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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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六,你少给咱们爷们下巴垫砖头!”李入竹脸色微微一变,回过头来瞥了庄六一眼道:“你是有来头的人,我也知道,咱们知府大人虽是不明说,可我也跟了他二十余年,这有些话,我还是听的出来的,只不过这远扬镖局不是武昌府,就是咱们知府大人也要给几分薄面,你就敢在人家门前如此说话?我也不怕告诉你,大明朝两京十三省,上至两京刑部衙门,下至各府道州县,光捕快头儿,少说也有千把人,今日能从这掌剑旗下走进去的,不过区区两个人而已!我这追风刀算的上是哪块地里的一根葱?”



    庄六脸上神色稍稍一怔,旋即又是一副惫懒无赖的样子,伸手抓过一只卤的皮红肉厚的猪蹄来,张嘴便是一口,吃的满嘴油光,这才笑了一声道:“我知道,李头儿说的是捕风捉影两人吧,可今儿也不见他们来啊!”



    “捕风捉影这名头也是你随便叫的?”李入竹一脸憎恶看了一眼吃像饕餮的庄六,转过头去道:“那是京师刑部总捕柴正柴总捕跟南京刑部任求之任总捕的江湖名号,自大明开国以来,仅有两位被圣上金殿召见过的两大名捕,就算你庄六有些根底,在他两人面前,只怕也算不得甚么!就敢如此出口不逊?”



    庄六被李入竹几次三番训斥,却也不恼,只是抓着手中猪蹄大啃大嚼道:“李头儿不要生气么,我这不也是年纪轻,只听过这捕风捉影的名头,又不知道他们因何得了这个名头,知府大人让我跟着你,也是让你多加指点的意思么!”



    “说的也是!”李入竹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两人成名之时,你还穿着开裆裤呢!想当年辽东一叶随风,轻功冠绝天下,来去无踪,自夸一身本事已达仙境,有乘风而来,化风而去的能耐,数年偷盗府库银两无数,弄得辽东几处地方人心惶惶,柴捕头那时还不是刑部总捕,跟我如今相差不多,只不过是个知府手下的捕快头儿,被刑部借了去,不出一月,竟然将那一叶随风缉拿归案,这捕风的名头便传了开来!刑部当即便留下柴总捕,不过一二年间,便升任京师刑部总捕直到如今!”



    “嚯!”庄六听的嘴里一停,盯着手中被啃的油光锃亮的猪骨道:“一月之间破了数年大案,着实有本事,那这任总捕捉影二字又是如何来的?想来也是破了甚么了不起的大案罢?”



    “任总捕与柴总捕倒是有些不同……”李入竹转回身来,拈起筷子,见桌上狼藉一片,脸上不悦一闪,端起自己酒杯饮了一口,看也不看庄六一眼道:“任总捕乃是跟着当今南京刑部尚书大人一路升上来的,自这位尚书大人还在做县令的时候,任总捕就是他衙门里的捕快头儿,替尚书大人立了不少功劳,早在那时候就有一个捉影的名头,眼力十分了得,无论是飞贼大盗,只要跟任总捕一照面,立时就能看出端倪来,这门本事也是非常了得!江湖传言,影不藏奸,人若立身不正,万事都遮盖的过,偏生这影子里会带了出来,只是常人看不出来罢了,因此都说这任总捕能看影识盗,这位尚书大人又极为精明能干,一路升迁,也将任总捕一路提拔到如今南京刑部总捕的地位,同柴总捕平起平坐,分掌南北缉贼捕盗!”



    “能有这么神?!”庄六嘴里正啃着一只刚送上来的烧羊腿,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油光里都透着一丝畏惧道:“只看影子就能看出是民是贼?那岂不是连审都不用审了?只要拉到太阳地下一站,再难的案子也立见分晓?”



    “起初我也不信!”李入竹神色轻蔑看了一眼庄六道:“就是江湖中也多有人不信,那一年任总捕刚刚到任南京刑部衙门,江南第一大盗百花公子就放出话来,说是要在正月十五全城放灯之时,来南京城里看灯!并且要在任总捕面前路过三次,要是任总捕真有捉影之法,任凭他拿去见官,要是没有拿下他,就要带几盏花灯回去给江湖朋友开眼!”



    庄六啃着羊腿,神色愣了一愣笑道:“这位百花公子还真是会挑时候,正月十五那一天,江南各府州县,都有花灯送到,南京城里少说也有百来万人,南京各司衙门,都是彻夜值守,捕快们更是要沿街巡逻,这人来人往,千头万面的,任总捕两只眼睛如何看的过来?”



    “话是这么说!”李入竹冷笑一声道:“自从这话传遍江湖,人人都说百花公子这一番乃是要故意刁难任总捕,要给他这新上任的南京刑部总捕一个下马威,谁知任总捕也传出话来,不用三次,只要百花公子敢在他面前路过一次,第二日他就辞了这总捕位子,回华州老家种地去,终生不再做捕头!”



    庄六这一下可是有些好奇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羊腿,瞪着一对三角眼看着李入竹道:“那后来到底怎样了?”



    “还能怎样?”李入竹志得意满斟了一杯酒,慢悠悠道:“那夜要是失了手,任捕头这南京刑部总捕的位子,岂能坐到今日?我虽不曾亲见,可此事也是传的神乎其神,百花公子当夜的确去了南京,也的确跟任总捕打了一个照面,可两人还未错身,就被任总捕踩住影子,叫破行藏,就地擒拿,等开了春,问了一个斩字,这位江南第一大盗也只得落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这影子还能被踩住?!”庄六惊的连肉都忘了吃,似信不信道:“难道这任总捕真有什么捉影法不成?”



    “我当年随咱们府台大人来武昌上任的时候,倒是从南京过!”李入竹嘴角一笑,一脸看不起的样子道:“顺路也去拜访任总捕,请教过此事,任总捕却也没多说甚么,只赠与我孟老夫子一句话,所谓眸子不能掩其恶!我后来一路思量,到底明白任总捕所说的意思,他那里是会捉影,分明是久历江湖,只凭察言观色,看人眉眼举动,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至于那踩影子,不过是故意而为罢了!”



    庄六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疑色,看着李入竹道:“这么说,李头儿你也精通捉影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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