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伤害她!!”紧追在后的姬幽冥忽然挺身而出,将阮小玉激动的身躯,结结实实地保护在自己怀里。
穿心始如脱兔,被姬幽冥躲开了最危险的攻击范围,只噌在阮小玉的发髻间,打断她头上的另一根环钗,凌乱的乌丝整个掩住她惊悚至极的脸颊。
虫儿冷道“我现在真的很忙,不要自己跑来找死。”
“还有,你父亲的丑事,姑奶奶看着都恶心,更不要说传扬出去。”
狠狠瞪了姬幽冥一眼,拿着该拿的东西,利索披上变色龙纹斗篷,扬长而去。
独孤斩月已经支撑了许久,春之岛的灵气慢慢给马友亮的尸体注入了活力,割破的五脏六腑突然产生了肌肉特有的收缩与扩张。
虫儿恰时回来。
独孤斩月避开脸,叫虫儿先将无尘木以内里化成无色的木水,灌输入马友亮的血管内,再用金缕丝把破损的五脏六腑细致缝合,最后把体表划开的皮肉对齐,严丝合缝地补好。
总算大功告成。
虫儿看见对方的胸口开始隐约有起起伏伏的落差,赶紧搭脉检查,真是有了微弱的脉搏。
这,这太神奇了。
独孤斩月缓然收敛回残余的灵气,艰涩解释道“这马友亮在璧落岛里修炼数百年,纵然功法造诣极其糟糕,但是毕竟潜移默化中吸收了璧落岛内的灵气,终究与凡夫俗子不同。”
“这一把,真是险胜啊!”
虫儿看他的脸时,他的右半容颜细细密布着龙鳞形的纹路,再看整条尾巴,疲软到毫无力度。
“斩月……”虫儿感激唤他。
“你想怎么谢我?”
独孤斩月疲倦的神情中,原本满满都是爱怜,刻时,陡然化作机警,甚至还来不及听虫儿一句道谢,直接抢过变色龙纹斗篷,迎风招展,遁形在无声无息间。
阮大庞使劲推开院门,大声高叫道“喂!!时辰已到!!赶紧出来受死!!”
浅华带着姬夫人与姬老爷,径直闯入院内,只见虫儿将马友亮身上的衣服慢慢剥离,这些衣服早化作无数根胡须的模样,被独孤斩月隐身飞走时卷起的风浪,刮弄得纷繁如絮。
虫儿起身道“赶紧叫个大夫来,不然他再死一次,我可不负责。”
阮大庞首当其冲,扑在最前面探查马友亮的鼻息。
居然喘气呢!
再看他的胸口从上到下,折折叠叠缝合着金缕丝,一眨眼的功夫,金缕丝渗透入对方的皮肉,只剩一条若有似无的疤痕。
再看,连疤痕的踪迹也杳然消匿干净。
阮大庞怪异地盯着若有所思的六皇子,此刻六皇子的表情平静如水,但是蕴藏在里面阴云足见波云诡谲。
虫儿道“小白说累了,想回去休息片刻。”
“还有,我也不需要六殿下的道歉。”
“只盼着你们赶紧离开我的宅子,就算是间客房,但是总被人莫名其妙地算计着,我也不开心。”
虫儿故意看看几个人的表情,只有姬夫人的神色先是讶异,又是正常,最后抬起头来。
虫儿朝她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姬夫人又赶紧雏眉低下头去。
浅华见恶气难出,甩了一张黑脸,领着所有人出去,只留下姬夫人独在后面。
虫儿赶紧走上前挡住她的去处,赶紧拜道“夫人可不能不管,我这兄弟好不容易才救活,还得请夫人将郎中请来,给我这个兄弟调理一下。"
姬夫人恍如隔世,连连说好,平稳的脚步里存着某种惴惴的难安,正找着这个借口,趁机往家门外赶去。
全都走完。
虫儿知道肯定是不会有大夫来管马友亮的,即使来了,也得拖延着。
这就像被利用过的东西,谁还会再去管他的死活?
马友亮大难不死,虫儿先给他喝了点自己的鲜血,想办法给人抬回屋去,细心关照着。
她的心思纵然全部拴在独孤斩月身上,也不敢随意离开,毕竟这条命是斩月耗费自己的灵力救得,她不能浪费。
等着,也算是守着。
直到她以点滴血水替马友亮延续至后半夜,总算有一个人默默进来。
虫儿趴在病床前迷迷糊糊,听得脚步声仿佛被静电一击,腾得跳站而起。
原是姬幽冥,止手叫虫儿不用紧张,探头看了马友亮一眼,重重叹出一口气来。
好悬啊,差一点就死了。
他认真看虫儿的神情,又发现马友亮的唇角滚动着血花,猛一把揪起虫儿的手腕一瞅,除了手腕上的两刀,五根指尖均被咬烂,仅为保证时时刻刻能有足够的血汁涌出。
虫儿也不反抗,只想透过他的表情看透些什么。
姬幽冥久久道“我还以为独孤斩月想出了什么好办法,结果确实让你用血来给这个半死的家伙续命!”
