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佛三只笑,不想幺鸡冲上前给他一个大嘴巴:“你现在是犯人,不是侍郎,还罗几八嗦的,我这一巴掌是教你学会闭嘴。人走背运的时候要学会闭嘴,你知道吗?”
与苗凤相反的是,苗凰见来到了锦衣卫,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刑侦大师田耕听得东厂巡查魏忠的手下求见,鉴于案情重大,立即亲自出来接待。下午,他已经通过多条渠道得知了苗凤游街的情报。刚刚,他又接到才印出来的《邸报》特刊,看了张瑞图的评论文章。他料定魏忠会将案件移送过来,结果果不其然。魏忠这人有两把刷子,我认识他时,他不过一个刚刚入宫的普通太监,这几年几乎一年一个台阶,成了司礼监的秘书,还入了东厂。我虽然曾经瞧不起他,想不到他还如此够朋友。虽然苗凤案的肉他吃了,还不忘记送我一碗汤喝。我正愁没有机会去掉这代都督的一个“代”字,这下总算有了个机会。我索元礼此番本为匡扶大明而生,我记得我们的队长是来俊臣,还有几个队友的,只可惜这些队友一个都没有现身,便是齐党之内的诸人,也不是我的队友,害得我一个人单打独斗,不成气候,但机会来了,我是不会让机会她从我手中溜走的。哈哈!苗凤的案子,来得正好。
田耕猫了几眼卷宗,一看案件已经坐实,没什么可审的,不过走过程序,立即升堂提审苗氏兄弟。
田耕审苗凤波澜不惊。
田耕直截了当地问:“苗大人,你的卷宗我才看了,你有什么申辩的?”
苗凤惨然一笑:“田大人,外人认为我于你有恩,实际上从党内的角度讲,我不过于党有功。但恩也好,功也罢,这是个人感情问题,现在苗某犯的是国法。舵主正想去掉一个代都督的‘代’字,苗某帮不上你什么忙,做点牺牲我愿意。”
田耕闻言,面无表情地说:“你的案子已经通天,上了《邸报》,尽人皆知,亏你还有脸拿党来说事,党的形象都让你给抹黑了。你犯了法,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党能保你吗?谁也不能保你。我田某人拿大明的工资,蒙皇上的信任,只能依法办事。我们的交情,还用不着我来陪你坐牢。”
苗凤听了田耕这番羞辱,自知理亏,不再言语。
田耕审完,随即画供将他收押。
审苗凰时,田耕才例行问得一句有无申辩?
苗凰两腿一直,挺起腰来说:“田大人,苗凰单独有话要说,请屏退左右。”
田耕略抬了一下眼皮:“公堂明如镜,正大光明。公堂不是私室,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话需要单独说?”
苗凰一愣,只得硬着头皮说:“田大人,我本少林俗家弟子,因习得铁头功,本想加入锦衣卫,报效朝廷,无奈缺人引荐,未能如愿。今天我哥叫我代捐,我见官绅多,肯定有锦衣卫的人,所以想闹点动静,锦衣卫把我抓来,我就有机会见到田大人了。田大人,苗凰冤枉啊,苗凰并不是什么汉奸,供状都是东厂写好,强按的我的手印。”
田耕淡淡地问:“你想加入锦衣卫,投奔本官,你有什么本事?”
苗凰一听,以为有戏:“报告田大人,苗某师兄海青,上次在圆明园杯武术大奖赛上拿了个第五名,不是苗某夸口,苗某的功夫应该在师兄之上。”
田耕冷笑一下问:“既然你武功盖世,今天又是怎么被擒的?”
苗凰尴尬一笑:“铁佛三带四个人拿我不下,我与铁佛三第一个回合比拚铁头功,他是我的手下败将。但在第二回合比拚时,有人暗中助他,一两银子击中了我左腿后的麻穴,因此被擒。我想了好久,这个使飞蝗功夫的高人应该就是魏忠魏大人。因为在捐晌点时,魏大人现过身,但围捕我时,只有他不在场。”
田耕听了,忽然想到第一次认识魏忠时的往事,那天他与崔成秀过招,也是有人飞石解交。自己和崔成秀一直以为这飞石的是铁佛三,因为当时魏忠并不承认自己有武功。后来在圆明园杯武术大奖赛上,又没见铁佛三使出飞蝗功夫,因此觉得奇怪,以为是铁佛三有意藏拙。如今听了苗凰的说法,才确信是魏忠有意深藏不露。心忖,看来魏忠这人我确实低看了他,虽然不知他是靠什么手腕在宫中升迁这么快的,但功力显然不一般。原来此人有如此神功在身,怪不得皇上将他收入了东厂。看来田某还得好好巴结此人才是。此人也许想与我加深感情,是以送了这个案子来投石问路。
田耕想到这里,冷笑三声:“苗凰,我们锦衣卫是重视人才,可惜你不是人才。你自吹武功如何,结果你的武功竟抵挡不了一两银子。这算哪门子的人才?再说,我们锦衣卫是朝廷的强力部门,对皇上的忠诚是摆在第一位的,接收一个汉奸加入锦衣卫,你认为这可能吗?你有什么冤枉?你今天在西门捐晌点发表汉奸言论,听到的不止一人,在场的有众多的官绅,谁都可以作证。谁冤枉了你?你敢说那些汉奸言论不是从你的臭嘴里喷出来的?你以为零口供就定不了你的罪?你太幼稚了。”
苗凰听了,绝望地咆哮:“田耕你这个狗官,为自己的升迁想拉爷爷当垫脚石,是我瞎了眼,还一直念念不忘想投奔你!你这个武林败类,狗官,不得好死!”
