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早回,后天就去站段报到了。给你五百元,给你战友父母买点水果。”肖宝珍从钱包里取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儿子,千叮咛万嘱咐。
“爬上飞快地火车,像骑上......”邵野哼唱着《铁道游击队》之歌,心情十分愉悦。
“叮...铃铃......”
“谁啊,这个时候还打电话?”邵野心里寻思着,但是还是接了电话。
“三哥,是我!”电话里传来葛小奇的声音。
“怎么了?小奇,不是说好到红岸集合的吗?”邵野问道。
“我和曲齐在一起,我们已经到达明亮的家里了。”葛小奇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轻声说道。“你到了之后,去铁西等下大哥。”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到了,用买水果吗?”
葛小奇强忍着悲痛,继续说道:“三哥,你有时间就在汽车站等大哥一会儿,他买了花圈和寿衣,你帮着拿着。”
“花圈?不是婚礼吗?买花圈干什么?”邵野以为自己听错了词语,经过一再确认之后,他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安,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明亮...他...昨天去世了......”葛小奇终于忍不住了,哽咽地说。
“啊?什么情况?婚礼变葬礼了?”邵野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蒙了。他感觉此时的天,是昏沉沉的。“昨天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雷浩说他们四个一起喝的酒啊。”
“对,就是喝酒之后出的事,在明亮家附近,他为了救一个过马路的小孩儿,被车刮了一下,撞到电线杆上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一个个的讯息,通过手机的电波,传给了所有和明亮熟识的战友。一群脱下军装,即将步入工作岗位的青年,全都汇聚到了红岸--这个鹤城比较偏远的乡镇。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送别战友。
............
红岸殡仪馆
两侧树木林立,寒意深深,痛别昔日战友,更让这个早晨,多了几分悲凉。
灵堂内,二十二名退伍军人,穿着退伍时迷彩劲装,围在古明亮的遗像前。脱帽,对着遗像三鞠躬。他们的动作整齐统一,眼里却含着泪水。
追悼会,如那位静静仰卧的青年,生前一样,朴实而低调。鲜花和松柏中,古明亮身披党旗,金黄色的菊花和洁白的百合,恰如他从军时的抱负一样。
“舍己救人陨落故里;江水呜咽亲友悲泣。”两侧黑色的条幅,昭示着这个年轻生命曾经的故事。
“夜阑更深,睡余梦醒,静静地把思念展开,一遍遍回忆和你共同度过的岁月,音容笑貌,永驻心间……往事如梦如烟,在沉淀后的记忆砂石里,你依旧还是那么清晰,永远无法忘怀。”这段深情却哀伤的文字,寄托着生者永恒的思念!
走出殡仪馆后的众人,彼此注视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真是太可惜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葛小奇提议道。“我们每年都来看望一下他的父母也好,至少可以告慰明亮的在天之灵。”
“还是去看看他的父母,需要什么吧,也许需要我们的安慰。”曹阳跺了一下脚之后,率先走出了大门。
“我去买点水果,我们一起去给明亮上柱香吧。”邵野郑重的说着,眼中滑下一滴泪。
在场的所有战友,内心都有着不同的想法,但是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红岸饭店
众人坐在圆桌之上,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食之无味。
“孩子们,吃吧!谢谢你们,能来送明亮最后一程。”明亮的父母走到桌子前面,举起杯子晃了一晃。
“呜...呜呜...呜......”
那一刻,端着酒杯的人,都哭了。喝到肚子里的是泪水和酒精,集成的产物--咸辣的味道。
............
到站段实习的日子,在邵野日盼夜盼的期望下,终于熬到了。但是由于兴奋过度,一夜未睡的他,居然才凌晨五点再次进入了梦乡。
看着再次入睡的儿子,肖宝珍摇了摇头,对着丈夫叹气道:“建业啊,我以为这儿子当完兵可以改变一些,没想到,这退伍以后怎么越来越像你了。”
“额?就应该像我啊,我可是他亲爹啊......”邵建业张着嘴,一本正经地说着,没有明白妻子的话里有话。
肖宝珍一撇嘴,笑着说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们的儿子,随他爹--嗜睡。”
妻子的话,让邵建业的脸色由白变红。但是一想到儿子第一天报到,他又起了怜悯知心。
“让他再睡会儿,一会儿我上班的时候叫他。”
时钟指向七点的时候,邵建业走到儿子的身旁,大声地喊道:“紧急集合......”
