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神女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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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雨夜并没有带走炎热湿闷,空调最低温度依然让人胸口闷得慌,雨水被江风拍打在窗户钢化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隔音极好的落地玻璃窗外有几株黄杨树,露台黄灯映照出黄杨树零乱影舞,支撑着黄杨树的木支架咯吱咯吱地响,毫无节奏地响。



    姚瑶趴在窗前白色大理石的台子上发愣,像要等着雨水拍碎玻璃灌进来,来个全身通透的凉爽,两眼盯着模糊的窗外几棵黄杨树,黄杨树外漆黑一片。



    翻过黄杨树旁的围栏跳下去,从几十米高空扑进长江,人生或许就可以重头再来。



    人生重来,就能如愿吗?姚瑶已记不清这是多少次来到人世。



    从还是赤帝之女瑶姬开始,以后的生生世世,人生从没称心如意过。“只求一个完美的爱人,能好好爱一世,从此再不来人间。”瑶姬为这个自觉十分简单的要求,已经失望、惆怅几千年。



    “要是当初不逃出巫山,八千年的牢狱也该到期了,如果是那样,我现在又是什么呢?”姚瑶看着巫峡漆黑的雨夜,又开始想起从前,那时自己是赤帝之女,瑶姬公主。



    东方大地之主为赤帝掌管,苍生仰慕,人神拥戴,唯独东海之王龙王不服赤帝约束,时常兴风作浪,让赤帝绞尽脑汁、拼尽全力,终究也无法征服东海龙王。



    忽一日,东海龙王的之子看见赤帝之女瑶姬惊鸿之美天下无双,誓要非瑶姬不娶。龙王就快要传位于太子,自己已经快功德圆满,传位以后就可上天庭位列仙班,这紧要关头,太子看上对头之女,并且誓要不得不休,龙王不得已,遂向赤帝求亲,并且许诺:“瑶姬嫁与太子,从今以后,东海与大地和睦相处,不再发一灾一难。”



    瑶姬正值妙龄,美貌绝伦,深得赤帝父王的宠爱,正欲为当嫁之爱女愁思夫婿之事,见龙王求亲,当下就答应了。一来东海龙王之子与自己瑶姬公主地位相配;二来龙王允诺结亲以后,能免除永久的麻烦,这也是为苍生造福的好事情。



    万事已罢,赤帝与龙王都满心欢喜。



    迎亲的日子马上就到了,龙王太子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来到王都,给赤帝献上珍宝无数。



    迎亲的前一天,瑶姬得知自己要嫁的龙王太子已经来到王都,想自己对这个要嫁之人一无所知,夜里施展幻术化做婢女偷出王宫,想看看要嫁的人到底怎么样。瑶姬寻到龙王太子时,正闯见太子与浪女寻欢作乐,场面不堪入目,让瑶姬对这即将要嫁的太子厌恶至极,当场对太子暴打一顿后才离去。



    瑶姬回到王宫,把自己看见的一幕告诉父王赤帝,誓死不嫁给这样一个不专情的人。



    赤帝欲哭无泪,虽然瑶姬公主是自己掌中宝,但是亲事已经昭告天下,如何能出尔反尔呢?只得让爱女瑶姬必须服从这门亲事。



    瑶姬想到父亲把自己要嫁给这样一个混蛋东西,绝望又无奈,只好连夜逃到巫山,据守巫山而不出嫁。



    太子受了委屈,龙王告到天庭,赤帝只好把另一个女儿,瑶姬的妹妹精卫公主嫁给东海太子,并给龙王许诺严加惩罚瑶姬,以法器把瑶姬囚禁巫山八千年。



    瑶姬精魂终于逃离巫山,只留下身体化成巫山上一尊石头。



    瑶姬精魂逃出巫山后,无处可去,想到姑瑶山是天地皆无法干涉的地方,只好前去求姑瑶山神姑收留。神姑看瑶姬精魂可怜到无处安放,遂施展法力,把瑶姬精魂依附在姑瑶山的瑶草上。瑶姬身体已经被赤帝施法,变成石头永留巫山,瑶姬再也无法变成从前美丽模样。



    依附在瑶草上久了,瑶姬心中不甘,想让神姑帮助自己摆脱赤帝法咒,重新拿回自己身体,做回从前的瑶姬模样。



    神姑也无法,告诉瑶姬,要破赤帝法咒,除非瑶姬投胎入世,找到一个一生相爱的男人,只要这个男人一生只能有瑶姬一个女人,并能与瑶姬彼此相爱一生到老,身心从不背叛,瑶姬就能破解赤帝法咒,重新拿回自己身体。