苗凰一通咆哮换来锦衣卫军士一顿水火棍。
看到军士押走苗凰,田耕立即催负责文案的冯旗官说:“快审快结,马上下判。”
冯旗官早已听闻田耕与苗凤关系非同一般,不敢擅自作主,只得请示:“请田大人明示。”
田耕瞪了他一眼说:“顶格判处苗凤流放二千里,苗凰流放三千里。我等你的案情报告去汇报,你马上给我拟出来。”
苗凰被押进大牢,还在大骂田耕。
苗凤念及兄弟之情,只得隔着栅栏开导他:“兄弟,现在哥哥也不埋怨你卖了哥哥,是我忽视了你,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幼稚。你骂田耕有什么用?田耕在锦衣卫待了这么久,当然知道东厂无处不在,也许他自己不是东厂,但他也不知道手下谁是东厂,因为东厂并无正式的挂牌衙门,都是单线联系的。你在少林寺长大,哪里知道大明的特务机构设置得如此高妙?田耕如果保了你我,等待他的结果就是被打成我们的同犯。田耕号称刑侦大师,即使我们与他有铁打的交情,他也不会傻到陪我们坐牢。”
苗凰听了,这才住口。
田耕在等冯旗官的案情报告时又细看了一遍卷宗,这才注意到涉及王锡爵的供词。
田耕一怔:王锡爵的线索为什么魏忠没有查证?《邸报》也只字未提?难道这是魏忠给我挖的一个坑?好像哪里不对呀,我得马上去见魏忠,搞清楚状况。不然,漏罪不办,是我的责任,如果不办王锡爵是皇上的旨意,那我办了王锡爵岂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还无端树了一个大敌?魏忠啊魏忠,回避王锡爵的问题,挖坑于我,这也许是你移送案件的真正意图,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以为你是来送肉汤的。但你到底是来送肉汤的还是来挖坑的?那得咱们面见之后才能见分晓。
田耕拿了案情报告,立即打马出门,飞奔轩园居。
田耕敲门时,铁佛三已经睡得鼾是鼾屁是屁,揉眼醒来就窗格里一看,见是田耕,懒懒地问:“田大人,什么事这么急,半夜三更的,我主公早睡了。”
田耕立即挤出一点笑说:“锦衣卫代理都督田耕向东厂巡查大人汇报紧急案件,请你通报。”
铁佛三扯着呵欠叫醒魏忠通报之后,魏忠不耐烦地说:“深更半夜的,有事明天可谈,你回复他,不接待。”
铁佛三想卖弄一下聪明,于是说:“主公,田大人深夜来访,肯定是苗凤案子审出了新情况。”
魏忠一笑:“有什么新情况?他无非是拿不准王锡爵查还是不查?”
“那我怎么回复?”
“锦衣卫与东厂互无隶属,不存在汇报案件,不接待。你就这么直接回复他。”
田耕听了铁佛三的回复,心里一笑,我是代都督,魏忠是个秘书,他嫌我摆了身份和架子,不如我换个说法再试。
田耕于是说:“铁佛三,我烦请你再通报,说田耕特来向魏大人请教案件。”
魏忠闻报,心里一动,田耕看来有点急。但案子在你手上,正是冷水烫牛皮,你急我不急,于是又教铁佛三如何回复。
“我主公说论学历你是状元出身,他是文盲,论业务,你是刑侦大师,他是菜鸟,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不存在请教。不接待。”
听了铁佛三的第二次回复,田耕心想,魏忠的个性不同一般,看来你今天不想谈案件,因为你清楚案件在我手上,我急你不急。看来要见魏忠,还得再换一次通报方式。
“铁佛三,烦你再通报说通臂拳田耕来与飞蝗英雄魏忠切蹉武功。”
这一次,魏忠接报训了铁佛三一顿:“这么好回复的,你也不会回复?”
铁佛三有点不耐烦地说:“主公,你到底见不见他?你不见他,就一口回绝,不要老玩这些口舌游戏。我睡得梦里梦模醒,正犯困啊,这么折腾,什么意思?”
魏忠瞪了他一眼说:“喂,我说铁佛三,你本事不大脾气大,你什么意思啊?你管门房传达,平日里闲得蛋痛,谁也没有说过你。怎么有点事你就不耐烦了?传达通报,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啊。那这次你自己去回复。”
铁佛三挨了批,只得硬着头皮,回复田耕说:“我主公说他不会武功,不存在切蹉,不接待。我说你田大人,你提什么飞蝗英雄?我主公是飞蝗英雄的事你知道也就罢了,你没事提这做什么?你这是犯了他的大忌呀。这一点我不解释,你也应该懂的,你也是个武林中人啊。现在夜深了,跟对暗号接头一样你没对上暗号,主公今晚不会见你了,你请回吧。有事明天再说,我的大爷,我要睡了。我说轻了,你还要缠,我说重了,又怕得罪你。你官儿大,武功比我高,我是说不过你,打不过你。我的爷啊,什么紧急案情,过一夜天塌不下来,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撑着,压不死我也压不死你,你行行好,铁佛三求你了。”
田耕一笑:“铁佛三,我请教你,我到底要如何通报魏大人才肯相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