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南十字号,自助餐厅,洗碗间
“我回来了,动作挺快啊,放在那就行了,会有人消毒的。”阿伦轻松道。
“哦。”尼墨站起身来,擦了擦手。
“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他好奇地跟在阿伦后面。
“能帮你的人。”
“真的?”尼墨单纯地笑起来。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餐厅,阿伦停下脚步,然后侧身让开。尼墨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
“!”尼墨大惊,因为站在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罗莎。
尼墨的第一反应是“逃”,事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罗莎。就在他准备向后退时,背后伸来一双大手托住了他。
“脚踏实地,目光向前。”阿伦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之后就转身进了操作间,关上了门。
尼墨又被关在门外了。餐厅里静悄悄的,窗帘也全部拉上了,只开了几盏廊灯。他心中默念着:『脚踏实地,目光向前。脚踏实地,目光向前。』与罗莎四目相接。此刻的罗莎眼睛红肿,也倔强地盯着他。那目光刺得尼墨心里发慌,但NEMO的守则给他了一些勇气去面对。
“你就那么怕我吗!还想躲到什么时候?”罗莎先开口了。
“你说不想见到我,也不想听我说话……”虽然这话出自她口,但由尼墨自己说出,更令他沮丧。
“你傻吗?那些都是气话。”
“气话……什么意思?”尼墨愣住了。
“你——”罗莎哽了一下,然后就径直朝尼墨逼了过来。
尼墨稍稍向后退了一小步,但随即想起NEMO守则,又将那一步收了回来,再次脚踏实地,目光向前。然而紧接着迎面而来的,是一通乱拳砸在他身上。这是尼墨第一次挨打,没想到这么疼。他无处可逃,只能抱头蹲防,开口求饶:“疼啊,好疼,求你别打了。”
“混蛋,我就是要打你!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罗莎拳头没停,反而又加了几分力道:“我让你欺负我、让你捉弄我、我让你躲着我——你不是很能躲吗,现在怎么不躲了?”
“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尼墨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后,罗莎愣了一下,她停下手,转身找了张椅子坐下,斜昂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尼墨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心里委屈极了,却也不敢向罗莎抱怨,默默地自我反省起来。他确实想要躲着罗莎,是因为害怕,怕从此不再相见,怕相见之后彻底被抛弃。那时候在餐厅外的甲板上,窗里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他在窗外孤身一人。海风刺骨,涛声咄咄,漫漫黑夜,无所归处。
觉察到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想法后,尼墨喉头生痛,泪如泉涌,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你哭什么……我才想哭呢。”罗莎吼了他一句,接着委屈地哭了起来:“本来,好好的义工做到一半……突然就把我调到新成立的项目组……紧接着就飞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接你这么个脑缺家伙……明明做了计划……结果遇到你之后就被搅得一团糟!”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尼墨哭着道歉,没想过自己给罗莎造成了这么多麻烦。
“我不听!”罗莎又吼。
尼墨被吓懵了,哭也止住了。
“我知道的……是我的错,我能力差……还差点把人弄丢了……”罗莎却哭得更凶了。
尼墨彻底慌了,他回过头去寻找援助。结果看见阿伦正隔着门暗中观察,时不时还啃一口手里的香瓜。
『快帮帮我!』尼墨央求地看着阿伦。
阿伦看懂了尼墨的眼神,他从门前消失了一小会儿。回来之后,手里多了纸和笔。他奋笔疾书,然后将纸拍在舱门玻璃上。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尼墨一脸呆愣,脱口而出。但确实有了起效,这次换成罗莎被噎住了。见对方神情复杂阴晴不定,尼墨感到更加迷糊了。他再次回过头去向阿伦求助,只见他对我竖起一根大拇指。
再看看罗莎,此时背朝着他,一言不发,场面安静得有点诡异。
“咕噜噜……”罗莎的肚子传出熟悉的声音。
“嗯?”尼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不是我,也不是阿伦。』他疑惑地看向罗莎。
“咕噜噜……”
“罗莎,你肚子在叫。”他脱口而出,结果被对方狠狠地瞪了一眼。
“来来来,两个娃娃哭得都快脱水了,叔叔请你们吃瓜。”阿伦端着一盘切好的香瓜走了出来。
香瓜很快被吃完,但罗莎似乎还没吃饱。尼墨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胃像个无底洞,整天像饿死鬼一样。于是阿伦亲自下厨,为他们做了些饭菜。趁着二人吃饭的时间,阿伦将找人帮忙的经过,细细告诉了尼墨。
其实罗莎一整晚都在找尼墨,广播寻人无果后,她就自己一层一层找。偌大个游轮,找了好几遍。可她万万没想到,尼墨被阿伦带去刷盘子了。罗莎急得边哭边找,惊动了不少人帮着她找。罗莎又不敢说自己把重要的病人弄丢了,所以解释起来遮遮掩掩,结果被人误以为是情侣吵架。
看着罗莎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吃饭的样子,尼墨自责起来。
“对不起,害你饿坏了吧。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哎哟!”结果话没说完,就被罗莎狠狠踢了一脚。
吃完饭后,阿伦建议尼墨睡在他那里,不过有个条件,就是晚上得去帮他洗碗,尼墨很乐意地答应了。罗莎走后,阿伦拉着尼墨趴在栏杆上聊天。
“我教你认星星吧,这可是我强项。”
“天这么黑,哪有星星认啊?”尼墨好奇道。
“怎么没有,你抬头望着天空。看久一些,让你的眼睛适应黑暗。”
尼墨照做,过了一会儿,他眼中的夜空,亮起了点点星光。
“真的有啊!一……二……三……这么多!”
“瞧你那傻样儿,这才几颗。今晚天气不好,不然更多呢。你往那看,有三颗蓝色和一颗淡红色的。看到没?”
“嗯嗯。”
“那叫南十字星……”
阿伦告诉尼墨:现在还在南半球,所以只能看到南十字星。旅程后半段时,轮船将驶入北半球,就看不到南十字星了,要靠北斗星来辨认方向。阿伦解决了尼墨的食住问题,却不能帮他摆脱孤单与不安。
尼墨天真的以为,他和罗莎一起流过泪、吃过瓜后,就是好朋友了。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又接二连三地闹出不少矛盾。只不过罗莎再也没赶他走过,而是把他锁在房间里,然后自己跑去甲板上吹海风。
尼墨被一个人锁起来的时候,就开始想念起杰森。他发呆的时候,杰森会坐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发呆;他高兴的时候,杰森会哈哈大笑,两人都很开心;他挫败的时候,杰森会拍拍他,搂着肩膀鼓励他;他悲伤难过的时候,杰森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背,杰森的手掌很大很温暖,让他感到舒服。离开杰森后,尼墨就再没与人如此亲近过了,他想与人亲近,结果却总是适得其反。所有的伤心难过都要独自忍受,渐渐的,连喜悦也不敢轻易与人分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