    神姑赐给瑶姬入世不迷的法力,让瑶姬每次为人都不忘自己为何为人。



    几千年来,瑶姬已经记不清历经多少次爱恋,终究没有遇到能让自己破解法咒的人,曾有过几世遇见相爱的人,皆因意外早亡而不能与自己白头到老。累了,倦了,瑶姬几乎已经不能相信世间还有破解法咒的人。



    这一世,瑶姬入世成为姚瑶,她喜欢这个名字,与自己从前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或许能找到破解法咒的那个人吧。



    姚瑶正在回忆前尘往事,惆怅爱人不知何处,突然,不知哪里的什么东西被风吹倒,嘣咚一声吓得姚瑶身子微微一颤,从回忆中醒来。



    姚瑶合上书,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木讷地看着不知该拿什么,其实冰箱里就两种:水和伏特加。拿出一瓶水,仰头大灌一口,迟疑一下,到底是拿出伏特加来拧开对瓶喝一口,脚回踢一下把冰箱门关上。



    一手拿着水,一手拿着伏特加,来到大理石台边,拿两个四方水晶杯来,一杯倒水,一杯倒伏特加。拿起水杯又放下,拿起半杯伏特加,看着无色而晶莹的液体,干了一半。



    “还是这酒好喝!”姚瑶自言自语地说道。



    突然好想出去淋场雨,肯定比伏特加还酣畅淋漓,扶着玻璃门沉思半刻,还是把门打开了,风携着雨水扑面而来,窗帘被高高吹起。



    姚瑶走入露台风雨中,抬头迎着风雨,一个不留神差点摔倒在地,赶忙靠在黄杨树下,一手拉着黄杨树,一手在风雨中挥舞,这感觉这比空调下凉快多了!



    男人带着两个保安打开姚瑶房门,男人近乎急得撞开房门,进入房内后冲到露台上一把抱起姚瑶再冲回房内,保安关上玻璃门,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姚瑶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并不惊奇,也不管一身衣衫已经湿透,摇着玲珑凹凸的丰满身姿从新坐回落地窗前,举起伏特加对男人和两个保安说:“你们也想喝酒吗?”



    男人对两个保安摆摆手,两个保安出去关上门。



    姚瑶依然对着雨水拍打的落地窗慢慢喝着伏特加,头也不回地说道:“又换人了吗?他们以为我要自杀啊?这世界这么美好,我该自杀吗?”姚瑶知道自己是不能自杀的,要破解法咒,每一世都必须等到寿终正寝。



    男人依旧站在旁边不说话。



    拿起伏特加,又倒上半杯,眼看着窗外风雨,说道:“冰箱下面冰块帮我拿点来,这酒还是冰些爽口。”



    男人转身用小的保温桶把冰块放到大理石台上,依旧旁边站着不语。



    姚瑶把冰夹放到台子上,用手抓两块冰块丢入酒中,再抓一块冰丢入口里,一会儿后,又说道:“你这次来,他们给多少钱让你来看着我?这钱可不好挣啊,你的上一任没坚持两个星期就走了,你能坚持多久?”



    男人终于开口:“我希望自己能比上一任坚持得久。”



    姚瑶回头看着这个勇气可嘉的男人:“嗯,但愿吧!”另一手往杯子里倒伏特加,直到满得装不下了,端起满杯伏特加在嘴前闻闻,把酒递给男人:“干了它!”口气不容商量。



    男人接过伏特加端在手里迟疑不定。



    姚瑶又挑衅地说道:“不喝马上走,不然我报警说你想强奸我。”



    男人把酒杯送到嘴边停了停,一气喝完满杯酒,又把杯子递还给姚瑶,发出两声低沉的咳嗽声,显然是有些呛着了。



    姚瑶接过杯子看看,又放在旁边,重新从杯架中拿出杯子依然倒半杯伏特加,丢入两块冰块,自己摇晃几下酒杯,喝了一口:“这是好酒哦,烈火从胸中往上焚烧,凛冽从外往里舒展,像初恋时冲动而浓情,如初吻般畏惧而放纵,反正我是很喜欢。”



    姚瑶想试探眼前这个男人是否曾有过女人。



    男人依然站着无语,脸上有些红。



    男人的脸红羞涩,让姚瑶对这男人有了兴趣,这个世界上,到婚配的年纪,还守身如玉的男人实在难寻了,他是吗?



