:“人情归人情,买卖归买卖,两码事,混不得。”



    “楚学弟,我可以打欠条给你,两千贡献值一份的灵药,我回武院保管第一时间给你三千贡献值!”方脸学生满脸的肉疼。



    楚云稍作沉思,随后铿锵有力地说道:“五千!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说完,他甚是干脆地丢给方脸学生一个装满巨蛇唾液的丹药瓷瓶后,变戏法地取出了纸笔。



    方脸学生欲哭无泪,但只得老老实实地写下五千贡献值的欠条。



    “各位学长学姐,黑水潭中的大黑蛇明显是二级元兽,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强行渡潭,只有吃它口水的份。我是决定原路返回了,你们想渡潭的,再被那大黑蛇给喷中,可就没灵药治疗了。”楚云收获满满,拍拍屁股,抬脚便往罗峰岭走去。



    “你们几个打住,别往我这边跑了。我知道你们想从我这购买几份灵药备着,但我身上也只有几瓶灵药了,得留着防身。”看到几名学生要靠过来,楚云抢先将他们喝止,而后昂首挺胸,脚步轻松地大踏步离去。同时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云连山,我楚家的祖地,也是我的福地啊!”



    楚云走得潇洒,也走得很快,转眼间便消失不见。被他这么一搅和后,潭边的近百名武院学生犹豫踌躇地了片刻后,便三三两两地结伴踏上归路,没了楚云的“灵药”,再无人敢渡潭。



    半个时辰后,楚云远远地看到了罗峰岭,也看到两条人影正急速逃窜而来,在两人身后,有数十人紧追不舍。



    “赵紫衣?”楚云赫然发现,在前面奔逃的两人中,其中一人赫然便是赵紫衣,此时的赵紫衣衣襟染血,青丝披散,模样甚是狼狈。而与她一起奔逃的是一名圆脸年轻人,正是燕南西柳城赵家的家生子赵七。



    赵七此时的情形,比起赵紫衣来,更加不堪,前胸和后背衣衫破裂,在奔跑间,时不时地露出几道醒目的剑伤。尽管如此,赵七还是咬牙紧紧地护在赵紫衣身后,竭尽全力地不让赵紫衣受到半分的伤害。



    追赶在赵紫衣和赵七身后数十人,都是弈城武院的学生,多数来自荡寇城,小弈城,镇南城和踏马城老乡会。而且,在这数十名紧追不舍的武院学生中,楚云看到了四个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黄向哲和他的三个难兄难弟。



    “慕容远的号召力不小嘛,荡寇城老乡会和小弈城、镇南城、踏马城老乡会向来不对付,现在居然能够联合在一起追杀赵紫衣。”楚云闪身躲了起来,藏在一边,静观事态变化。赵紫衣和赵七暂时没有危险,而且都还有余力,要出手也得在她们山穷水尽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出手相助,收获的人情分量自然要重得多。



    “噗!”又奔逃出近百米后,身上伤势颇重的赵七终于支撑不住,猛喷出一口热血,再无力逃跑。



    赵紫衣见状,就要俯下身子去背负赵七。



    “大小姐,你赶紧跑!不要管我!”赵七此时的内心是苦涩的,在被楚云从三眼白虎嘴下救下后,赵紫衣便不让赵七等人跟随。但赵七带着几名赵家家生子一直尾随其后,暗中保护。赵七一直想成为赵紫衣的护花使者,但是,结果却成了赵紫衣的拖累。



    赵七记得小的时候,赵紫衣总爱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一口一声“哥哥”地追着叫,自己也不厌其烦对每一声叫唤都欢快地回应。再大一点的时候,赵七懂得了尊卑有别,在赵紫衣面前开始拘束起来,再也不敢让赵紫衣唤自己为哥哥。



    十五岁那年,赵七幸运地激活了天赐武印,被赵家看中,地位水涨船高。从此,他也成了赵紫衣的贴身护卫。赵家乃是武道大族,家族内部竞争尤为激烈,赵家嫡系子弟,若是未能激活天赐武印,地位比起武者身份的家生子都有所不如。



