氾凡奄了一般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心如死灰的齐笑笑。
“氾凡…我…对不起……”齐笑笑的笑容是可遇不可求的，刚刚消失笑容的脸上突然就变了表情，眼泪极为不争气的再一次的挂在了眼角，上牙咬着下唇，一场大哭即将来临。
氾凡的嘴角拼命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的嘴唇发着抖——那是痛的。
他哪会料到自己苦苦追求了四年的女孩子，竟是此时在反过来主动拉着他的手哭啊？
“笑笑，能再次睁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在我身边的你，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我感觉我多年的坚持果然是没错的……你要振作起来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哭鼻子多丢人啊……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啊……”尽管氾凡的话是那么虚弱，有气无力，但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话语，音色再怎么差，都显得是那么动听。
齐笑笑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再一次润湿了干涸的泪痕。
“可是……我帮不了你啊……”
柔柔软软，毫无底气的声音带着丝丝奶气，传入氾凡耳中。
“啊…哈……”氾凡一愣：“笑笑，你要知道，你根本就没必要帮我的啊…我在决定为你挡那一刀时，就根本没想过怎么让你回报啊……”
齐笑笑感觉心头的什么东西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她想扑过去抱住氾凡，用尽她的力气紧紧的搂住她，可是她不敢，他的胸口还插着那把闪着银光的蝴蝶刀。
“笑笑，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氾凡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面对齐笑笑时能hold住了，而且两人之间还是那么亲密的接触……
想来，如果两人还过着正常的生活，还生活在和平年代，这样的动作一但让龙套们看见，带传出去，那他氾凡不得被打的搬到国外住去？
也只有在末日，在这个时刻是血红和漆黑的年代，才有可能发生了。
到底是让人欢喜，还是让人忧呢？
造化弄人啊……
“你说吧…什么……我都答应！”声音带着哭腔，齐笑笑刚才连跳脱衣舞这种事情都考虑了进去……
氾凡的左手艰难的举起，想去触碰齐笑笑那被干涸的污血和污土沾染过的圣洁手背。
齐笑笑下意识的松开一下，却又猛的重新捏住了那本就紧攥在她手里的右手——氾凡的右手。她刚才出于本能，想闪躲。
终究还是拳触了掌，然后把齐笑笑白皙柔软的右手手掌带起、轻浮，微握的拳头微张，松开。
……
那是一颗糖，大白兔奶糖。
糖纸上面一尘不染，但糖的形状变了，可能因为之前攥在手心太紧，化了，然后又凉透。
糖一直在拳中，被雪藏了两天。在之前被打时，他没有松手；在被刺了一刀时，他没有松手；在他昏迷之后，他依旧没有松手。
只为了这颗糖果的一尘不染，只为了这颗糖能由他亲自，交到齐笑笑手中。
“活下去！”氾凡淡淡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爱与希望。
仿佛他说的是未来，是和赵中强死前喊“永不屈服”一样的精神。
仿佛糖就是他所有情感的寄托，齐笑笑就是他寄托的那个希望，那个他希望的人。
最终他成功了。
把所有幸存者手中最后的希望——一颗连解馋都不够的奶糖，交到了齐笑笑手上。
泪，一直都没有停过，只不过刚刚缓和了一点的齐笑笑此时哭的更厉害了。
“不……咱们一起活下去……好吗？”齐笑笑不停地哽咽着。
她现在只想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哪怕就这么下去。
齐笑笑在很短的时间内几经大起大落，让她承受了太多太多，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一次次遭到昔日同窗、老师的排挤与暗算……
这一块奶糖，被齐笑笑紧紧的攥着。忽然，齐笑笑做了一个极为异常的举动：
她在氾凡的注视下，张开小嘴，一口把糖含在了口中。
氾凡并没有反对，他心中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当齐笑笑第一次被他注意到时，氾凡就迷上了她。那时，他也不务正业，天天去这去那，经多方打听，了解到了齐笑笑的很多事，知道了她的艰辛、她生活的不易……
他爱上了这个坚强的女孩，彻底的沉迷于其中……
第一次壮着胆子去给齐笑笑表白时，他还只是初一，梳着不入流的发型，那时，他第一次被齐笑笑狠狠拒绝了，说他不务正业，她们俩根本没有可能……自那之后，氾凡剃了光头，摘了耳钉，戒了烟酒，决心重新来过，只是因为齐笑笑。
再次去表白时，已经快初二期末了，氾凡做了很多思想斗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递上了他赞了半年买的银项链……被退回了——她再次拒绝了他，说他太浮夸，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
氾凡从此像是变了一个人，第二天就把自己拉拢的一帮小弟都遣走了，此后每天都像一台机器一样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终于，他补回了自己落下的全部课程，成绩日益上升，想一匹黑马一样在“好学生”的圈子中横空出世，直直攀上全校第二，仅次于学霸齐笑笑。成为了扬凌一高附中一个活着的奇迹，他崛起的事迹成了一段佳话，也是老师们经常用来鼓舞学生的最好的列子……也只是因为齐笑笑。
而之后，初三下学期……氾凡再次去表白，以一个好学生、全校第二的身份去表白时，他再一次被拒绝了……这次，没有理由。
氾凡像是有强迫症，他没有死过心，齐笑笑就是他心中的那朵花。
只是……
一花一世界！
那一块糖，哪怕能让齐笑笑多活一小会儿……他也满足了。
氾凡心中满是幸福。
他并没有后悔，反而为他所做的决定而感到英明。
那时独属于男儿的自豪。在心爱的女生面前，替他挡住痛苦。
尽管他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是身临绝境，醒来的第一眼能看见齐笑笑——他知足了。
……
正当氾凡思绪万千的时候，在他的面前，突然快速放大了两瓣红唇！
然后……
他就被齐笑笑一口吻住了！
冰凉与炽热相接。
氾凡根本就提不起力气，他的嘴唇很被动的被打开，然后，一股甜腻腻、稠滑的液体就顺着氾凡的食道流了下去……
干涸已久的口腔第一次被湿润了，含糖量很高的液体为着虚弱的身体充能。
那是融在口水里的奶糖。
氾凡瞪大了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