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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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行李箱安静地立在一川的脚边,他再三地核对门牌号,是“103”吧,嗯,应该没有错。



    关于看错门牌号的这个问题可是在一川的内心深处留下过阴影的,想当年,学校组织了为期两周的封闭式军训,一川的他们的宿舍隔壁是来自其他学校的学长们。



    毕竟是军训嘛,那肯定管理要相当的严格,平时除了体能训练和晚上的思想政治教育基本上没有休闲的时间,大家都是精力旺盛的小伙,谁会想要天天过这种军营般的生活?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休息日,隔壁的学长们就寻思着整点娱乐项目呗,那……娱乐啥呢?思来想去的还是打牌比较实在,这样老师突击查寝的时候也好收拾,睡在上铺的一位伙计还叼上了自己珍藏“多年”的中华烟。



    一帮子人在宿舍里面快活地放纵自我,赞美人生。



    我们可爱的一川同学端着一盆热水正准备泡脚上床见周公,无奈,寝室门大关,他心中当即MMP,一脚下去,门户大开。



    糟就糟在这寝室门是隔壁学长们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在学长们的心中就像是一道霹雳,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踢门进宿舍?不是教导主任就是军训教官!这下好了,学长们慌了神,忙上忙下地处理“赃物”,叼着中华烟的哥们忍痛将吸了一半的烟摁灭在地上。



    至于一川……他也是懵逼的,就这样,他端着水盆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屋内的一帮陌生人像是鸡笼里受了惊的母鸡一样上蹿下跳,大量的扑克牌在半空中翻腾飞扬……



    想来自己还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啊。



    房门是半掩着的,看来自己的舍友已经到了。



    一川缓缓地推开屋门,里面的空间大到超乎他的想象,房门正对着的是宽敞的平移式玻璃窗,窗户下面是一张长方形的橡木桌子,实木制的上下床铺放在紧靠窗边的角落里。



    从窗外扑进来了轻柔的微风,纯白的透明纱窗帘搭在风的肩膀上在房间内翩翩起舞,桌子的旁边坐着一名黑发男生,他安静地看着手中的精装书本,额前的刘海儿随着轻风微微晃动。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男生慢慢地转过身来,澄净的灰色瞳孔淡然地注视着一川。



    “Hi!aven’tmetbefore,havewe”(“你好,我叫一川,这是我们的初次见面不是吗。”)没有搞清楚舍友的国籍一川不敢乱说话,索性先用英语问候一下。



    “No,Wehaven’etomeetyou.”(“是的,这是我们的初次见面,我叫浅堂光,很高兴认识你。”)名为浅堂光的男生平静地回答道,他的英语发音很标准,但是每一句话里面都没有掺杂进任何的感情色彩,就像是在山间平淡生活的隐士。



    “Nicetomeet……等等,浅堂光?你是浅堂家族的吧?我靠,两个中国人碰面这么见外的么,要我说我们就该拥抱一下然后开杯畅饮。”一川有些兴奋地说道,他当然高兴了,同宿舍里面的也是一个中国人,这可比和金发洋眼的外国人住一起自在多了,他记得大部分外国人体味都比较重来着?



    “虽然,我也很高兴碰到中国人,但是酒精只会麻痹你的大脑和意志,我建议你戒酒。”



    “喂喂喂,我这只是一个高兴的比喻而已,你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你看我像是酒鬼吗?”一川示意浅堂光好好观察一下自己。



    “是我唐突了,看起来你还没有沉溺于此。”浅堂光摇了摇头,转身坐回了书桌前。



    一川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我靠,你也太会聊天了吧,这天都被你聊的一蹶不振了啊喂……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一川爬上爬下的整理行李收拾床铺,浅堂光依旧坐在原处安静地阅读着,仿佛这个世界的轮轨无论怎样变动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股难以描述的寂静环绕在这个房间之中。



    经过科学研究的证明,在相处时,人与人之间只要出现了长达十秒的沉寂,不论是谁,都会感受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尴尬,而现在,这个房间起码有二十分钟没人开口了,一川尬的要死,但是浅堂光完全不在乎这些,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彻底地忽视了一川的存在。



    “老哥,你抱着这本书啃了这么久……不累吗。”一川纯属没话找话,“能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吗?”