    赵七子在激活了天赐武印后,便在心中立下誓言,若是赵紫衣不能激活天赐武印,不能踏上武道,他将保护她一辈子。



    但是,赵紫衣十五岁的时候,顺利地激活了武印,而且还是六品武印上等修武之资,远远超过赵七的二品武印,一跃成为赵家最受关注的年轻一代。



    于是,赵七开始发奋修炼,每日花在修炼上的时间,数倍于身边的同龄人,他只希望不要被赵紫衣拉得太远,能够有资格追随其左右。



    只是,六品武印的赵紫衣,修为晋级速度实在太快,尽管她晚了一年多才激活武印,而且赵七也足够的努力,但还是被赵紫衣走到了前头,不管是修为还是实力,都稳胜赵七一头。



    “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啰嗦了,赶紧的,看到前面的那座大山没?只要进了山,就很有可能寻到隐秘的藏身之所。”赵紫衣秀眉轻蹙,作势就要去背负赵七。



    “大小姐,你若是背上我,我俩谁都逃不掉。我在这里阻挡数息,你速度快,定能将他们甩掉。”赵七吃力地闪过身去,坚决不让赵紫衣背负。



    “不让我背是吧?那就一起死吧!”赵紫衣俏脸惨白,但神情中却没有半分惧意。先前,她被人堵住的时候,赵家数名家生子为了让她脱身,奋不顾身,不惜生命地拖住强敌,如今生死不知。此际赵七也要舍命为她博取生机,赵紫衣不答应了。



    “大小姐,赵七求您了,您快走吧,只要你能安然逃离,出谷后,还能为我们报仇。”赵七虎目泛泪,他宁愿自己死上百回,也不愿看着赵紫衣香消玉殒。



    “七哥哥。”赵紫衣突兀展颜一笑。



    赵七明显愣神,赵紫衣的笑容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既亲近又遥远。他不敢应声,主尊奴卑的观念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当中。



    “到了此时,你还不敢应声么?”赵紫衣笑容不减,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么?那便是小时候跟在你的身后,看你掏鸟窝,看你下河摸,……。”



    “你知道我最伤心的事情是什么么?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疏远我,开始称呼我为大小姐,跟我说话的时候开始低下头,……。”赵紫衣自顾自地说着,美目中赢有了泪光在闪烁。



    “大小姐,您身份尊崇,我只是一名家生子。小的时候,我不懂事,不明白其间道理。长大了,明事理了,自然要恪守自己本分。”赵七音量很低,神色间闪过一抹甜蜜,但却习惯性地低下了头。



    “好个恪守本分。”赵紫衣突兀笑了起来,内心苦楚。



    赵紫衣三岁的时候,父亲便死于仇家之手。在赵家这样的大门阀中,若是没了父亲这棵大树,三岁的孩子靠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不知道哪天就要被人给吃得只剩下骨头。好在赵紫衣的爷爷在赵家身份显赫,又极其疼爱赵紫衣,故而才使得赵紫衣能够顺利的长大成人。



    只是,爷爷虽然疼爱她,但也只是隔三差五地过来看上一眼。没了父亲保护的赵紫衣,经常受到赵家其他嫡系孩童的欺负和殴打,每每这个时候,赵七总是挺身而出,用他并不强壮的身躯为赵紫衣挡住拳脚。



    每每看到赵七因为保护自己,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赵紫衣总是缩在赵七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儿时的记忆并不美好,但赵紫衣却倍加珍惜。因为长大懂事以后,赵七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一个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大哥哥,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下人。



    “七哥哥,小时候都是你保护我,今天,就让我来保护你一次吧!”赵紫衣缓缓走到赵七身前,慢慢抽出手中的长剑,静静的看着远处急速飞奔而来的数十名武院学生。



    “大小姐,你快走,我赵七的命不值钱。若是因为我,而连累了你,我即便是死,也不能安心的!”赵七急声出口,同时快步上前,想要去阻拦赵紫衣,但却扯动到了伤口,再次猛喷出一口鲜血,双腿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如金纸。



    “七哥哥,你知道么,你觉得你的命不值钱。但曾经在紫衣的心里,七哥哥比爷爷还重要。”赵紫衣没有回头,两行清泪从她美丽的双目中滑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赵七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是没有出声,他一直认定,彼此的身份的差异,是他与赵紫衣之间永远不可能逾越的藩篱。



    赵七拄剑吃力地站起身,眼中带笑,因为赵紫衣刚才的这句话,他百死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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