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不对!”他猛地蹦了起来,呆坐在床上,自己什么时候到家的?城市不是被毁了吗?店长的遗体呢?那个青年应该死透了吧?那个“杀神”呢?她长的什么样穿的什么来着……后边呢?她后边还和我说了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好像很多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一大堆的疑问堆积在一川的脑子里,缠绕的像是一整团的耳机线,没头没尾。
一川现在是睡在父母的房间里的。
他慢慢地扭过头,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碗被喝了一半的米粥,一川的眉毛跳了跳,难不成自己还梦游下床煮了粥?我靠,喝的时候怎么没呛死自己啊……一川内心戏丰富。他探了探头,床底下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放置了拖鞋,“这真是奇了,能梦游煮粥就不能给自己备双鞋?”一川一边嘟囔着一边赤着脚跳下了床,还好,房间里的实木地板还是比较暖和的,并不会像瓷砖那样凉得扎脚。
他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慢慢地走向客厅,各类的家具还是像原来一样摆放的整整齐齐,根本就看不出来那个雨夜里的荒芜和黑暗。一川走到鞋柜前,熟练地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一双黑色塑料拖鞋,他刚准备换上,眼睛的余光却仿佛扫到了什么多余的东西。
一川常年一个人在家,虽然门口的鞋类繁杂,但多了点什么少了些什么他的心里门清。
在鞋柜的最下层多出了一双黑色的Reebok女式慢跑鞋。
一川浑身触电般的痉挛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是老妈回来了。这样想着他的心脏急速地跳动了起来,和自己的至亲近八年没有相见的一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这感觉,就像是离巢的雏鸟再次飞回到双亲的身边。
不过一川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虽然分别了很久但他还是熟悉老妈的性格的,身为一个将国产品牌推崇到极致的女强人,她怎么可能去穿这些洋牌子,纵然有多年没有见面,但是一川也不相信老妈的人生信条会这么轻易的改变。想当年,老妈天天念叨在耳边的话就是:“人生三大信条无非就是:用国产,用国产,用国产。”
这简直……爱国主义教育十分的成功,完全没得挑。
第二个反应——家里遭了贼了,还是个十分嚣张的“女贼”。
“好家伙,胆子挺大啊,偷到你一川爷爷的头上来了,进门还换双鞋?这年头当贼都要有不弄脏地板的职业道德了?”一川在心里默念着,他直起腰,环顾四周,果然,在沙发上他还发现了更多的证据。
一件纯白耐克棉体恤,还有一条LEE牌女式牛仔短裤。一川分不清牛仔裤的品牌,但是耐克的标识他好歹还是认识的,他的心里开始泛起嘀咕了,“你有钱买耐克能没钱过日子?”一川伸出手去摸了摸体恤,上边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哈?这是什么意思,嫌弃自己的衣服脏了换一件?”一川抓了抓头发,没有明白这个“贼”的想法,她的思路就像是在多弯的险峻山路上玩着漂移,一川感觉自己被甩得快吐出来了。不过随着越来越接近事实的真相,他的心里面反而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好比你明知道防爆桶里蹲着一颗即将爆炸的炸雷,但你的好奇心却偏偏驱使着你去打开那个桶子来看一看这颗炸雷到底是哪个军工厂生产的……而且讲道理,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熟悉,可真是巧了,老天爷就是不让他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套搭配……
“哗啦。”原本死寂一片的屋子里却突然响起了清晰的水流声,一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慌忙站起来直接冲向了关着门的厨房,右手刚刚搭在门把上边,他迟疑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末了,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体育课上用的Wilson网球拍抄在手里,这个网球拍是采用的碳钛合金的材料,虽然在打球的排行里是中低档,但是在打人的排行里那可是前几的存在。
一川重新回到了房门前,他深吸了一口,全身已经做好了可以应对任何冲突的准备,他把球拍架在胸前,左手缓缓地拧开了门把,紧接着,他一脚把门给踹开,身形一晃就冲进了厨房。
除了好端端地摆放着的厨具之外,别提人了,就连耗子也没看见一个。
“那么……”一川嘟囔着,慢慢地扭过了脑袋,目光缓缓地放到厨房对面紧闭房门的浴室上边。
“……”现在好了,他彻底说不出话了,“女贼”“异于常人”的思想显然是他所不能跟进的,就好像他呆呆地坐在澳大利亚的平原上,看着草色焦黄,夕阳西下,一只二了吧唧的袋鼠在他的眼前蹦上蹦下……这尼玛,偷了东西还在别人家洗个澡再走?你是进来看见我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后就鸠占鹊巢了??我应该对你没有把还在巢里的鹊扔到树底下感激涕零对吧???
一川踮起脚,静悄悄地走了过去,他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听到了脚踩积水的声音。
无疑!这里面要是都没有人,那就……市第一医院神经科了解一下。
一川大力地推开门,球拍凌厉地挥向前方,如同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刀。
......
