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计将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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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二,很久没有上朝的皇帝突然大朝。



    大臣们都知道,皇帝清除了阉党,朝廷气象必然为之一新,很多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好了,要为之前那些被阉党迫害的大佬们平反。



    大朝一开始内阁黄立极、施凤来、李国、张瑞图四人集体请辞,这也算是他们自保的手段之一,如果不主动请辞厚着脸皮待下去,很有可能身败名裂。



    朱由校也没有挽留,纷纷加了一些头衔之后任他们而去。内阁没有了,那么谁会是新的内阁,很多东林党人对视一眼,然后突然听到皇帝宣孙承宗、徐光启觐见,彼此心觉不妙。



    紧接着陈德润宣读了新的任命:崔呈秀、周应秋、薛贞都是阉党,他们被抓起来之后,兵部、刑部、吏部尚书空缺。原工部尚书薛凤祥调任吏部尚书、徐光启任工部尚书、原户部尚书郭允厚调刑部尚书、袁可立任为户部尚书、礼部尚书还是来宗道、兵部尚书孙承宗。



    紧接着认命了三位内阁成员:孙承宗任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徐光启任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来宗道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孙承宗任首辅。朝中大臣一看,这三位可都是帝师,难怪皇上前段时间要帝师进京,看来是要重用这匹人啊。



    “皇上按照管理,官员有缺应该廷推产生,皇上直接任命,不合祖制。”左都御史房壮丽出列奏道。



    “此次,惩治魏忠贤及其党羽,朝中空缺太多。朝中大半空缺,为免耽误朝政,朕先行任命。这段时间,你们都可以推荐相关人员,再做调整。”朱由校不咸不淡的说道。



    房壮丽虽然不是阉党,但也不是铁骨铮铮,冒死进谏之人,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不过要么被魏忠贤弄死了,要么就被排挤出朝廷了。现在能在朝堂上,要么是隐忍的人,要么是圆滑的人。



    紧接着朱由校下旨,要孙承宗、英国公张维贤一起主持定逆党的罪,各地生词不得再修,已经修的暂时放在那里以后另有他用。



    几道圣旨宣读完成,朱由校直接散朝了,弄得很多人莫名其妙,这就完了?很多人看到皇帝诛灭阉党,心中激动,准备了弹劾的奏章,准备痛斥魏阉种种不法行径,表达自己与魏阉作斗争的决心,可是皇帝没给这个机会啊。



    不过朱由校对此倒是不在意,大朝之后便在乾清宫书房召见了新上任的三个内阁成员。



    “这些年魏忠贤势大,做了很多坏事,可是不可否认,他也是维持住了形势。万历以来辽东形势日紧,这几年情况好了不少,前方将士奋勇杀敌确是首功,可是魏忠贤保证粮饷多少也有功劳。”朱由校答应了魏忠贤留他一命,自然是要做到的,紧接着说道:“朕年幼之时,多亏了客氏和魏忠贤维护,方能成长为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朕对他们心中还是有感激的,所以这次朕想抄没他的家产,让他回去养老。其他阉党,罪大恶极者必不饶恕,但是能少杀些人,还是少杀一些。”



    “皇上,魏忠贤虽然维护皇上有功,可是这些年坏事做的太多,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孙承宗连忙说道,阉党的老大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以前听说过只惩首恶,没有听说过首恶不惩,只惩罚下面人的。



    “朕答应过他不杀他,这事就这么定了。”朱由校有些不悦,直接说道。



    “臣,遵旨。”听见皇帝这么说,孙承宗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阉党受诛,留下许多空缺,朕久疏朝政,你们推荐一些人上来。尽量选一些能干实事的,成天满脑子党同伐异的就不要想了。东林党前些年做过很多好事,可是这些年满脑子都是党同伐异,这种人留着用处也不大。”对于东林党朱由校十分厌恶,从最开始时候的铁骨铮铮据理力争,到后来的骂人邀名,已经变了质了。治国能力没有多少,排挤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三人对视一眼,难怪皇帝会选择他们三个进入内阁。这三位都不是东林党人,孙承宗不用说虽然他是文坛领袖般的人物,可是他是保定人,来宗道是杭州人,他连浙党都不是,他既不依附东林党也不靠近阉党,为人圆滑两不得罪。徐光启是现在的上海人,他也不是东林党也不是阉党。



    “臣遵旨。”三人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有些泛苦。



    这些年虽然是阉党把持朝政,可是说到底官员的骨干阶层还是东林党。之前齐楚浙党三党联合都搞不过东林党,一看魏忠贤得势,便依附了过去。可是这次阉党受诛,这三党的精英基本是算是一网打尽了,纵然能留的性命,当官也是不可能了。



