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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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忠之当太监,本不是冲着混个铁饭碗而来,不可能不关心政治,他知道朝中的大臣都在选边站队,太监自然也要站队,而政治是不能站错队的。此刻见哥几个玩得开心,气氛融洽,有心验证自己的判断,同时也检测一下三位老哥的政治城府,于是找了一个由头问:“三位老哥,听说皇上很久没有上朝了,到底是为什么事啊?”



    黄祖敬立即说:“为什么事?还不是为立太子的事,都是给那帮大臣给气的。朝廷之上,大臣们为这事争吵不休,皇上燥得打了几个大臣的屁股也压不住。等你当到御前太监你就知道了,这帮大臣,个个都以道德圣人自居,不管遇到多大一点事,总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吵不休。皇上岂不明白他们不过是拉帮结党,为各自的利益集团当代言人?不管是兴一事还是废一事,总是意见相左。皇上都烦死了,所以干脆来了个牌打唾手,不上朝。最搞笑的是,为立太子的事,一根筋的御史杨左还被皇上在朝廷上打了屁股。他挨了打还嘴硬,皇上发了脾气说你再多嘴我砍你的脑袋,他还不住口,后来是内阁首辅申时行把他劝出的朝堂。不然那天真有可能出人命。”



    魏忠故作惊讶地说:“立太子这是皇上的家事,大臣们吵什么吵,争什么争?”



    张忠君意味深长地说:“兄弟,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皇上也是左右为难啊。同样是皇上的儿子,身背手上都是肉,但一般传统,这立太子的事,当然是立长不立幼,所以大臣们当然坚持立长。但皇上的想法不一样,朱常洵是皇上的最爱郑贵妃生的,是爱情的结晶,而朱常洛是皇上酒后乱性,强幸宫女的产物,而且皇长子和二子都不是嫡出,皇后一直没有生养,这里面就有文章可做。现在这结晶早已上学,跟了老师,而产物还没有进学,这就是区别。”



    但魏朝的说法是魏忠所没有想到的,魏朝见三人聊起这个敏感的话题,拍了一下魏忠的肩膀说:“兄弟,你刚来,别表现得很关心政治的样子。太祖早有教导,太监不得干政。其实混在太监队伍中的,很多都是希望对国家政治戳一筷子的,不过大家在没有发言权的时候都学着低调。所以,这是为兄对你的善意的忠告。你即使有天大的野心也要学会藏拙。”



    魏忠一听,心想,张忠君与黄祖敬不过就事论事,政治洞察力一般般,可以说还没有入门。当然,黄祖敬与张忠君各为其主,被迫选边站队,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想比之下,魏朝的见识要比他们两人高一个档次。怪不得王安将魏朝留在身边,看来王安之所以成为政坛的不倒翁,其识人用人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魏忠心想:我不关心政治,政治她就会放过我吗?但政治很多时候并非来自阳谋,所以低调是对的。于是说:“多谢老哥提醒,为弟下次注意就是,多谈感情,再讲政治。”



    魏忠不傻,当然不会老用沧州带的银子来孝敬人,他清楚这当小太监月钱还喝不了一顿酒。从大周到大明,无非一外鸟样,管人的太监靠收孝敬生财,管事的太监靠办事捞银子,大家上下串通,各得好处,心照不宣,只蒙皇上一人。其实皇上也不是糊涂蛋,他也知道太监月钱低,摆在朝堂之上又不能通过户部长月钱,因为中宫涨工资,外官不可能不涨,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当皇上想除掉那个太监,借外官的力量办他的贪贿,那是一查一个着。



    魏忠从第一天当采买起,他就以不懂和献殷勤为掩护留心观察李付友的发财路子。观察了两天,他判断李付友生财的猫腻就在菜品的价格和斤两之中。因为采买的菜交给厨房并不复秤,只是以李付友的报账记个流水,以便月底与菜贩子结算。他之所以怀疑,是因为李付友在菜贩子那里记账时有意支开他。不仅支开他,而且在他记账时,其他人都是心照不宣地回避。



