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冰冷的硬地上,由于长时间的干旱,可以说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远处仅有的几颗树木也是早早的被拔掉树皮,枯竭而死。
由于北方大规模干旱,所以逃难的人很多,他们或是同村,或是三五成群,漫无目的地行走,他们能去哪里?去了又能如何?加上本来口粮就不足,所以饿死在路边的随处可见。
也有的可能遇到了山匪,尸首分离,断臂残肢。
杨铮远远的避开那些狰狞尸体,尽量加快步伐。
时不时一阵风刮起,不但透彻心骨,还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杨铮已是灰头土脸。
尽管早上吃了马肉,可毕竟没有粮食,肚子又叫唤起来。杨铮走到近午时也累了,只想尽快找个安身之处。
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到了一处庄落。不同于以往看到的任何村子,这个庄落有大量的青砖瓦房,占地够大,或许是个镇子。
进了庄子,杨铮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未知是最恐怖的,或许突然会从哪里冒出一伙强盗,又或许是一群刁民,因为在明末,粮食是重重之重,为了可以活下去,人吃人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庄子表面很干净,仅有的一条街道散发着诡异和死寂。
杨铮的斩马刀已提在手上,一手拿着马肉,一边慢慢走着。
走完一遍后,没有发现什么,又返回来站到了庄子看起来最大最豪华的房子门前。门口有两尊青白石狮,门楼上还刻有奇珍异兽,加上青砖瓦房,不是权贵后人就是地主乡绅。
这户院里绝对有暗井,有井就有水。
杨铮的水囊是从鞑子身上摸来,存量已不是很多,所以必须尽快找到水源,没了水比没了粮食还要可怕!
想要推门进去。
“嗯?”
居然推不开,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顶住了,“难道有人?”
杨铮一凛,全身戒备起来。上前拍门,声响很大,过了一会并不见有人过来开门。
杨铮往后退了退,看到院墙只有两米左右,屏住呼吸,极速跑去,瞬间连肉带刀一起坐上了院墙。
从院墙上往里看去,院子很大,几近几处差不多有七八间房室,保存的也比较完整。有一口水井,上面捆绑着一个打水轱辘,轱辘上吊着水桶。那大门处正被一块大青石顶住,门拴也上了两道。
要不要下去?杨铮略作犹豫,利落跳了下去。
鞑子都不怕,还怕你们!
快步走到井边,杨铮发现水位还是很高,轻松的打了一桶水上来,水质比较干净。
正想洗把脸,不远处的正房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窃窃声。
声音并不大,可在这诡异时刻,再加上杨铮的警觉,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谁?给我出来!”杨铮厉声喝道。
没有回应。
斩马刀早已出鞘,小心翼翼往前摸去,来到门前,一脚踹开,左边又是传来一声急促的喊叫。
是个女的!估计发现不对被人捂住了嘴巴。
杨铮已没了刚才的过分紧张,快速走向了声源处,又推开门,这是一间厢房。可里面并没有人。
厢房并不大,可里面应有尽有,桌椅板凳,茶几屏风,床头厨柜,都是古色古香,很有韵味。
杨铮扫了一下厢房的大体格居,直接走向了床铺。
到了床前,杨铮蹲下,用刀尖轻轻挑开床下的布料,看到了几颗小脑袋。
两女一男,两个女孩不过五六岁,男孩可能稍大一些,三人蜷缩在一角,也是惊恐不安看着杨铮。
“出来吧!我又不会吃你们!”杨铮完全放下心来,声音缓和。
三人还是没有动静。
“我有肉吃!不出来算了!”杨铮说完后径直走出去回到院里。
……
柴房里,火苗噼里啪啦燃烧正旺,上面支起了架子,烤着马肉。
杨铮坐在一边,对面则是三个小家伙,正狼吞虎咽吃着。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杨铮。
“好吃吗?”
“嗯!”男孩回应。
“那多吃点,再喝点水!”
“嗯!”男孩点头。
“谢谢哥哥!”一个女孩说道。
又过了一会,三人吃饱喝足后,就局促不安的做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杨铮。
三人穿着褴褛,尽是补丁,不像是这院里的小主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是感性的,经过了短短时间的接触,对杨铮不再那么排斥,小男孩说道:“我叫赵乐,”同时指着另外两个女孩,“她叫赵舒,是我妹妹,她叫李颜娘!”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爹娘带我们来的!”叫赵舒的女孩脆生生说道。
这也难怪,不然门口的大石依三个小孩的力量可办不到。
“那你们爹娘呢?”杨铮又问。
“他们出去找吃的了,很快就回来!”还是赵舒回答。
杨铮通过与她们的交谈知道,她们逃难来到此地不过三天,可能是害怕,进了院里后没有再出来,直到把最后的一点余粮吃完,爹娘才谨慎万分的出去寻找食物了。从一早便出去,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怕是凶多吉少!
现在外面哪有东西可以吃,连能吃的草木都看不见,银子有时都不见的好使。
似乎周围十几里只有贾庄还有些死去的战马可以食用。
现在可是崇祯十一年,北方的干旱越来越重,范围也越来越广,川竭井涸,庄稼颗粒无收。除了干旱,北方多地还同时发生了蝗灾和瘟疫,更是亡者无数,死者相继。
而且这种势头远没有结束,从崇祯十二年开始,干旱从北方开始向南方,西北一带蔓延,到崇祯十四年受灾达到顶峰,各省旱灾面积陡然大增,颗粒无收,饥饿已使百姓陷入严重困境:
甘肃旱区成片,地裂日燥,荒野徧布,“人相食”的惨剧竟然不再耸人听闻;
陕西“绝粜罢市”,木皮、石面皆食尽,人口十亡八九;
山西“汾水、漳河均竭,民多饿死”;
河北“九河俱干,白洋淀涸,尸骸遍野”;
河南“禾木皆枯,洛水深不盈尺,草木兽皮虫蝇皆食尽,民饿死十之五六,流亡十之三四,地大荒”;
江苏、淮北大旱,“黄河水涸,蝗蝻遍野,流亡载道”;
与此同时,浙江杭嘉湖地区、皖南皖北均遭受大旱,湖北、湖南、江西的旱情也日益严重,淮海平原和长江中下游旱区迅速连成一片。
到崇祯十五,十六年情况才稍微好转一些。
残酷的日子还是漫长,不知眼前的三个小家伙能不能撑过去?
如果他们爹娘没有回来,自己要不要带上他们?带上怕是累赘,可如果不带,作为后世的大好青年,如论如何过意不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