    “其实最让朕担忧的还不是这些问题,朕这段时间看书发现,从古至今,凡是北方蛮夷作乱。必是天下气候大变的时候,就像今年才九月京师已经下雪,和往年的十一月差不多冷。京师尚且如此,北方更冷。他们粮食欠收,牛羊冻死,便想着南下劫掠中原。这些年天下灾害四起,光是今年就有几起民变现在还未平息。这些年辽饷已经加派很多,税收早已入不敷出。如果不想法子筹措钱粮,内忧外患之下,大明迟早要亡。”在朱由校看来明朝的内忧外患,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穷。如果有银子,很多事情其实是可以解决的,问题是没有银子。



    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崇祯皇帝放弃了征税的內监,想在东南征税,被官僚抵制,无奈只有在穷苦的北方征税。后来甚至裁撤驿站,节省开支,原本拿着铁饭碗的李自成失业了,只能自主创业,造反了。



    朱由校可不是崇祯那个单纯的少年,别的不说魏忠贤的两千多万两,自己是要拿到手的。那些到处收税的矿监,划拉划拉再不济几百万两总是有的吧。魏忠贤那些孝子贤孙们,手里会没有钱?



    “臣等该死!”三人听皇帝这么说,虽然知道这是实情,不过还是得跪下谢罪。



    “三位师傅不必如此,客套话咱们就不说了。面对如此困局,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么?”这才是朱由校的主要目的,要的是办法,不是臣等该死,这种场面话。



    “经济之法,臣虽然不甚了解,但是无非开源节流两项,可是不管是要赈灾还是要打仗,这银子都不会少花,也不能不花,节流一项不甚容易。至于开源,本朝一向税收不高,骤然加税,恐怕民生不满。这些年內监在各地征税都不甚顺利,除了他们横征暴敛之外,还与地方富户不愿意多交钱有关。那些富户大多背后有官员支持,此事也不好办。”说这话的是来宗道,他果然是个圆滑的人,开源节流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和没说没有区别。



    “本朝商税过低,当年南宋之时,仅半壁江山,尚有数千万贯收入,当年商税不过几十万两。官员为了自己的清誉都愿意多收商税,皇上派內监收税也是不得已之举。臣以为,可以开放海禁,征收海商之税。此次查抄阉党家产,必有所获,可以拿出银子赈济灾民,有了银子,也可以以工代赈。兴修水利,关卡。同时也能招募身体力壮者编练新军,补充边防。”这是徐光启的回答。



    “徐大人所言极是,海商贸易自古就是暴利,只是如今东南海盗盛行,朝廷水师战斗力不足,如果不能剿灭海盗,怕是海商也不怎么愿意出海。不知此次查抄阉党能有多少银子,如果银子多的话,可以编练水师,剿抚海盗。辽东奴酋新丧,如果朝廷保证饷银,暂时不会有大问题。攘外必先安内,趁此机会可以先安定内部,辽东则不足为惧。”这是孙承宗的话。



    “具体多少,朕尚未得知,不过一千多万两总是有的。”朱由校还真不愿意告诉他们能弄多少银子,照着最低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的三人松了一口气,一千多万两不少了。如果只是辽东战事,足够三四年使用。这些钱拿来赈灾,然后平稳辽东战事,有两三年的缓冲时间,形势会好很多。



    “朕听闻徐师傅对农学颇有研究,朕听宫女说御麦、番薯等物产量尤甚小麦,也可充饥,不知道可不可以大面积种植?”有徐光启在,这粮食问题得好好解决一下,过几年天气再冷,想要再推广高产作物就怕更难了。



    “大面积种植没有问题,只是百姓多半不愿意种植,臣在老家规劝几次效果不大。”徐光启对这个问题也很头疼。



    他致仕之后回到老家,潜心研究农学,推广高产作物。可是吃惯了大米的南方人对甘薯、玉米实在没有兴趣,规劝效果不大,纵然看他种了产量确实高,可是不喜欢吃就是不喜欢吃。



    “江南人喜欢吃米,这种作物必然是看不上,可是北方旱灾眼中没有吃的,只要能充饥即可。直隶皇庄众多,徐大人可以选一些试着栽培这些作物,如果效果好的话,可以在直隶先推行。至于那些银子,修三大殿还欠商人银两数百万,这些也是要还的。还有一事朕不甚明了,关宁军称十五万每年军饷五百余万两。东江镇毛文龙也说有十五万,朝廷每年饷银虽不断增加,可是今年也不过是三十三万两,朝中不断有大臣说毛文龙冒领军饷。纵然毛文龙没有十五万两,四五万总该有吧,这么算来,东江士兵均饷不过关宁军十分之一。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孙师傅要查清楚。”朱由校对于推广农作物很上心,看到孙承宗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便开口问道。



    “此事臣就不在辽东不甚明了,皇上可派官员前去核实。”孙承宗听到这个尴尬的问题,实在是没法回答,关宁军其实不过六七万人,冒领军饷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军队战斗力。不过这话不能这么说,人家毛文龙几万人拿着那么少的军饷不是照样打仗。



    “今日暂且到此吧,今天说的几件事情,几位师傅商量着拿出一个章程来。”对于这三人朱由校还是信任的,不然不会让他们出任内阁,不过现在一时半会,估计他们也没有好办法,主要是没有钱,还是等抄家有了收获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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