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能痊愈了,是么?”王羽问。
“赌一赌吧,”楼雪阳叹了口气,“这就好比一个人罹患绝症,再去锤炼体魄……罢了,罢了,情况毕竟还没到这个地步,亡羊补牢,到底是为时已晚,还是为时未晚,就看你小子的天资、悟性,还有运道了。”
王羽听到这里,知道楼雪阳终于愿意教授自己武功,于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多谢师傅。”楼雪阳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吧,你也不必拜我为师,我们摩尼教中人,对师承看的很淡。只要你以后尊我敬我,就不枉我将一身本领传授于你了。”顿了一顿,又说:“老夫知道你不愿意加入我教,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老夫也不勉强你。不过你不肯入教,就不能修习我教的武功……”
“我愿意,我愿意。”王羽连声说。
“你愿意入教,也要看老夫肯不肯收,”楼雪阳啐了一口,沉吟一会儿说:“你不是真心实意,明尊是不会收的。再说了,你不入教也不打紧,反正老夫所学的武功颇杂,其余各门各派的武功,多少都懂上一点。任何一项神通,都够你受用了。”
王羽想了想,问:“那个什么幻眼的是你们摩尼教的本事么?”楼雪阳皱着眉头说:“是虚明幻眼。这是传自西域大食国的秘术,并非是我教的武功。”王羽听了大喜,说:“我想学这个,好学么?”
楼雪阳哼了一声,冷笑说:“好学,练个三五载的,勾引个良家妇女,那也绰绰有余了!”
“什么勾引良家妇女,你经常干这事么?”王羽好奇地问。楼雪阳脸一红,连连摆手,“从……从来没有,老夫一生干过不少坏事,唯独在这事上面,还把持的住自己。”接着又说:“这功夫只是一门摄心术,于你身上的伤无益,还是练些别的吧。”
这时,只听敲门声响起,楼雪阳去开了门,只见檐下站着一个中年僧人,灰衣白鞋,丰神俊朗,楼雪阳微微一怔,问:“你是……?”那僧人静立门外,双手合十,缓缓地说:“施主,还认识小僧么?”楼雪阳打量着他,忽然眉毛上扬,说:“你是当年那个小沙弥?”
“小僧现在是本寺的主持,”那僧人微微一笑,说:“自从那年施主被官军抓走,倏忽已经十余年了。施主一向安好么?”说着又作了一个佛揖。楼雪阳回了一礼,叹气说:“这些年,老夫一直被关在山下的牢城里,昨日才出来。”僧人啊了一声,又笑着说:“真是天涯若比邻,古人诚不我欺。”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恭恭敬敬地递上,说:“这是施主当年留下的东西,贫僧一直代为保管,今日物归原主。”
楼雪阳眼睛一亮,连声调也提高了,说:“大师真是信人。”接过包裹,在手里掂了掂,又问:“这么多年,大师从来就没打开过么?”僧人淡淡地说:“这是施主的东西,贫僧打开做什么?”楼雪阳接着问:“就从来不曾好奇?”那僧人仍是淡淡地说了句,“无无明,亦无无明尽。”楼雪阳微微一怔,接着大声笑起来,说:“答的好,看来老夫没有所托非人。”
那僧人将包裹交还给楼雪阳,跟着就告辞了。楼雪阳转过身,看着王羽,脸上似笑非笑的,半响,突然说:“你小子真是好运气。”
“怎么?”王羽问。
楼雪阳笑而不答,将包裹托在手里,慢慢打开,原来里面竟是一本厚厚的书册。楼雪阳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喃喃说:“翼儿,这是你当年拿命换来的,今天终于又回到师傅手里了。”说着将书递给王羽,王羽心想这书册多半是什么秘籍之类,郑重接过来,见书皮已经发黄,破破烂烂的,显然是年代久远了。看上面写了几个字,念道:“《阴符经注》……”心想:“这是什么书?”翻过一页,则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读道:“黄帝阴符经。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一直读到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矣一句,再读下去,仍是一些艰涩晦涩的语句,一点也看不明白。楼雪阳见状就说:“这阴符经是北魏的寇谦之所著,假托黄帝之名,不用再看了。后面二十三页通通不用看,这些都是李笙和赵归真为阴符经做的注释,精微奥妙,你一个小孩怎看的懂?”王羽点点头,依言将这几张都翻过去,接着见到《混成先天大法》六个大字,怔了怔,问道:“这是武功么?”楼雪阳点点头,说:“这是很高深的内功。”
