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从长青城特有的酿酒山庄买来的,不仅仅加入了五谷杂粮,更是以百花蜜结合露水所制,不仅蕴藏着天地的灵气,味道也是极好的。
这种酒很珍贵,一年也不过百坛,显然,这种酒只有在招待最尊贵的客人才会拿出来。
袁得权好酒,世人皆知。
袁得权常出现在两个地方。
郡守府和袁府。
一个是办公的地方,一个是他的住处。
材先礼显得有些落寞,他径直走进郡守府,守卫并没有拦住他。
“材兄,你怎么来了?稀客稀客呀。”府堂内,袁得权十分惊讶,他可好些年没来郡守府了。
“自上次登门已有数年之久了。”材先礼大笑,满脸的笑意,说着,还抬了抬手中的酒,笑道。
“你我忘年之交,今日,咱俩好好喝个痛快,额,你这不忙吧?”
袁得权自嘲一笑。
”我这有什么忙的呀,材兄莫要笑话得权。“
辈分似乎有些乱。
实际上,材先礼已经年过七旬,而袁得权再老也不过五十,正直中年,意气风发,亦有大举宏图之感。
二人相似而坐,丫鬟上级几个下酒的小菜,便退下了。
二人结识于长青,那时候袁得权刚来,根基不稳,受当地官员及百姓排挤,那时候的他就如同那水面上飘浮的落叶,一点涟漪就会让他漂泊不定。后来结识了材先礼,材先礼认为此人是个好官,可信,将百姓交于他的手上,也许是个好事。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助他一步步的在长青扎根,生存。
袁得权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将长青城治理的井然有序,直到,平天候的到来。
如同一块巨石,彻底改变了长青城的政治结构。
为何?
五十万平天候的大军谁人能左右?哪怕是朝廷都不敢随意迁怒于他。
从军者涉政,这已经是动摇了夏王朝的根本。
袁得权起初称呼他为材师,材叔,但材先礼觉得太过生分,便说。
“忘年之交,此后唤我一声材兄即可。”
二人感情极好。此后,袁得权在长青扎起来根基,虽然仰望与平天候,但平天候倒也不敢随意欺凌与他。
“材兄,我给你满上。”袁得权大喜过望,忙着给材先礼满上了一杯酒。
酒满,未溢杯外。
他的分寸把握的很好。
“来,今日要与你喝个痛快。”
“一定,一定。”
从上午直到晌午,二人皆是举杯共酒,聊起过去,二人皆是怀恋不已。
袁得权忽然站起,倒满了三杯酒,举起一杯对着材兄说道。
“没有材兄,便没有我袁得权的今天,这第一杯,谢材兄的知遇之恩。”
一饮而尽,再来。
“没有材兄,我袁得权早已死在那疆外苗女的手中,这第二杯,谢材兄的救命之恩。”
一饮而尽,再举起一杯。
“最后一杯,我愧对材兄,愧对整个长青。”
说完,又是一杯入喉。
酒很烈,像这样连喝三杯,是会惹人醉的。
袁得权表情悲伤不已,举着酒杯的手,也在抖个不停。
材先礼因为喝的有些多,坐着有些摇晃,身躯虽微醉,但心里却像那山岳一般平稳。
他似乎总是这样。
他直起身,绕过了酒桌,来到了袁得权的面前。
酒杯在二人中间摇晃个不停,可见执杯之人有多不安。
“扑通”一声,材先礼跪了下来。
“材兄你这是做什么莫要折煞我。”袁得权顾不上酒杯,将其扔在地上,赶忙扶住了材先礼。
这杯酒显然已经浪费了,就如同那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做过的事,是收不回来的。
“袁大人,有什么冲我来,莫要伤害我家灵儿。”
材先礼的声音有些悲怆,如他这般固执己见之人,莫说下跪,单是折腰,也是绝不可能的。
人虽不要傲气,但要有傲骨。
材先礼显然是这样一个有极其骄傲的傲骨之人。
“材兄你这说什么话,你先起来,起来好好说。”袁得权大惊失色,浑然不知材先礼这番是为何。
材先礼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那日今日清晨材先礼醒来放在他床头的一封信。信的外纸是普通的宣纸,里面则是富人专用的拓纸。
袁得权将信打开,眉目一扫而去。
“材小灵将死,牢狱,速来。”
这似乎是一封求救信,但显然不是出于材小灵之手,想必,另有其人。
良久。
他的表情也是从诧异,再到愤怒。
有些心寒,更多的,则是绝望。
手指因为愤怒而捏的很紧,信的纸角也因此满是折痕。
平天候,你敢算计我。
他扶起材先礼,变换着表情。
”材兄放心,材小灵会没事的。“
”当真?“
”当真。“
材先礼不再多言,他信得过袁得权这个人,不然也不会来找他了。
酒桌撤去,材先礼离开了郡守府。
袁得权望着空无一物的大门,有些惆怅。
”明日,将小姐送去京都。“袁得权对着身边一位丫鬟说道。
她叫小怡,是女儿袁霜的贴身丫鬟。
”是,老爷。“
平天候不愧是平天候,洞彻人心的本事即使是他这个老奸巨猾之人也得佩服万分。
但即便如此,袁得权也不会去找平天候,二人早已经同处一条船上。
平天候知道袁得权和材先礼的关系,所以在袁得权尚未下定决心的时候,将他逼上了路,这或许有些残忍,但这是袁得权反而希望看见的。
有的时候,没有选择,会比有选择更加好。
入夜之后,一片寂寥。
叶开继续修行着,顾文星继续在黑夜中前行,不知道在做着什么。
顾文星有着很不好的预感,或许,将会有大事发生。
人们堂而皇之的睡着,安定又宁静。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最为稳定的生活。
而对刺客来说,今晚,是一个适合杀人的夜晚。顾文星有所感应,他在等,等着一股杀气。
......
