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手中的招魂旗,舞动的越来越快,口中唱喝之声,也越来越高。阵阵阴风吹得简易的招魂旗噼啪作响,月影里的小道士,好似正上演着一幕皮影戏画,一边舞动招魂旗,一边左右腾跃。在那深沉大海的映衬下,显得整个场面有些吊诡,尤其是忽高忽低的招魂声,让人禁不止产生畏怯之感。
宋家姐姐光着脊背躺在船舱之中,随着知非的喊魂声,身体也有节奏地抖动着,背上血红的符箓反射着闪眼的红光,忽听知非大喝一声:“来!”
只见知非手中招魂旗猛的指向宋家姐姐,她好像被牵线的木偶一般,翻过身子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两团硕大的丰腴之处暴露在月光之下,知非赶忙转过头颅,恼怒地冲着灵仙儿喊道:“赶紧给她遮上,非要剥的精光!”
灵仙儿慢悠悠的走上前去,将宋家姐姐的外衣反套在她身上,将她那雪白的风光遮住。灵仙儿站到一边,口中嘟囔着:“遮什么遮,怕长针眼不成,奴奴有好事竟想着你……哎,真不小呀!”
知非走了过来,用手指轻轻杵了灵仙儿的脑门一下,凑到她耳旁,悄悄地说道:“没,没你的好看……”
“噗……”
知非说完脸颊通红,暗道定是骚丹作祟,跟自己无关,道爷还只是个刚有一点点蓬蓬之意的少年人。他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弯腰进了船舱。
知非用手指将宋家姐姐人中和额头的鲜血抹掉,转到她的背后,在后心的位置开始推拿,口中命令灵仙儿道:“拿甘露碗,让船老大去取些清水,一定要淡水!”
知非推拿了一会儿,突然用手掌狠狠的顶在宋家姐姐的后心处,身前的女人受力之下,哇的一声吐了起来,随之一股腥臭之气传来,那味道让人作呕。吐出秽物之后,她便睁开了眼睛,稍微清醒了一些,只是浑身乏力,躺倒在知非怀里,知非示意灵仙儿接替自己扶住宋家姐姐,起身去查看那堆秽物。
秽物发出一股腥臭之气,如同一般腐败的海产,污秽当中还有粉色的条状物在蠕动,知非从未见过,他掩住口鼻,仔细观察,发现那条状物中还有些毛发隐现,反倒像是人类的毛发。
此时,船上老大跳上了船,凑到跟前一看,忙说:“海肠子,这是海肠子……哎呀,不对啊,这咋还长毛了呢!”
知非看着犹疑不定的船上老大,令他将这堆秽物铲到船下,看住了不能让它跑了。知非取出一枚拘魂符点燃,扔进了盛满水的甘露碗,用右手两指作白鹤诀,在甘露碗中将符水搅匀,又取出一枚定魂丹一并交给灵仙儿,要她用符水一起喂给宋家姐姐。
知非取下船头的火把,跳下船站在船上老大身旁,要他用鱼叉将海肠子剖开,发现海肠子内竟有一大团毛发。知非神色有些凝重,将一枚焚火符点燃扔在那堆秽物上,焦臭味冲鼻而来,惹得船上老大和抱着孩子的宋老三赶忙跳回船上。
知非接过宋老三怀里的孩子,让他去瞧自家姐姐,知非紧盯着这可怜的娃娃,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婴孩紫黑的鼻梁,暗暗叹了口气。他从兜囊内取出几枚鹰洋抛给船上老大,温和的问道:“小道开始有些错怪大哥了,没想到您今夜如此有担当,敢问大哥怎么称呼?”
船上老大下意识接了知非的银元,正兀自奇怪,见知非发问,连忙恭谨的回道:“小的名叫田信元,安东江上讨生活的都叫俺的诨名田大头,不敢受小仙长的夸奖,您是神仙般的人物,小的能载您渡海,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俺立马去办!这银元……”
知非笑了笑,点头说道:“好,来日方长,他日到了安东,我们可以多熟悉熟悉。钱你拿着,我叫你去孤山上的天后宫取一些香灰,一定要是天后娘娘龛前的。这深更半夜的,若是庙祝老道不开门,你拿着银元也好说话!顺道再想办法找一只公鸡来。放心,待此间事了,亏待不了你!”
