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胡子倒是不以为意,他对老马和刘拾遗说道:“你们俩回天福客栈去吧。好好查案。”
老马拱手:“百户大人,这些日子,属下们查到了不少的线索。。。”
陶胡子毕竟是老马和刘拾遗的直属上官。老马可以瞒赵副千户案子的线索,却不能瞒陶胡子。
哪曾想,陶胡子似乎对案情没有半点儿兴趣。他大手一挥:“哦,线索就别跟我说了。查出真相再来禀报我!回去吧。”
陶胡子的冷淡态度让老马感到意外。
回天福客栈的路上,刘拾遗对老马说:“师傅,陶百户似乎对阴兵案没什么兴趣。难道他的魂儿被李知府送的那四个美貌侍女勾走了?”
老马道:“美貌侍女?陶百户喜欢女人,却不缺女人。他这是故意装出一副沉迷女色,无心办案的样子。徒弟,你想想,阴兵案是皇上下令彻查的钦案。查清了这案子,将是天大的功劳!咱们这位百户大人,见了功劳向来就像狗见到了屎。抢还来不及呢!为何他会对阴兵案漠不关心?”
刘拾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师傅,你的意思是,陶百户在有意回避这案子?您不是说,锦衣卫耳目遍天下么?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将他沉迷女色、无心查案的事告诉京里的鲍七爷、陆指挥使。到那时。。。。。”
老马接话道:“到那时,恐怕陶百户连自己的职位都保不住!对陶百户来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最重要。其一是他的官职,其二是他的命!能让他主动舍弃官职的唯一原因——就是保命!难道说,这阴兵案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人?会让他的性命遭受威胁?”
一道黑影挡在了刘拾遗和老马面前。
这人竟然是锦衣卫十三太保里的老三——花和尚高敬斋!
“老马,刘拾遗!”高敬斋唤二人道。
前一阵鲍七爷让高三爷帮忙,帮刘拾遗找回了妹妹嫣嫣。故而高三爷认得刘拾遗。老马是锦衣卫里混了四十年的老人,高三爷亦不会不识得他。
老马和刘拾遗连忙行礼:“属下等。。。。”
高三爷摆摆手:“这里不是行礼的地方,你们且跟我来!”
老马和刘拾遗跟着高三爷一直往西走。高三爷默不作声,刘拾遗师徒只能沉默不语。
来到沂州城西偏门,西偏门已经关闭。城门口,坐着两个抱着长枪打瞌睡的守门兵丁。
高三爷派了派一个守门兵丁的肩膀:“喂,我们要出城,给我们开城门!”
守门兵丁睁开惺忪的睡眼:“你们是什么人?深夜出城,可是要府衙的凭证的!”
高三爷从袖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在守门兵丁眼前晃了晃:“这就是府衙给我们开的出城凭证!”
守门兵丁见了银子眉开眼笑,立刻打开了西偏门。
高三爷带着刘拾遗师徒出了城,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城郊的一座荒弃破庙之中。
破庙里,竟然满满当当的站着五十多个精壮汉子——老马认出,这些人是北镇抚司理刑千户所的人——都是高三爷的手下。
高三爷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对老马说:“有人向陆指挥使检举你们的陶百户。说他来了沂州之后,无心查案,天天躲在府衙里玩女人。气的陆指挥使把你们鲍七爷痛骂了一顿。陆指挥使差我带理刑千户所的人来山西,一是传令,撤了陶胡子这个酒囊饭袋。二呢,是接手阴兵案。你们两个在沂州城内尽心查案,跟陶胡子、柳狐狸不是一路货色。这我都清楚。说说吧,这些时日,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刘拾遗闻言刚要开口,老马却抢先一步说道:“禀高三爷。我们只查清了两件事——其一,凶手是山东口音。其二,东厂三鹰来了沂州城,暗中给我们下了几次绊子。”
高三爷大失所望:“这算不得什么有用的线索。我早就知晓了。”
刘拾遗突然想到师傅前些日子对自己讲过的锦衣卫中的掌故:
高三爷是理刑千户所千户,鲍七爷是查缉千户所千户。这两位太保爷之间,看似一团和气、称兄道弟,其实背地里,双方亦有暗斗。
十三太保之间争功、夺利,是锦衣卫中公开的秘密。高三爷和鲍七爷之间,亦不能免俗。
这几年,鲍七爷的查缉千户所颇受指挥使重用。高三爷的理刑千户所,却因为在几件大案上办案不利,被陆指挥使打入冷宫,削减了人数不说,还被派去守南城。
高三爷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办几件大案子,重新成为陆指挥使跟前的红人!
刘拾遗不是个愚钝的人。想及此,他便明白师傅为何不跟高三爷透露阴兵案的那些重要线索。
老马拱手,问高三爷:“三爷,陆指挥使的钧令,是让我们查缉千户所的所有人都退出此案的调查么?”
高三爷摇头:“陆指挥使的意思,是让咱们理刑千户所和查缉千户所通力合作,查办阴兵案!我都听说了,柳狐狸和陶胡子一样,躲在天福客栈里做缩头乌龟!真正出力办案的,只有你们两个。所以我来沂州,没有找陶胡子,也没找柳狐狸,直接来找了你们!好了,你们回天福客栈去吧。明天我会去沂州府衙给陶胡子传陆指挥使的钧令。到时候你们和柳狐狸都来沂州府衙。”
老马和刘拾遗离开破庙,回到了天福客栈。
一回客栈,二人便找到柳狐狸,告诉他:高三爷来了沂州,明日要到府衙传陆指挥使的钧令,撤掉陶胡子的差事。
柳狐狸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狂喜不已!他和陶胡子早就是面和心不和!表面上他却不露声色,教训老马和刘拾遗:“看到了吧?咱们锦衣卫,尽力办差的,上官一定不会亏待!应付差事,出工不出力的,一定会被上官责罚!明日咱们便去府衙,听高三爷传陆指挥使的钧令!”
老马和刘拾遗各自回了房间。
半夜,老马敲开了刘拾遗的房门。
“师傅?您老也睡不着!”
老马点头:“怎么睡得着啊!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了!”
刘拾遗道:“师傅请讲。”
老马走到窗边,打开一个窗缝,确认没人偷听,这才开口:“徒弟!咱们现在就像是行走在刀刃上啊!”
刘拾遗问:“师傅何出此言?”
老马道:“刚才我已经告诉你了,陶百户是在有意丢掉官职——很可能是为了保命。也就是说,眼下的这个阴兵大案,应该是牵扯到了他陶胡子惹不起的人!他为了保命,玩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