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瑾菡一愣,她倒是不曾想过这一点。她的思维,还是斤斤计较的商贾思维。但张正书不同,他愿意去相信人。只要脑子不傻,是个人都能算得出来,每月三贯钱的工作,在汴梁城哪里找得到?也就张小官人这个傻子肯给了。
“郎君果是有大智慧之人!”
曾瑾菡眼巴巴地,崇拜地看着张正书,让张正书的虚荣心都上来了。
“咳咳,哪里哪里,这都是日常操作,日常操作……”
嘴上这么说,然而他心里却说道:“不过是有钱,任性而已……”手握着一堆金银铜钱什么的,张正书还真的没啥钱的感觉。也怪不得他花钱如流水了,没办法,他还没建立金银铜钱的价值观。要是他手上握着一堆百元大钞,恐怕他就不会这么挥霍了。
“乍富不知新受用,乍贫难改旧家风。”一个原本不富裕的人突然一夜之间变富有了,肯定不懂得如何去使用这财物。原本富有的人突然变贫穷了,也肯定一时间难改掉富有时习性。张正书就是这样,他是一夜变得这么“有钱”,哪怕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适应过来。试问有哪个人在穷人乍富之后,还能保持的了本心吗?不说绝对没有,但肯定是不多的。从这个角度讲,张正书其实做得不错了。
穷人乍富,是一个很微妙的心态。
一般来说,穷人乍富无非是有三种结果。
第一种,就是得瑟、显摆,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有钱了。这种人,最易乐极生悲。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因穷人乍富闹得家破人亡的,并不少见。事实不止一次证明了,穷人乍富,往往是对穷人的毁灭,能在财富面前保持良好心态的穷人太少了。人嘛,就是这样的。当一夜暴富之后,花钱显摆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这也是为什么说“穷人乍富,伸眼拔肚”,过穷日子过惯了的人不能过富日子,乍一过上富日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会从富裕走向悲惨。“穷人乍富”,不仅是馅饼,还是陷阱!
第二种人,就是极其低调,把钱藏得紧紧的,深怕别人知道他发财了。像这种人,戒备心很强,也薄情寡义,见惯了世态炎凉,也懂得明哲保身。虽然能平安一辈子,但却无多少知己,甚至身边人、子女都不会相信。
而第三种人,则是变得迷茫不知所措的,失去了前进动力。张正书先前也是这样,但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为了心中“伟大”的大工厂计划,他开始努力奋斗着。
穷人乍富忘了初心的,大有人在。
比如西楚霸王项羽,成了割据势力第一军阀之后,就开始不思进取了,最后兵败乌江。比如明末李自成,建立了大顺朝之后,原本李自成是“不好酒色”的人,竟也开始蓄养美女,沉迷声色,终日以饮酒为乐,甚至还放纵士兵“助饷追赃”。后果自然不言而喻了,大顺朝仅仅存在了四十多天就没了。
有了前车之鉴,又因为个人性格问题,张正书做得其实还算不错。最起码,他没有得意忘形,酿出祸事来。
但那些船家就说不定了,曾瑾菡担心的也是这个。
不过,既然张正书都说了,用几贯钱试出一个人的内心想法,倒也是个划算的买卖。聪明如曾瑾菡,一下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郎君,那船家找齐了,接下来就是造船了么?”曾瑾菡憧憬地问道,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回一趟杭州了。
“是要提上议程了……”
张正书想了想,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明年,可能就是赵煦生命中最后一年了。换而言之,没有了皇帝的庇护,“大桶张家”能不能守得住现有的产业都不得而知。看看那些将门,那些官宦世家对张家的垂涎,贪婪的模样让人作呕。
要是不开始准备后路,等赵煦突然撒手归西,赵佶上台,“大桶张家”的末日就来了。
他们两人正憧憬着未来的时候,门房突然又来禀报了:“小官人,有人硬闯进来,拦都拦不住……”
话音还未落,这门房就被人一推,不知怎么就跌坐在地上了。
张正书定睛一看,好吧,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你先退下吧,没你的事了。姝儿,你也去忙你的事吧……”
张正书虽然轻描淡写,但曾瑾菡却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动着,显然内心是很不平静的。
曾瑾菡冰雪聪明,一下就想明白了。能这么肆无忌惮闯入私人家宅的,唯独皇城司而已。曾瑾菡知道张正书和皇城司往来甚密,也不敢逗留,立即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等曾瑾菡她们走远了,张正书才施礼道:“彭内官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来人正是赵煦的贴身太监,也是大内高手之一的彭元量。
“小官人,别来无恙啊?”
彭元量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张正书心中有点寒碜。
“这个死太监……”
当然,张正书只敢在心中咒骂一句,嘴上却说道:“托彭内官的福,草民身体康健。不知官家近来身子如何?”
“圣恭安……”彭元量淡淡地说道,“自从官家听从了你的劝谏,早睡早起之后,龙体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正书打着哈哈说道,“不知道彭内官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事情已经摆明的了,彭元量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别人不知道,张正书可是明白的。通过王庆,张正书知道了这个彭元量居然是真正掌管了皇城司的幕后之人。也就是说,彭元量其实是王庆的顶头上司。
“难道,我和王庆勾结的事,被他知道了?”
张正书难免有点惴惴不安,勾结皇城司,这事绝对不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