睡梦中的邵野,顿时犹如初醒的雄狮,快速穿衣,并把床上整理的,像在部队时一样整洁。
肖宝珍呆呆地望了一会儿之后,忍俊不禁。
“老邵,真有你的,你再把儿子吓着。”
“没事儿!这小子还是没倒过时差,还得用部队的术语治他,才好使。”
“几点了?怎么才叫我!”邵野洗漱完毕之后,抬起头望着老爸老妈问道。“不是告诉你们了吗?今天第一天报到。这要是迟到,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领导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不急,你老爸我,心里有数。一会儿,你打车去火车站吧,先吃早餐。”
............
“司机师傅,我到火车站,能不能快点儿!我赶火车。”邵野站在十字路口,拦住一辆出租车,焦急地问。
“上来吧,几点的火车啊!”
“七点四十。”
“怎么才出来,我看看吧,你最好祈祷一下,一路绿灯,要是红灯......”
出租司机的话音刚落,刚刚转弯到交通岗处的出租车,便遇到了红灯。
邵野心中咒骂道:“这司机有毒啊!嘴开过光啊!倒霉...要知道这样,早出来一会儿好了......”
“哎,小伙子,没办法。我尽力了!现在还有二十五分钟,前面还有四个灯岗,要是全是红灯的话。”
“师傅,给你车钱,我下车跑着去。”
“哎,这小子,怎么跟一阵风一样。”
刚想开口说出那句“不用掏钱了”的出租司机,看到邵野如猎豹出击般,奔着火车站方向,快速跑去。
鹤城火车站
车站播音员孟钰如百灵的声音,从扩音喇叭传出:“检票员同志请注意,开往春城的K130次列车即将开车了,请停止检票。”
刚刚实习一个月的王方舟,站在检票口,将铁栏杆关上,正准备锁上的时候,邵野“唰”地一下蹿到他的面前。
“方舟啊,快...快打开门,我要迟到了。”气喘吁吁的邵野,说话一顿一顿的。
“邵野?好久不见啊,最近好吗?”王方舟看见邵野,先是一惊,随后唠起了家常。
邵野的心里急啊,他又不好和战友发怒,只好回复道:“还行,你怎么样?”
“我啊,这不是吗?当上检票员了,混呗!你这是去哪里啊?”
“赶火车啊,我去让湖路报到,坐这趟车去。”
“不好意思,已经停检了。不过你可以闯,懂我的意思吗?”王方舟说话间,冲着邵野使了个眼色。
“懂了!”
听到战友的话音之后,邵野向后助跑几步,一个飞跃,直接从铁栏杆上面飞了过去。
“回头见!兄弟。”
“好家伙,至于吗?跑这么快,还是这么粗鲁。”
看着邵野的背影,王方舟微微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
实习地点在油城下辖的让胡路区,鹤城分局二十三个人,坐在破旧拥挤的电教室内,听着教育科长的讲话。
“同志们,欢迎你们来到我们分段实习,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我们身上的光荣传统,全都传给你们......”
所有人倾听教育科长的讲话之后,热血澎湃,心神荡漾。
正当在座的众人,聚精会神听讲之时。一个手拿白纸的女人,走了进来。
“名单上是二十五个人,怎么少了两个人?大家坐好,我点一下名字。”
“曲齐”
“到”
“文星”
“到”
“金超”
“到”
“邵野”
“......”
“曲峰”
“......”
“谁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没来?”拿白纸的女人问道。“刚才集合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报告”
“说”
“他们两个上厕所了。”
“你怎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领导,我叫闫峰,我给他俩送的纸......”
“你们这批实习的真有才,上厕所也能组个团。”
“报告领导,他俩一直都是如此。”
“哈哈哈哈......”
闫峰说完,座位上的二十三个人,全都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位,表情十分严肃的男人。
“刚才说话的那位学员,你出来一下。我找你谈谈!”
“是在说我吗?”闫峰吃惊地用手指指向自己问道。
“对,就是你!”男人很坚定的说。
“其他人继续上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