“我能练这个么?”王羽听了心里一喜。
楼雪阳嘿了一声,道:“这门功夫玄妙的紧,古往今来,也没有一人能练成。”王羽哦了一声,便继续翻下去,翻了十余页后,又见到《阴阳炁功法》几个字,不禁一怔,“这……这是……”楼雪阳淡淡地说:“你昨晚遭的罪,就源自于此了。”
“你……你怎么……”王羽吃了一惊。
楼雪阳沉声说:“不错,这些经书都是裴玄衍那牛鼻子耗费数十年心血,网罗来的武功秘籍,是老夫的弟子乐翼拼了命从他的道观里取来的,为了携带方便,故而编纂成一本。你要解身上的阴阳炁之苦,练这本经书上的武功,那是再合适也没有了。”王羽忙问:“练了这上面的内功,就能治好我身上的伤?”楼雪阳颔首说:“不错,这经书上记载的都是道家的上乘武学,任何一种只要练好了,或者阴阳相成,水火兼济,区区阴炁,自然不在话下。或者练成真气出体的境界,就可将炁毒逼出体外。你继续往下看吧。”王羽想到自己所受折磨,说:“这功夫太过恶毒,我可不想学。”楼雪阳摇头苦笑:“人有好坏,武功哪有恶毒不恶毒的?也罢,这阴阳炁若要练成,需过八重劫关,稍一不慎就会走火入魔,修习之人不但要极高的悟性资质,运气也得好,嘿嘿,不练也罢。”
说话间,王羽又翻到《天遁剑法》,往下翻去,只见扉页上题着一首小诗,读道:“偶乘青帝出蓬莱,剑戟峥嵘遍九垓。我在目前人不识,为留一笠莫沉埋。吕……吕……”他不认识那个喦字,更不知道吕喦就是纯阳仙人吕洞宾,接着往下翻,见书上绘着一个个赤身裸体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剑,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心里一喜,连声说:“这个好,这个好,这剑法好练么?”楼雪阳看他无赖的模样,略感好笑,笑着说:“这就是吕洞宾的看家本领了。俗话说百日练刀,万日练剑,剑术重在轻灵翔动,没有十年苦练,难到一流水平。何况纵然练成,对你身上的伤也是无益,莫练,莫练。”
“这也不能练,那也不能练,这经书有什么用?”王羽听了微微有气。楼雪阳却很耐心,说:“你再看看,说不定有适合你的。”
接着王羽又翻到《迅雷烈风拳》、《周行自在功》、《大希夷掌》、《小希夷手法》等等武功,都被楼雪阳一一否定。终于翻到最后几页,见是《龙蹻经》三字,又问:“这也不能练,是么?”楼雪阳沉吟半响,终于点头说:“这个倒还成。”王羽展颜说:“这是什么武功,厉害么?”
“这是轻身飞行之术,说白了,就是轻功了。”楼雪阳说。
“轻功?”王羽略感纳罕。
楼雪阳颔首说:“最高妙的轻功就是蹻道了,蹻道之中又有龙蹻、虎蹻、鹿卢蹻之分,后两种都已失传多年了,只余下这本《龙蹻经》。怎么,不想练?”王羽气恼地说:“再高明的轻功有什么用,难道遇上了对手,还没打就开溜么?”楼雪阳眉头一蹙,骂道:“你懂个屁!轻功难道只能用来逃跑么,这其中实可说的上是妙用无穷,试想你以后与人较量,瞬息之间就能欺到对手近身,纵然武功不如,仗着出其不意,也能占据偌大的优势。”顿了一顿,又说:“何况这《龙蹻经》不仅仅是轻功,更是一门别开蹊径的奇特内功。练到上乘境内,身体轻如飞絮,无论使什么武功,都能潇洒如意。”
“这样好?”王羽叫了起来,又问:“练了这个之后能跟你一样徒手攀崖么?”
“那是自然。”楼雪阳的声音渐感不耐。
“那么这轻功难练么?”王羽接着问。
楼雪阳沉默一会儿,说:“比起前面那些好练许多,但也须下苦功才行。除了每天要依法呼吸吐纳,修炼内力,还须练习负沙袋,跑缸边等等,寻常之人练上个三五年,就有小成。你是无劫之身,原本骨骼精奇,多半用不了这么久。”
于是王羽在楼雪阳指点之下,从这天起就开始练习《龙蹻经》。楼雪阳对他督促极为严厉,使他不敢懈怠,由是进展神速。过了半个月时光,阴阳炁劫再度发作,王羽照着楼雪阳传授的方法,运用龙蹻的内力与炁毒抗衡,竟然能勉强将炁毒压制下去。楼雪阳见状略感宽慰,说:“裴老道这弟子很不中用啊,就一门阴炁还练的狗屁不通……”又问:“你说那人叫什么?”
“庞师古。”王羽恨恨地说。
“好,”楼雪阳点头说,“等过上几年,你练好了龙蹻经,就先去将这个庞师古杀了。”转头看着窗外,脸上露出杀意,喃喃说:“裴玄衍,你杀了我徒儿,我就让我徒弟去杀了你的徒弟,才能报了这笔血仇。”
“不用你说,我也会杀了他。”王羽沉默着,突然说。
“什么?”楼雪阳一下没听清。
王羽却不答话了,只是握紧了拳头。过了一会儿,又抬头问:“他还有个师弟叫孟绝海,也要杀吗?”
“孟绝海?”楼雪阳冷哼一声,说:“名字里带个绝字,不杀待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