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院里晃悠了一阵,转着转着就到了玉夫人那里。有监视的宫在,我随便扯了些家常就转到了别处,几个子住处转下来已然到了中午。
回来我便借口身子不爽,吩咐宫不用伺候也不要打扰,吃饱了就睡,为接下来要面临的逃亡准备体力。我把包点心的白纸沁在在米汤里,字迹慢慢显现。玉夫人给的字条上写着瑶儿云烟已经带着七七离了恪札,接下来我只要平安待到子时等人来救就好。撩起字条在火上烧了,换上行衣盖了被子睡下。那些蠢笨的宫当然不会知道,传递消息可不是只有言语一种手段。
疾风在我耳边驰过,青丝翻飞,衣袂飞扬。身下马不停蹄,身后杀声一片。我心一紧,回头看去,黑衣人已经死伤大半,还剩两人绞着宫中侍卫,正苦苦支撑。耳边“嗖”的一声,只听身后之人一声闷哼,一枝羽箭透骨而出,瞬间,他的肩上已鲜红一片。
“娘娘往西门去,皇上在那等你。”
“风?”黑无常?
“坐稳!”
风飞身而起,一剑刺向马臀,整个人却直直掠向追来的侍卫。黑马长嘶一声,甩蹄狂奔。不多久,众人就被甩在后面。渐渐的马蹄声和叫喊又紧逼而至,黑马一个踉跄,我直直横掼出去,虽提气缓了一下,腿还是狠狠的撞在了宫墙上。那马又一声长嘶,转瞬隐没在黑里。
“妈的,它跑得真快。丢下我可怎么办?”腿彻骨的疼,怕是左腿断了,我忍痛爬起,挤在宫墙侧角一动不动。多亏换了身黑衣,隐在里应该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马往西南去了。”
“追!”
马蹄声渐行渐远,我伸头看了看黑寂的宫道,扶着墙慢慢拐进一个破落小院。墙角堆满木桶,院里晒着不少衣服,看来是到了浣洗院之类的地方。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行衣,找了身普通点的换了。忍痛还未走到门口,耳边就想起了开门声,我一惊缩在门后不敢动弹。
“天还未明折腾个什么!”一个子头发蓬松打着呵欠从大屋里走了出来。一脚踢开隔壁小屋的门,骂道:“不早早死了托生,留在这里折腾老娘。起来,洗衣服去,晚上洗不完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随后就听一阵闷哼,似是踢了里面那人几脚。
“自己睡不成还扰别人,”那子走了出来,恨声骂道:“好好的夫人不当,跑这里活该让人作践!”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骂骂咧咧出门去了。
我摸了一把额头,凉凉的全是冷汗。今天是出不去了,我强着胆拐进小屋,屋里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瑟缩了几下,喃喃道:“我就去……就去。”一边挣扎着要起来。
“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拖着腿到屋角坐下,那子抬头看来,见我也是一惊。“你是谁?”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道:“外边是在捉你?”