材先礼的晚餐是一个人吃的,馆内的徒弟想陪他但是被他拒绝了。
他想救自己的孙女,但是凭他,是救不了的。
他一不会修行以武救人,二不懂政治以权救人,空有一身医术却伤不了别人分毫。
他起草了一封书信,绑于信鸽腿上,信鸽一直往着北边飞去。
那里,是帝都的方向。
他关上窗户,准备歇息。
一把黝黑的剑从后背破开前胸。
他惊讶。
他震惊。
他满眼的后悔,微微转过头,只能看见一个蒙着面,眼睛狭长的一个男人。
鲜血从伤口处飘洒而出,染红了那把黝黑的剑。
这是一把专属于刺客的利器,是一把出鞘,就会染血的凶器。
借助于黑夜的伪装,这把全身黝黑的利剑曾杀过无数人的生命,斩下过无数的头颅,为他的主子,抹去过数不清的敌人。
无论是明面上的敌人,还是暗地里的敌人。
只要出手,利剑出鞘,他的敌人就会少一个,无一例外。
材先礼的尸体慢慢滑落在地上,血迹斑斑。
那人,退开,隐入黑夜之中。
熊熊的大火燃起,将会在一夜之间,将这座有着几十年的老店烧成灰烬,里面的药材,建筑,甚至还有睡在梦乡没有醒来的人。
都将化为灰烬,这或许会让一些人难过,但也会让一些人高兴。
远离这座火海建筑的一出楼顶处,有一个人,蒙着面,站立于此。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仿佛这些人的生死,并非他所谓,也有可能是他杀过的人太多,所以麻木了。
那名刺客望着大火,转身准备离开,但是,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人。
敌人!
他的剑是一件利器,也是一把很古怪的兵器。
它可以变成一把长剑,也可以变成一把匕首,甚至可以变成一根棍子,一把刀。
浑身黝黑的剑,只有在染了血的时候,才会有颜色。
那是红色。
将剑握于手心,他会有一丝安全感。
”你知道我在这里?“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在动完手之后,站在这里回望一下。“
”为什么?“
”为了看看自己亲手犯下的杀戮,这会让我更加希望活着。“
顾文星的话依旧那般平静。
”可见你很幸运。“刺客将剑拿了出来,放置在顾文星的眼前。
在刺客界有这样一个规矩。
如果刺客遇见了另一个刺客,可以直接偷袭,没有人回去说什么,如果遇见一个可敬的对手,将武器拿出来,让他看见,这会让他知道。
自己是死在什么样的武器下。
”亮出你的武器吧。“
顾文星的是一把剑。
一把古朴而又历经沧桑的一把名剑。
曾有一位圣人,以收集天下名剑为爱好。他从一把武器的材质,历史,传说,品质等各个方面将天下名剑的资料收录于一本书谱中。
后世称之为。
百兵器谱。
共计九十九兵器。
从数百上千兵器中提取出九十九种兵器入谱,天下人皆知道。
而顾文星的剑,便是兵器谱内排名第十一的名剑。
长恨。
他的来历,百兵器谱内只有寥寥几句,便一笔带过。
这把剑似乎很弱,跟那个隐藏于黑夜中的古怪兵器比起来,看着要弱的惊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