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使的天羽降魔剑，并非当年爹所创的；只是剑招相似罢了。”凌北辰回答道。
“相似吗？”梅子夜想了想又问，“但是那太极伏魔刀确实是货真价实的。”
“……”凌北辰不否认他的看法，“对方目的应该只是试探我为何要留住在这座庄园内。”
“你这般做，原本就太鲁莽。”梅子夜心想，哪有自己主动送上门的，不顾虑自己的身份，竟然就住在这里了。
“……”凌北辰忽略他这句话，继续问，“你这次回中原，为了什么？”
“为了见你。”梅子夜直截了当地回答她的问题，“十年前，听说了那次血案，我曾要求师父带我回到中原，找寻你的下落，但是一直杳无音讯，原本以为你真的已经……但是最近又听到你的消息，就立刻……”是啊，这十年他是过着怎样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啊……
“……”凌北辰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梅子夜。
“柳儿，以你的功力，即使是那个叫绮儿的姑娘被挟持，你应该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梅子夜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为何不拔剑？”实情已经从绮儿和白昊冉那里听了，但还是不明白。
“我拔剑也对付不了那伪‘天羽降魔剑’。”凌北辰说出实情。
“为什么？”梅子夜惊讶不已。
“我的‘天羽降魔剑’也只是空有剑招。”凌北辰慢慢地说出实情，“当年学完‘神门连环掌’、‘天罡无双拳’、‘落英破玉指’、‘玄天无痕手’、‘逍遥穿云步’之后，曾经希望爹能够教我‘天羽降魔剑’和‘太极伏魔刀’，但是爹说‘天羽降魔剑’杀伤力过大，而‘太极伏魔刀’太过霸气，所以没有教我；我只是偷偷地见爹和爷爷使过，所以只知剑招，并不清楚心法。”
的确，当年才不过八岁的她，已经基本学会了除“天羽降魔剑”“太极伏魔刀”之外的其他六式，已经可是堪称是武学奇才了。但是灭庄之后，她在凌天傲的抚养下长大，为了躲避回忆的痛苦，一直未再触及“乾坤两仪八式”的这“七式”。
“为什么！即使不会‘天羽降魔剑’，以你的功力，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凌北辰很清楚，只为报仇拔剑，可能只是自己的坚持和意气用事；但是她清晰地记得，师父临终前嘱咐，希望她放弃报仇，聪明如她当然知道，师父是不想她造杀孽。而如今要她放弃报仇，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至少报仇之外绝不拔剑，这是她唯一可以回应师父的了。“除了报仇，我不会拔剑。”
“柳儿……”梅子夜无奈地看着凌北辰。“就不能放……
弃吗？”
“……”凌北辰看向他。
“放弃报仇吧。”梅子夜心痛地注视着凌北辰。
“……”凌北辰没有开口，只是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梅子夜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已经是我现在生存的唯一意义了。”凌北辰慢慢地开口。
“柳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梅子夜心中不安地说道，“趁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自己还没有陷得越来越深，快收手吧。”
“已经来不及了。”凌北辰闭上眼睛，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只要你想停止的话，为何会来不及？”梅子夜抓住凌北辰的手。
“我已经无法停止了。”凌北辰的愤怒和绝望，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了；如果不报仇的话，她的爱和恨将永远得不到归宿。“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不会有人在我绝望的时候，向我伸出手，并给与我安慰了。”师父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温暖她已经冰封的心。
“不是还有我吗？”梅子夜心疼地对着凌北辰。
“……你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把你牵扯进这件事。”凌北辰反握住梅子夜的手。她已经无法承受再次失去至亲的人。
“就因为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所以我更不能让你遇到危险。”梅子夜不愿意好不容易抓住的希望，再次破灭。
“我不会有事的。”凌北辰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此刻也只有这样安慰他了。
“柳儿，报仇不可能使你得到解脱，当一切结束之后，最后留给你自己的也只有内心的空虚和满手的血腥。这样你会更痛苦的。”