这下完了!她要是告密我还有活路?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一片朦胧。“求你别告诉……”
“我不会告密的。”那子苦笑道,“我也是没逃出去……”她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经历。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肖晓也是莎兰路抢来的子。在外赏景时偶遇到出宫的莎兰路,被他看上。竟不顾她已许配人家,强抢至宫中。为堵人耳目,还杀害了她的家人及她未婚夫一家。莎兰路预行之事时被晓刺中手臂,恼怒之下将其贬至浣洗院旁边的这个偏僻小院。刚开始莎兰路还等着她妥协,后来就忘了她这号人。浣洗院的管事翟麼麽,也就是刚我看到的人,是个在宫里呆了二十多年的老人,心里大概有些变态,心狠手辣,总是找理由虐待下人,已经有三个宫死在她手里,晓命大,死撑着活到现在。
我告诉晓说自己也是被莎兰路抢来的,这次要逃跑没成功。晓大概想起了自己,泪湿了双眼。看我腿脚不便,一狠心,大着胆子留我躲进了小屋,这一呆就是半月。好在平日没人来这儿,白天翟麼麽又不在,我就插了门,帮她一起洗衣服,可怜我的手,不到三天就长上了茧子。晚上翟麼麽回来时我就藏在晓的草里面,因为按时完成工作,翟麼麽没得无事生非,这半月总算还平静。晓又不知从哪拿来了治伤的药,慢慢的,我腿伤也好了。
那天下午我穿了套要洗的太监衣服摸出去,一路小心谨慎,竟真转去了西门。西门是皇宫菜蔬进出之地,防卫稍微松些,看过去也只几个岗哨而已。我借口是御膳房主管太监下新来的监管太监,拦了个赶骡车进宫送青菜的农夫。一打听,果然是因为前几日宫里走了人,郝将军府还进了刺客,似乎还救了什么人的缘故。我心里高兴,手里却指着一颗白亮亮水盈盈闪的人眼昏的大白菜愣是说有虫。那农夫却是熟知皇宫规矩,塞了块银子给我,还答应下次来带些新鲜的菜蔬给我。
后来我又去了西门,那农夫果带了新鲜菜蔬给我。跟着他走一路,我把进出宫的规矩看了个清。为预备着第二天清早做给主子们吃,送菜都在傍晚。经常送菜的也都脸熟,那些侍卫也并不严查,只要有进宫腰牌,进出宫倒是方便。我一说要出宫转转,那农夫就吓得半死。后来编了个被皇帝弄得家破人亡,我成太监成奴隶的凄惨说辞,又是连威胁带利,那农夫总算答应带我子出宫。
我哪有什么成奴隶的子,还不就是晓!至于我,只有躲上几天,等下次换回装再让他带一回我“私进宫的子”出宫应该就可以了。
这一日天气尚好,我插了门正和晓洗衣服说笑。再过几日,腿伤好尽,我就要送晓离开这鬼地方了。包裹早已打好,除了晓的深藏的几件首饰,还有范大爷——也就是那农夫给的银子,另外又塞了几身换洗衣服进去。这地方什么不多,衣服还真不少。
“你穿小太监衣服还真是俊呢。”晓心情好,也会拿我开玩笑了。
“你就不怕别人看见,当你是我的菜户?来,亲一个。”我笑着说完作势凑近去亲她。
“哎呀!”晓吓得一躲,一撩手甩了我一脸水珠,“还是子呢!这话也说得出口?”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都敢私藏我这个‘男人’了……”
门“哐”的一声被踢开了,门外翟麼麽手持木棒狞笑着走了进来:“怪不得你这贱人洗得完这么多衣物,却是找了个帮手!这下可被我抓个正着,看我不打死你!”一边说一边挥着木棒朝晓打去。晓被木桶一绊,躲避不及,被一棒打在了肩上,顿时鲜血淋漓,衣服也破了。
我仔细一看,那棒上竟然还带着钉子!
“还有你这小太监……”翟麼麽一击得手,很是满意,又朝我扑来,“竟敢乱宫廷!看我……哎哟……”话音未落被我丢出去的木桶砸个正着,翟麼麽边跳脚边大叫着把木棒丢来。见我一闪身躲开,一把捉了旁边发抖的晓往水桶里按。“叫你犯贱……叫你犯贱……”
那翟麼麽四十多的年纪,力气竟比男子还大。我冲上去拉,却被甩在一旁,再冲上去,又被甩到在地。眼看晓快剩半口气了,我眼睛一瞄看见丢在一边的木棒,拾起来对着翟麼麽一阵乱打,直到按着晓的手再不动弹。
好在水桶水不是很多,晓倒没淹着。我一把拉出晓,待她缓过神来,看着前面,吓得发抖。“羽姑娘,好多……血……你……你……杀了人了……”
我这才发现翟麼麽满身是血,已经没了气息。杀了人了……我这时才知道害怕,愣着看了尸体半响,才意识到要赶紧逃走。
“收拾东西,今天就走!”我扯了一大堆衣服盖住翟麼麽尸身,换了身干净太监衣服,拿起备好的包裹,拉起晓就走。
浑身止不住颤抖……
我杀了人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