田大头连连称是,他早将知非当作仙家托世的人物了,自然是言听计从,二话不说取过一只大海碗,便趁着夜色向码头外跑去。惹得刚洗完淡水澡返回的其它船船员惊诧不已,心中暗想难道他也沾了阴气了,那些船员远远瞧见知非立在燕飞货船下,再也不敢靠过来看热闹了,纷纷在码头上寻找废弃的房屋,只想熬到天亮,启程离开。
知非见众人不在上前碍事,便走回船上,从方竹篓内拿出一件黄色戒衣。知非虽也是全真道士,可却从未受戒,这戒衣据玄机老骗子说,是龙真子老仙师所有。旧时道士传戒,要制三衣,以供领受初真戒、中极戒和天仙大戒穿着,这件正是受天仙大戒所穿,受老仙师加持,自然可道化万物。
知非将戒衣上的八卦图形朝上,剥去婴孩身上的衣物,将他放置在八卦图形之上。又掏出三清魂铃,在婴孩天庭处摇了三下,站起身子经盯了婴孩一眼,转身问宋老三这婴孩的生辰八字,宋老三赶忙报上。
那宋家姐姐已能活动,她连忙爬了过来,一是想要拜谢知非大恩,二是想去看道袍上的孩子,知非连忙示意灵仙儿和宋老三制止,肯定的对她说:“你莫动,稍养养,孩子有我放心!”
宋家姐姐放心下来,重新靠在灵仙儿身上养息,可眼睛却紧盯着孩子不放。知非转身对着婴孩,默念婴孩的八字,右手开始屈指掐算。这孩子四柱全阴,阴年阴月阴时,这样出生的孩子并不稀少,按理说阴兵并不会因此单单受在他的身上才对,心中不觉有些焦虑,暗道此事有些棘手。
宋老三接替灵仙儿扶住姐姐,灵仙儿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轻轻对知非说道:“亲亲小师兄,你倒真是吃这晚饭的,到哪都能摊上事端!现在怎么办?”
“等田大头……那船上老大把需要的东西拿回来,可也保得这娃娃暂时的生命,三魂七魄被带走了一半,少不得还要去海上讨回来呢!你还想要我这机缘吗,很容易朝不保夕的!”
“呵呵,再去重新找机缘,可不容易,奴奴可不年轻了,刀山火海也得守住不成!”
“呵,好,这是你说的,去海上正好需要个护法的!”
“呃……”
知非打趣灵仙儿,见她也有吃瓜捞的时候,不觉开心的笑了一笑,他继续说道:“这娃娃三魂只剩胎光一魂,爽灵、幽精已丢,七魄俱在,只是有些混乱,倒是好处理!孩子娘的魂魄只是离了身体,可他的却被带走,实在麻烦!”
灵仙儿站在一旁不知盘算些什么,知非以为她正为孩子揪心,谁知她好像突然被点醒一般,拽着知非的衣角,小声说道:“若到海上去讨魂,你可别被阴兵拘了魂,要是斗不过,留下幽精就好,别的也无所谓!”
那幽精主宰各种欲望,知非知她话无好话,怒道:“放屁,胎光没了,人就完了,要那蓬蓬之意有个屁用!”
“哼……对奴奴有用……”
知非不再理她,又待了一个时辰,田大头终于回转,手里拎着一只公鸡,身后还跟着他的几个船员,也不知他是在哪个姐儿的被窝里揪回来的,其中一人捧着那大海碗,想来是装着天后宫的香灰。
田大头幸不辱命,将公鸡和海碗都交予知非,带着众人守在船下。那几个船员未见昨夜景象,如今见了婴孩,一时十分惊惧。之前对田大头的话半信半疑,此时完全信服于他。
知非找来小碗,研磨了一些朱砂,随后,把公鸡拎来,用一把师刀抹在公鸡脖子上,将少量鸡血滴落在盛有朱砂的小碗内。又让灵仙儿找来甘露碗接住剩余的公鸡血,他赶忙将朱砂和鸡血搅匀,然后用毛笔在婴孩身上画符。
这次画符与宋家姐姐身上的不同,而是将旁人看不懂的符箓抄录满孩子的全身。抄完后,将甘露碗内的鸡血混入天后宫的香灰,搅成面糊状,用手指蘸着香灰糊糊,分别封在了婴孩的七窍,动作一气呵成,毫不停顿。
知非忙完一连串的动作,拖着戒衣,将孩子放到船板的宽敞处,高声提示大伙:“太阳出来了也不怕,要晒晒的!”
宋家姐姐此时再次爬来,知非示意不必阻拦,只是让她在一旁看着,不可触碰孩子的身体。知非跳下船,对着田大头问道:“那阴兵,你可知怎么回事,以前遇到过吗?”
田大头有些恐惧,看了眼知非,便故作坚定的说道:“小的遇过,可港上是第一次,都是些冤魂啊,甲午遗兵,唉!”
“甲午遗兵?”知非疑惑道。
“鹿岛上的老家儿们也说,那阴兵都是甲午遗骨!”另一个船员也凑了上来,又说了一个基本相似的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