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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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朝南下的军队分散驻扎在简州以北偏西的草原上。今年比往年都要寒冷些,腊月里大雪一日连着一日下,草原已是冰雪堆砌的世界。以往南侵都要费点工夫才能越过的天龙河结了厚厚的冰,大军就驻扎在天龙河南岸,大有背水一战的架势。

    林州失守后,局势发生了颠覆的变化,逆境出征的北朝军反倒占据了战争的主导地位。占据林州,就像在人腰上挖去了一边的肉,让南陈突可耐。而北帝明广韶从容不迫地地挥兵迎接北下而来的陈军。

    都说来前的半个月,是一年里最严寒的季节。林州失守没几天,整一片地区就遭遇了几十年来都难见的暴风雪。早已习惯严寒气候的北军有条不紊地部署安扎,而仓皇南下的陈军却是缺衣少粮,挨饿受冻。大雪封了后勤的路,可等雪停了,南边还有以逸待滥北军。

    这个仗打得,南北都颠倒过来了。

    陈念裹着厚厚的狐皮裘,腰身笔直地坐在炕上。身下铺着一张白虎皮,旁边堆着柔软厚实的毛毯和软枕,都被底下的温度烘地暖暖的。帐篷中间,还生着一堆碳火,铁架上一只全羊正被烤得滋滋作响,气飘满整间大帐。

    一个十四、五岁的北国少正蹲在烤羊边,一边转动着铁架,一边给羊涂上料汁。云双则坐在陈念身旁,专心缝着衣服。陈念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于看,而是无聊地看着那个叫依娜的小姑娘烤羊。

    帐篷里很静,所以更能清楚地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帐篷顶抖动不停,让人有种这帐篷随时都会被掀起来的感觉。

    依娜割下烤得金黄的羊肉,恭敬地递过来,用不甚娴熟的汉语说:“夫人,尝尝我们的羊肉吧,可都是用宫廷里的法子烤制出来的。”

    陈念对着这么一张年轻单纯的面孔,也收起了人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明广韶把她软了起来。因为是软,所以给她的待遇还不错,甚至同意让云双留在她身边。随后那个男人又去屠杀她大陈的人民去了,一直没再见过面。

    明广韶走前派了二十多个士兵来守她,还有四个姑娘,个个容貌俊秀气质高雅,不像是普通的丫鬟。后来一问才知道,两个是部落酋长的儿,一个是随军大臣的千金,一个是将军的公子。

    弄了些金枝玉叶来伺候她一个阶下囚,真难调广韶这番“好意”。

    依娜和另外一个叫卓玛的孩是酋长的儿,对陈念倒是恭恭敬敬,为人也天真淳朴。侍中千金元青珞只比陈念小一岁,格沉静,冷冷淡淡,只指挥依娜和卓玛做事,倒像半个主子。而威武将军家的姑娘乔雪晴,格刚烈,毫不掩饰她对陈念的深仇大恨,第一次见面就言语冲撞,然后就一直称病不来。

    陈念总阑管她们做什么。对于俘虏,没缺衣少食,就已经是万幸了。

    可是麻烦也会找上她。

    或是茶水突然变得咸涩难咽,或是饭菜里加着树枝沙土,有一次甚至是软垫里夹着一根针,陈念靠过去,后背被狠扎了一下。那针尖也不知涂了什么东西,让她足足疼了大半天才消。

    可是都没有说。

    阶下囚,有什么声张的权利。

    她倒要看看,明广韶到底玩个什么样。

    终于有一次玩得大了,不知谁在碗里扣着一只冬蛇,卓玛揭开来,吓得惊叫。

    元青珞走过来,轻喝了一声:“做什么大呼小叫的?”

    卓玛忙把蛇指给她看。

    因为天冷,那蛇有气无力地盘在碗中,看似无害。

    元青珞沉着脸叫人把蛇拿出去丢了,然后检查了一便饭菜。她该是略通医术,发觉不对,问卓玛她们:“这饭菜,都经过谁的手?”

    依娜胆怯地说:“厨房做好,我们去取来,没有经过别人啊。”

    元青珞冷笑一声,“端去倒了,叫下面重新做。不该放的东西,就别放进去,当心我让她自己吃下去!”

    依娜还问:“谁?”

    卓玛忙拉她一下,让她闭嘴。

    陈念一直在旁安静看着,面容平静,莫不关己。

    那顿饭撤下时,陈念单独叫住了元青珞。

    “元姑娘,今日谢谢你了。”

    元青珞冷笑了一下,“我还佩服夫人的容忍呢。”

    陈念回她一笑,“我亦佩服姑娘的隐忍。”

    元青珞微一愣,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

    陈念说:“我留姑娘下来,就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元青珞笑道:“可是我朝皇后娘娘?”

    陈念含笑点头。

    元青珞说了四个字:“陈后不易。”

    陈念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元青珞继续说:“皇后其实已久不得见圣面,而正当宠的乔贵和李从,皆出身豪族,又多有生育。而太子……身体并不太好,陛下和皇后都很为此担忧。”

    陈念点了点头,“可怜我这。”

    她口气淡淡,元青珞亦无动于郑两人客气间,元青珞告辞离去。

    陈念知道,明广韶只同意她向自己透露这么一点陈婉的信息。他是不会让她和陈婉相见的。

    有时候无聊得紧了,就同依娜和卓玛聊聊天。

    “你们家在哪里?”

    卓玛说:“回夫人,在西边的草原上。我家的草原靠北,依娜家的靠南,是联盟里最大的两块草原。”

    陈念又问:“你们平日里,除了放牧,都还做些什么?”

    依娜笑道:“我们还会聚在一起唱歌跳舞。”

    卓玛说:“依娜的歌唱得可好听了。”

    陈念笑:“那不如就唱一首来听听吧。”

    依娜红着脸站起来,放开喉咙唱起来:“辽阔草原,丽山冈,青青牛羊。白云悠悠,彩虹灿灿,挂在蓝天上……”

    歌声悠扬嘹亮,陈念听着渐渐笑起来。

    帐帘被一下掀开,许久不见的乔家千金夹风带雪地冲了进来,还未看清动作,只听啪地一声,依娜就被打跌在地上。

    “唱什么唱?为这南陈人唱歌取乐,你真是不知羞耻的贱人!”

    叱骂着,抬起脚又要踹过去。

    “住手!”陈念一声叱呵。

    乔雪晴转过头来,一双凤目射出怨毒讥讽的光芒。

    “夫人,你是要我住手,还是住脚啊?”

    云双上前喝道:“放肆!怎么这样对夫人说话!”

    乔雪晴讥讽道:“夫人?什么夫人?不过是我北朝一名囚犯,比外面喂马扫粪的马夫都要低贱……”

    云双走过去扬手就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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