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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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帕拉汶的王座上,夏尔时常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卡拉迪亚人,相反地他来自遥远的巴里昂大陆。在他那对于故土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在他父亲战死的那一年,那一年他十二岁。



    那一年瑞尔德帝国北方的局面一片混乱,有十二个省份先后宣布了独立,在领主乌弗瑞克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达成一致,组成了攻守同盟,合力对抗来自帝国的怒火。



    瑞尔德的先王——哈瑞斯三世,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驼子哈瑞斯,对此十分震怒。



    他无法忍受这样赤裸裸的背叛与轻视,于是一支由多位大贵族组建的讨伐军很快的就集结完毕奔赴北域,夏尔的父亲正是这支部队里的一员。



    而他的父亲之所以能出现在这样的一支队伍里是因为他父亲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祖父。



    他是来自色斑拉的一位小地主,在他年轻的时候曾跟随过先王的父亲——哈瑞斯二世在北方的雪地里作过战,当时的帝国尚未统一全境,北方的局面远比现在的更加糟糕。帝国军队每到一个地方都得派人小心翼翼的守夜,不然每一个北方人都会想用手里的刀叉割开他们这些南方佬的喉咙。



    夏尔的祖父对这种局面非常的遗憾,他是来自南方的地主,根本无法理解这些愚蠢的北方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帝国更为文明的统治。这种看法在当时是非常普遍的,几乎所有的南方人都认为,北方人就是一群嗜血冷酷、忘恩负义的恶棍。



    经过整整三年艰苦卓绝的战斗、帝国付出了数以万计的第纳尔之后哈瑞斯二世终于统一了北方!



    战争结束之后,几乎所有南方的贵族都群情激愤的要求哈瑞斯二世将所有的这些北方佬斩尽杀绝,或者干脆把他们都赶到极北的荒原里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在他们的眼里,北方佬就是野蛮和禽兽的代名词。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的太多了,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用这群野蛮人的鲜血泄愤。



    但是哈瑞斯二世终归是哈瑞斯二世,他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们的提议,他在自己的营帐里接见了来自北方的贵族代表。他平静地看着他们,说出了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话:“我原谅你们,帝国也会原谅你们,放下武器,返回你们的领地去吧。”



    从此以后,贤王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北域。直到现在北境的人们提起这位帝国皇帝,都会虔诚的在胸前画着十字默默地为他祷告。



    这场战争之后,夏尔的祖父因为表现英勇受到了哈瑞斯二世陛下的嘉奖,受封子爵,他的封地就在他的故乡——色斑拉。



    也许是因为曾经的战争,哈瑞斯二世的儿子——驼子哈瑞斯,也就是帝国的先王,对北方人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敌视。



    他认为只有让北方人彻底的贫穷疲弱,他们才不会对帝国产生威胁,于是他听从了杰波尔的马卡留伯爵的进言——对北方人课以重税。



    在那个时候,普通南方农民一年的赋税只有区区的五个赛普汀,而北方农民的赋税则高达二十一个赛普汀。对于贵族来说,家族一年的收入主要依靠的就是领地的产出,而北方的土地也远比南方的贫瘠,再加上帝国那沉重的赋税,使得北地的贵族都对此苦不堪言。



    贵族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平民了。



    于是,北地在南方人的印象中又多了两个代名词——乡巴佬、土匪。



    许许多多日子过不下去的老百姓把手里的锄头、草叉换成了刀剑、长弓,他们肆虐在北方的每一条道路、丛林中。仅仅是因为他们,帝国每年在北地的损失就高达上万第纳尔。



    然而这对于帝国奢靡的生活来说根本不过是九牛一毛,同样地帝国在北地得到的是这个数字的几十倍。



    为了巩固自己在南方贵族中的影响力,哈瑞斯三世在即位十二年后宣布将南方的赋税减至原来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现在一个南方人一年的赋税连两个赛普汀都不到。这些南方卸下的负担毫无疑问,被北方的居民承担了。



    于是,早已积压已久的不满与仇视让北方人爆发了,他们拿起了手中的锄头、耙子、菜刀,愤怒的冲击着帝国在此设立的总督府。



    如果帝国人不是如此的穷奢极侈,如果帝国派来的官员不是那么自大,如果总督没有下令弓箭手射杀这些愤怒的民众,也许事情会走向另一个方向吧。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北方人在愈加贫困的生活中,和当地贵族有意的引导下,本来就对帝国人的憎恶到了无可附加的程度,这次的流血冲突更是让事情走到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于是战争又一次开始了,他们高举着自由的旗帜,大声地唱着属于北方先民的战歌,杀死了所有帝国委派来到北地的官员,焚烧了有关帝国的一切书籍与建筑。



    北地第一个省份宣布独立的消息一经传出,所有对南方不满的平民、雇佣兵、甚至是那些在北地都受着通缉的土匪强盗,都自备干粮武器的加入了反抗的队伍。



    等到帝国讨伐军来到北境的时候,反抗军的人数已经高达三万,是讨伐军人数的两倍还多。



    可是哈瑞斯三世对此毫不在意,在他的眼里这些人根本算不上士兵,顶多就是一群暴民罢了。不只是他这么想,几乎当时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见识过太多这样的暴动了,只要让骑士在他们中间冲杀一阵,或者让弓箭手用箭雨好好地给他们洗个澡,他们很快就会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饶的。



    然而他们败了,输得彻彻底底,七千人的讨伐军最后能够活着回到故乡的不超过五百人。夏尔的父亲,就战死在了那场本来必胜的战斗中。跟他父亲一样遭遇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为了荣耀与财富跟随国王而去,得到的却是冰冷的死亡和无尽的恐惧。



    直到现在人们都无法理解,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怎么可能会被一群暴民击溃,真相我们永远也不得而知了,所有的幸存者都对那场战斗讳莫如深,人们甚至不能在他们的面前提起有关北地的一个字。



    在驼子哈瑞斯返回国都的两个月后,他被愤怒的贵族和民众们推下了王座,他的侄子——也就是后来的哈瑞斯四世宣布即位。



    三个月后,这位驼子皇帝死在了自己的病床之上,据说他死的时候看见了死神,不然他的脸上也不会是那样一副恐惧莫名的表情。



    事实上,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造就了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而那段历史之所以能给夏尔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是因为自此以后他的家族就以极快的速度衰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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