    魏忠熟悉了整个买菜环节和结算方式之后,自然明白李付友与菜贩子相勾结,通过吃回扣生财的路子。



    想个什么计策取代李付友,争取这个发财的路子?这对魏忠自然是小菜一碟。魏忠稍微一想,就有了办法。只要以宫官的身份拿到菜贩子的账目将他抓了一审,李付友在菜贩子那里吃了多少回扣就一清二楚。然后将菜贩子的供词通过魏朝出面提供给御膳房的统管太监苏子轩,苏子轩若不想把事闹大,除了让我魏忠取代李付友,还会有什么好办法?魏朝毕竟是王安身边人红人,苏子轩久在江湖,难道不知得罪不起魏朝背后的王安?个中的细节,就只需要我发挥好演技就行了。



    但他并不着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最紧要的是熬资历。初来乍到,即使扳倒了李付友,自己也未必能取代他。因为人事关系不熟,他还不够那么个格。论资排辈,这个套路他太懂了。所以他才决定先小打小闹,挣几个酒钱,等待着机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魏朝凭什么下深水帮自己?还得有一个机缘,让魏朝欠上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此才能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第三天,魏忠跟着李付友和向继军、朱传奇一鬼清早就起来坐着马车到后海菜市场买菜。回宫的路上,照例是一人押一辆马车。歪在菜车上的魏忠看到买菜的周应秋,忽然抓起一副猪蹄,顺手朝周应秋的菜篮子一抛,那副猪蹄正好飞过一段,不偏不倚落在周应秋的菜篮子里。



    周应秋正在赶路,无意中感觉手一沉,一看菜篮里凭空多了一副猪蹄,恰好又是一辆宫里的菜车经过,虽然他没有看到魏忠,但他心领神会,知道是魏忠所为,暗自赞叹魏忠一身好武功在这点小事上都派上了用场。



    魏忠走不得几步,看到买菜的孙鹤仙,如法炮制,抛给了他一条鱼。孙鹤仙突然见菜篮里从空中飞来一条摇头摆尾的活鱼,一看宫中的菜车飞驰而过,知道是魏忠所为。孙鹤仙到底是武林中人,惊叹于魏忠的身手了得,手法力道精准得有些玄乎。



    菜车押到之后,魏忠到厨房里卸菜,听李付友交账,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想起自己刚才抛猪蹄和鱼时的情景,他一个人偷乐了好一会。



    在宫里当了十天差,这一天休息时,魏忠和铁佛三到周应秋的馆里喝酒。



    周应秋亲自上猪蹄时,一看四下无人,笑魏忠:“主公生财有道,这一两五钱的银子,是我付你的蹄子钱。”



    铁佛三没整明白是怎么回事,问了周应秋之后哈哈大笑。



    但魏忠笑过之后却将银子退回周应秋说:“你也太小看你主公,这点银子,我们喝这顿酒都不够。平常没少吃你的白,这银子你给我就是生份了。你放心,我马上就有赚钱的渠道了,不会长期吃你的白。”



    见周应秋向魏忠打个招呼到厨房里忙去了,铁佛三忙问魏忠:“主公,生财在渠道在哪里?”



    魏忠说了自己发现的生财的渠道和计划这才笑道:“再等两个月,等我把御膳房的几个人都混熟了,我们起个大早,到后海菜市场,等李付友记账之后,你以宫官的身份把菜贩子蔡武抓到家里我来审,审出李付友在他那里吃了多少回扣就行了。你早点给我准备好审案用的纸笔印泥。”



    铁佛三听了道:“主公真是生财有道,办法高妙。”



    不一会,菜上齐了,周应秋过来陪酒。三人刚刚坐定,魏忠听得院子后面有打斗之声,因问周应秋怎么回事?



    周应秋笑了一会说:“这几天出了个大新闻。我们大明不是实行公娼制度以解决京官未带家眷的问题吗?进官办的翠云楼本来是件时尚的事,谁知两个小官却是追星族,为争宠一个叫翠五春的小姐在我后院约架决斗,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前两天看的人多,今天看的人不多了。”



    铁佛三忙问:“又不是争老婆,为争一个小姐决斗?那小姐本来就是个公众情人,又不可能转正给谁当老婆,争来争去不是叫化子争槽门,总归都不是自己的吗?是两个什么官儿,在这里出丑卖怪?”