    姚瑶把手在玻璃上印一个手印,又用一个指头在手印上打一个叉:“你这么年轻,做什么不好,要来做这监视人的工作,现在工作这么难找吗?还是只要钱多就行?”



    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你的沉默,我理解是对我不满,这对我不满的人可不能在我身边,看来你不会比上一任坚持得久,明天就要失业。”



    男人动动嘴,往前迈一步,拿起台子上的书看看封面:“子渊集,还是线装本,难得一见的好书,女人都爱宋玉那样的男人,是因其文采?还是因其俊俏长相而惜其才华?”



    姚瑶对男人的话不做回答,反问道:“你读过子渊集?喜欢那一篇?”



    男人把书放下,看看窗外,似乎是在看姚瑶刚才打叉的手印,平静说道:“以前读过,宋玉的哪篇都好,这是令多少文坛大师望尘莫及的宗师,想模仿而不得其魂,非要说一篇,此刻得说《登徒子好色赋》。”



    “哦,为什么呢?为什么说此刻得说《登徒子好色赋》?”



    男人说:“我是已目其颜,心顾其义,虽不是扬《诗》守礼,但也吞酒守礼,终不过差。”



    姚瑶瞬间对这个男人有些另眼相看,想以前监视自己的那些人雄壮木讷,看着就让人觉得粗俗烦人,这个男人虽没有以前那些人高大威猛,白净的脸上还有些稚气,但也不显得柔弱,能背宋玉作品的人不会是个一般粗俗之人吧?



    姚瑶一如既往地要对每个自己身边的男人推论一番,首先必须满足破解法咒的首要条件:不能有过别的女人。



    况且要破法咒,必须得是真情相爱,不可明白告知。



    姚瑶又问道:“你是想夸我如东家之子漂亮,还是夸你自己如宋玉一样高洁?”



    “我哪里能跟宋玉比,而你不就是真正的‘东家之子’再来世间吗?以你容貌,不久是宋玉所说: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姚瑶听了口露微笑,把刚才那个杯子又拿回来,倒上半杯酒,丢入两块冰,递给男人说道:“来,陪我喝酒,看在你懂些诗书的份上。”



    男人接过酒吧微微喝了一口,接受这工作因为钱非常多,一天的工资低得上以前一月的工资,但其中一个要求是不能有丝毫拒绝服务对象的要求,平时自己从不饮酒,今日也得赴汤蹈火般坚持着。



    姚瑶心情好了些,窗外风雨都变得温柔了,房间里也似乎没有先前湿闷,空调的风显得也更凉爽起来。姚瑶自己想着:怎么自己突然轻松起来,这感觉好讨厌,自己不是还在生气吗?自己不是还在赌气吗?怎么能有这样好的感觉,简直破坏自己心境,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步的。



    姚瑶又想:算了,今天放自己一会儿假,放松心情,明天再接着赌气。于是对男人说道:“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我怎么叫你呢?”



    “我叫伊梵訞,梵天的梵,上古神人赤帝之妻听訞,就是那个听訞的訞,今年二十一岁,当义务兵两年,刚退伍差不多一年,这是我第二份工作,以前是大门保安,哦,还有,我是这里当地人,还需要更详细的介绍吗?”男人不卑不亢地说道。



    姚瑶想:这男人真是奇怪,好好的提自己母亲做什么呢?莫非这人就是今世机缘吗?想想又苦笑一下,他这个样子,怎么会是能破解自己法咒的人?



    “可以了,伊-梵-訞,这样论起来你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当兵后退伍做看大门的保安,怎么爱上读宋玉了,楚辞也都喜欢吗?”



    “喜欢,古文中最爱楚辞,小学便开始读《天问》、《九歌》等,那时会背诵但不知道其中意思,后来初高中都喜欢读楚辞、诗经、汉赋,尤其爱宋玉与屈原作品。”



    姚瑶显得有些失望,心想:爱风雅的男人多少风流种,这个男人怕也是这样。想到他名字上的机缘,出于好奇:“这样爱好古文学,怎么高中毕业去当兵?而不是上大学,不觉得可惜了吗?”



    “不可惜,家里穷,父亲长年生病,家里欠着几万的外债,没有钱读书,而当兵退伍的安置费刚好可以把家里账还完。爱好文学也不用去大学里,平时都可以读的,现在有空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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