    “《神曲》的合订本。”浅堂光盯着有些发黄的书页,头也不回地说道。



    《神曲》,意大利诗人但丁·阿利盖利于14世纪所著长达一万四千余行的史诗,全篇分为《地狱》、《炼狱》、《天堂》三个部分,作者通过与地狱、炼狱和天堂中各种著名人物的对话来谴责教会的残暴统治,反对中世纪的蒙昧主义。现代的文学爱好者以及史学家基本上都会借由《神曲》来窥见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思想的曙光。



    但是兰特威尔家族的史学研究员们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把这篇长诗翻来覆去地研究,一致地认为但丁应该也是一名“免疫者”,《神曲》极有可能并不是在表达现代人所理解的意思,“我们以为他是在暗讽‘教皇’,其实他是在通过‘教皇’暗讽这背后真正的‘统治者’。”这是他们不眠不休了好几天之后得出的结论。



    “……虽然我对这本名书早有耳闻,但是老兄,你应该是血液学专业的吧,这种文学院的晦涩东西抱在手里面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具神秘感么……”一川挠了挠头。



    “这和我本身无关,我碰到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认为我很具神秘感了。”浅堂光摇了摇头表示无奈,“兰特威尔家族认为这篇长诗能帮助我们发现一个隐藏于历史当中的A阶暗裔。”



    “我原谅你的自夸……不过你刚才说道‘隐藏于历史’了对吧,那这个暗裔已经不存于世了对不对?你们何必还要费这个心去研究呢,难道他还能再活过来不成?”一川不解。



    “‘隐藏于历史’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死去了,对于Lucifer结构我们实在是知之甚少,单单是关于暗裔寿命长短的这个问题就困扰了我们几个世纪,而且,”浅堂光顿了顿,“这个发现也许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构建出暗裔的社会结构。”



    “……社会结构……为什么我突然体会到了身为人类的无力感,是我的错觉吗,我好像开始排斥自己的种族了……”一川扶额。



    “丢掉你的想法,你这是在放弃你为人的自觉。”浅堂光古井无波地说道,“据推测,暗裔应当是和我们一样存在着社会差异的,就像是金字塔结构一样。只不过我们想要爬到金字塔的顶端,靠的是不断的奋斗以及坚持,但是它们,靠的是天生的能力,这是一个层与层之间都是封闭着的金字塔,王权一样的金字塔。”



    “你们确定你们的推测靠谱?没准它们只是有着强弱之分,其实各个家伙都是独狼呢。”一川哼哼道。



    “推测,所谓推测都是根据一些已有的事实推断出的产物,低阶暗裔会向统治自己的高阶暗裔表现出崇高的敬意与忠心,兰特威尔家族曾在史卷中记载过这样的场景:第一梯队在阿尔卑斯山脉脚下发现了它们的居所,无疑,那就是我们一直寻找的聚集点,惊人的是它们的生活像是我们的王国一样,普通的居众向着比它们高等级的存在献忠。”浅堂光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自己所看到的资料。



    “……不是吧……”一川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大帮子暗裔向着“提丰”之类的怪物跪拜的场景,就像是在举行邪恶仪式的古老部落,“后来呢,兰特威尔家族是怎么做的?我猜肯定不是进入到它们的领地打个招呼然后寒暄家常吧……”



    “不是,兰特威尔家族的人调集了数十吨的燃油,燃油顺着山崖流到了暗裔的住所里面,然后就是一把火的问题了。”



    “这决绝的作风倒是一代代遗传下来了……”一川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漂亮的“杀神”。



    “我建议你也看看这本书,你的课表上有一个课程叫做‘真实的历史’对不对,那是学院里面以严格而出名的布莱恩教授的课程,他对学生的要求近乎偏执的高,《神曲》就是我们下半学期要研究的课题。”浅堂光指了指一川的背包,里面装满了新印的课本。



    “我靠……”一川愣愣地看着浅堂光手中的那厚装《神曲》,觉得人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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