虫儿使劲抽离自己的手腕,因笑道“我的血怎么可能救僵死之人,不过是替马友亮补充损失的血浆,血债血偿罢了。”
她这番话有些阴阳怪调,姬幽冥不觉认为虫儿怪罪自己拖延了时间,忙为自己伸冤道“阮小玉父亲的事情,一直是她心里的大石头,我虽然早就知道,但是从来都未透露出去。”
“她今日发现我的踪迹,真是实属巧合,纵然她没有喜欢过我,但是任何人察觉到这层秘密,都不能弃她而去。”
“虫儿,我与你虽然相识不久,但是在唤兽云池里与你并肩作战,那时,自那时,我”
他的话语突然断断续续,隐约藏着某种激昂澎湃的潮涌,被他苦苦压制,又始终不敢宣泄。
虫儿已经调转身躯,她根本不想听这些托辞,如果一个人真心想帮助另一个人,更何况他的功法一直在阮小玉之上。
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什么!!!
姬幽冥难以置信道“虫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虫儿道“这世间,这府里,只有你深知我和白斩姬的关系,也只有你见过我的法器。”
“今日下午,为什么你与马友亮不回自己的屋去,偏在我的窗下豪赌?”
“你砍他的时候为何毫无避讳?”
“难道你心里早已经提前知道,他身上的东西只有我的刀才能划破,故意装腔作势,引我入局?”
“姬幽冥。”虫儿缓缓掏出藏在袖口的穿心,“我从没见过你的器兽,今天,我倒真是特别想领教一番,咱们到天上打吧!!”
扬手甩出金叶子,这金叶子被抚远将军府的结界撞击得微微零碎,虫儿跳上叶面飞如季雨,转眼划出一道流星飞痕。
她希望姬幽冥没有追上来,甚至希望他骂自己无理取闹。
她第一次怀疑错了他,希望这次也一样。
可是姬幽冥很快追了上来,因为他的金叶子完整无缺,肯定是速度更快。
翚翚之间,二人前后临在空中,两道鎏金之光,把姬府上空的天象搅得一团糟乱。
姬幽冥盯着强风,呼唤道“虫儿,别闹了,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我根本不可能害你!!”
夜黑风高,虫儿手里的穿心宝刃已经变成玉剑,挥剑放出一道冷冰冰的绝杀玉光,这玉光毫无情感,如四海翻腾,云水怒啸,直削向姬幽冥的手臂。
“我要看你的器兽,现在,立刻,马上!!”
“你若是无辜!!给我看!!给我看”
如果不是带着任何胡须的器兽,她再道歉不迟。
“嗤”的一声,虫儿的剑光近身,已挑破了姬幽冥的衣裳,姬幽冥心头冰冷,在这瞬间蓦地起了后怕的念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怀疑我?!”
他的神情是确确实实得悲怆,“我以为你该最信任我,结果”身随心动,已经驾驭着金叶子离开更强的剑气。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蓦听得又一声大喝,原来虫儿不管不闻,又批出更猛的剑招,此时穿心剑的威力已然大增,如同百年淬厉电光开,更加汹然地刺向姬幽冥的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叫人心惊。
姬幽冥心头一震,知道自己就是说破天去,对方已经对自己起疑,是断然不可能再相信自己的,遂然祭出长臂螺纹钺,没有破坏虫儿的数十层刚猛剑气,只是在他的身前,用钺刀巨大的锋刃创造一面刀气盾牌,阻挡了虫儿的攻击。
好好好!!虫儿唇角扯起冷笑,“知道反抗就好,不要在乎姑奶奶是男是女,也不要说咱们是朋友,把你的真本事拿出来!!”
一场鏖斗正是拉开序幕,虫儿的手下再无半点怜悯,把此些年间得来的真本事,全部都用在驱赶姬幽冥的身上。
见她剑光如梭,亦如银链,剑刃与匕首之间相互转变,远处进攻是长剑擎天,靠近姬幽冥身侧的时候,则以短刃攻击,来来回回,幻化无穷花,把对方的钺刀死死缴缠,始终难得方寸之地。
姬幽冥始终不愿伤及她,纵使衣衫间的血痕越来愈多,他始终只采取躲避的对阵方式,叫自己不得不开始后退。
后退,后退。
直退到极其靠近姬宅的方向。
虫儿纵身一跃,从脚底的金叶子上飞扑直下,剑光淋漓,似有银河奔放,坠落三界。
姬幽冥没有防住她突如其来的绝狠杀招,尤其虫儿使用此招简直是舍生忘死,一个不当紧,自己先会坠入地面,死无葬身之所。
不顾自己会不会被剑气劈绽,直接伸出双手来拉着虫儿的胳臂,失声大叫道“虫儿,虫儿,我没有器兽,真的,绝对没骗你!!”
虫儿依旧我行我素,对接冷道“我不信!!”
她的剑口,已经迎向姬幽冥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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