    周应秋笑笑说:“两个人中间那个使刀的长得像个嫖客的崔成秀,是工部的,那个长得老相一点使长矛的田耕,是刑部的,两个都是个上科的进士,刚刚任职,当个科级小官。”



    魏忠一听,心想,我在宫中,有时肯定会需要借助外官的力量助势,如今我以武会友,结交几个外官正是时候。想到这里,魏忠说去看看,于是铁佛三和周应秋都陪他去看。



    魏忠三人来到后院,但见崔成秀使刀,田耕使矛,二人矛来刀往,兵器相撞,不时发出悦耳之声,战得难解难分。有三五个看客在观战。



    三人看了一会,魏忠笑问周应秋和铁佛三看出什么名堂来没有?



    周应秋一笑:“我不懂武功,只看到一个矛戳,一个刀削,两人旗鼓相当,所以三天战了上百回合,也不分胜负。”



    铁佛三解释说:“崔成秀的刀快,应该是天目功夫,田耕的矛重,功夫不止一种,应该是以太极功夫为主。”



    魏忠笑笑,有几分卖弄地阐释说:“这两人的功夫真是棋逢对手。崔成秀专攻一门功夫,是个好天目快刀手。田耕是个通材,样样都懂的重炮手,但他的武功最出彩的叫做通臂拳,那已经不叫太极手了。许显纯的那才叫太极手。你看田耕伸臂动作,力由背发,通过肩、肘到达指尖。大劈大搓,放长击远,粗犷豪放,凶猛沉实,雄浑有力,舒展大方,内外兼顾,刚柔兼济。许显纯发力,力在小臂,这一点与天贡拳的桥手类似。”



    铁佛三听了,咧嘴笑笑:“主公武学这么博大精深,铁佛三长见识了。”



    周应秋听两人论武学,听得云里雾里,只有陪笑,笑过之后问两人:“你们武学这么高深,叫他们二人不打了,我们一齐喝酒如何?”



    周应秋这一提议正说到魏忠的心坎儿上,魏忠望一眼铁佛三。



    铁佛三傻笑一下说:“我的功夫,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他们怎么会听我的,我说叫停他们会停吗?”



    魏忠给他打气说:“你出面吧,说不定你面子大,他们听你的呢?”



    铁佛三傻笑一下:“主公你要助我,不要看我的笑话啊!”



    铁佛三受了鼓励,上前冲崔成秀和田耕两人抱拳施礼说道:“崔兄田兄,为个婆娘叫化子争槽门打了三天,还打个鸟啊,不如我们喝酒快活去!”



    崔成秀和田耕不认识铁佛三,一看周应秋和两个生人站在一起,估计两个陌生人是周应秋的朋友。田耕不喜言语,但崔成秀是个话多。



    崔成秀回答说:“你老几呀,我们争什么关你屁事呀?有本事你过来打呀,你打得我们中间哪一个赢,我们都同你喝酒啊。”



    看到铁佛三受了奚落,不敢应战,几个看客都好笑,笑得铁佛三一脸尴尬,技痒难忍,但还是强忍住了,因为他实在对自己没信心,两人的功夫都在自己之上,这一点已经确信。要是拚命,有得一战,为这趟子事,不值得去拚命。



    魏忠当然不会让铁佛三受冷,从裤袋里摸出一粒石子来,瞅准他们两人矛刀相交的一瞬间,飞石出击,听得电光火石的一声,两人兵器都震落脱手,掉在地上。



    崔成秀和田耕没有看清是谁出手,以为是铁佛三,一想此人武功瞬间击败两人,惊讶得连忙过来向铁佛三赔礼。



    崔成秀赔笑说:“大侠神功,开了眼界。刚才言语冲撞,还请海涵。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铁佛三挣足了面子,这才说:“本人尚逞强,绰号铁佛三。走,咱们喝酒去!”



    铁佛三这么一吆喝,崔成秀和田耕都收了兵器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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