“以后的事虽然还不清楚；但现在我只知道，如果不能报仇的话，我一定会痛不欲生。”
“柳儿，恨并不能给你带来快乐。”梅子夜带着苦涩的微笑看着凌北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将仇恨完全地施加给另一个人的……因为恨也是要自己来承受的，当你去恨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恨的是什么；与其说是恨对方杀了你的亲人，还不如说是恨当时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如今，你的复仇不正是为了当初自己的软弱而想要作出的弥补吗？”
“……”
“如今对于已逝的柳梅庄所有人来说，唯一弥补就是你可以活得幸福，那何必还要复仇呢？”
“……”凌北辰依然没有开口。
“柳儿，我这次来中原，就是想要带你一起回西域去，我们永远离开这个江湖，离开这一切的纷争。”
“子夜……”凌北辰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不行！”此时凌北辰的房门被推开，白昊冉站在门外。显然方才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鬼……”凌北辰转头看他。
“说了多少遍了，不准叫我小鬼。”白昊冉驳斥道。
“小……
白？”梅子夜缓和气氛道。他记得雷默是这样叫他的。
“不准你随便叫。”白昊冉显然看梅子夜不顺眼。
“那要叫你什么？”梅子夜笑了笑。
“凌北辰。”白昊冉索性无视他，对凌北辰说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凌北辰回应道。
“那就不准答应他。”白昊冉紧逼着凌北辰。
说完，白昊冉就夺门而出，只留下不知所谓的梅子夜和一脸心事的凌北辰。
“……”凌北辰面对白昊冉的逼问以及梅子夜的请求实在有点不知所措。
“柳儿，你将镜花水月传给那孩子了？”梅子夜终于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
“嗯。”凌北辰奇怪梅子夜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个。
“他刚开始练没多久，功力还不算深；你呢？练到哪一层了？”
“月。”
“已经……”梅子夜担心地看着凌北辰，“柳儿，不要再用‘镜花水月’了。也停止教那孩子。”
“……”凌北辰不明白梅子夜的意思。
“你知道‘镜花水月’的威力。”梅子夜说着，“可以瞬间将内伤修复。”
“知道。”
“可是，世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吗？”梅子夜继续说道，“你每次用‘镜花水月’疗伤之后，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
“这次是第一次用‘镜花水月’疗伤。”的确，这是她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躺在床上这段时间全身乏力，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
“……？”凌北辰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镜花水月’的自动疗伤并不是完全的，而是一种透支。”梅子夜说着。
“透支……”
“它是将你的精力和气血透支给受伤的内脏；这样只会造成其他内脏和器官的损耗；而且境界练到越高，症状越明显，险恶；最初只是一点点，不会有太大感觉，只是觉得疲乏；但渐渐地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内伤的积累；最后……”
“……”凌北辰对于他的话确是震惊不已。
难道，师父就是知道这点，为了避免我使用‘镜花水月’，而用全部的内力为我疗伤吗？
“最后……轻则武功全废；重则内脏重伤，精气枯竭而亡……”这是他的神医师父告诉他的。
凌北辰试图让自己冷静，“……”
“柳儿！”梅子夜就担心她抱有必死的心。
“我大概还能撑多久。”这是凌北辰知道自己的生命极限后，唯一作出的反应。
“柳儿，放弃吧。”
“我会让小鬼停止的。”凌北辰淡淡地说。“我自己也会小心。”
“这样你会死的！”
“不会。”凌北辰落寞地回答，“至少在报完仇之前。”
原来，自己的生命是有限度的。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能够成功报仇，死也是那之后的事了。这是她答应小鬼的。但是，如今，她的生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功力的衰落而消逝；那么她的复仇大计就不得不加快脚步了。
“柳儿，你就不能听我这一次吗？”梅子夜恳求他。
“子夜，唯独这件事我无法答应你。”
“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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