屋内的画面让一川恨不得真想把球拍换成钢刀,他想切腹谢罪……
亮银发色的女孩赤脚站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白色的水汽氤氲朦胧,环绕着女孩洁白如牛奶的身体,她的腰肢纤细柔软,令人着迷的双腿笔直修长,身形的线条像是春天里的柳叶,残留的晶莹水珠挂在她长到腰际的银发上,如同是用秘银丝线串连起的珍珠。
就像是刚刚出浴的女神,带着致命的魅惑和炫目的光彩。
女孩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缓缓地扭过头来,灰色的瞳孔里仿佛隐藏着地狱深处的亡魂。
她用长毛巾遮住自己的胸前,踏过地面上缓缓流动的热水,轻巧地向着一川走过去,如同蹦跳于林间的小鹿。
在外人的眼里,这幅场景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哪怕呼喊出:“我可为您献出此生(身)。”之类的话也不足为奇。但是一川在女孩转头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已经玩完了,那些模糊的记忆在一瞬间就清晰了起来,漆黑的雨夜里,名叫瞳恩的女孩从天而降,身姿仿佛是太古的凶神。
他惊慌地看着瞳恩步步逼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如同等待神罚的凡人一样瑟瑟发抖。这会儿大概说什么话都晚了,以这位的性格自己应该会被五马分尸,断裂的肢体也会被投到火炉里烧成灰烬吧……
终于,瞳恩站到了他的面前,灰色的眸子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居高临下的女王。一川一声不吭地将自己放在瞳恩身上的目光挪开了,他的脸现在红的发烫,瞳恩胸前的圆润曲线让他有些心跳加速。
“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请给我个痛快吧。”一川双手合十,低下了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知怎么地,一川的心里面就跳出来了这么一句应景的诗。
“十秒内,给我拿条浴巾过来。”瞳恩没有理会狼狈的一川,抛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把浴室的门关上了。
一川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层汗珠,就像是刚从桑拿房里边出来的人一样。“十秒内……”一川念叨了一句,继而就惊恐地跳了起来,作为一个洗澡从来不用浴巾的人,他开始失去理智了。父母原来倒还是用过浴巾,走之前也告诉了自己家里的各种必需品都放在了什么地方,但是啊……那已经是小学四年级的事了吧!鬼特么晓得家里的浴巾现在还放在什么地方啊!
一川飞快地站了起来,放置日用品的柜子都在父母的房间,管他那么多,赶紧去翻吧……
“黑棕色的浴巾在抽屉的最下边……”一川豁然开朗,在那个黑色的山崖上,源在他的耳边说的那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已经是在提醒他了:你家里有人在洗澡,别开门,如果开了门的话……你就这么去补救吧……
他慌不迭地地跑向了父母的房间,拉开了整理柜最下边的抽屉,果然在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块黑棕色的浴巾,他呼出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平时都有更换樟脑球,柜子的干燥也保持的很好,浴巾还是干净整洁的,上边散发着好闻的樟木香气。
一川急匆匆地返回浴室门口,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木门,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像是伺候王族的太监。
“您的浴巾。”他低声地说道,拿着浴巾的手在微微发颤。
浴室门打开了一道裂隙,瞳恩纤细的胳膊伸了出来,她一把抓过一川手中的浴巾又把门关上了。
“客厅,等我五分钟。”门里面传来了瞳恩的声音,语气冰冷得像是冬日里悬挂在屋檐下的冰凌,没有任何温度。
一川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客厅沙发对面的小椅子上,沙发还是留给“女王”大人吧……
五分钟后……
一川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的膝盖,头都不敢抬一下。瞳恩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穿着雪白的浴衣,拿着一块干毛巾擦着自己潮乎乎的头发。
“你不想说点什么?”瞳恩盯着半天不敢吱声的一川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觉得不论是实话还是假话说出来都要被灭口……”
“我把你从那里边千辛万苦地背回来,怕你饿死了,还给你煮粥,结果你睡得像冬眠的狗熊,我还得把你的嘴给撬开。然后你躺了三天后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偷看我洗澡?!”瞳恩一把把毛巾扔到了一川脸上,“你是嫌我的假期过得还不够糟心么。”
“我躺了这么久么……欸?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住址的?”一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难不成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过着被跟踪的生活??
“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信息,在‘海拉’的面前,你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电子显微镜底下一样,连你身上的毛孔直径我们都能知道,算了,给你点证据……”瞳恩侧过身,抓过来自己的牛仔短裤,在裤子后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部小米6。
这个过程看得一川目瞪口呆,“你一个外国人用小米?你不是该用苹果么……”
“我是中德混血,而且谁规定的外国人不能用中国手机?”瞳恩白了一眼一川,打开手机在屏幕上边划拉着什么。
“我念念,育英小学,六年级上学期第一次月考,三班,共41人,一川,排名30,语文60,数学55,英语100,期中考试……真服了你了,这么简单的考试都能考成这样,你的脑子是假的吧。”瞳恩边念边笑出了声。
一川只感到自己仿佛在风中摇曳,他算是服气了,整个六年级下来,他的成绩除了自己和班主任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而现在瞳恩就像是在念着早报一样地把他的老底儿全给抖出来了。
“不想念了,再念我就笑得连手机也拿不住了。”瞳恩一边笑着一边放下了手机,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连气都喘不匀了。
上边列出的一川的糗事密密麻麻,随便抓出来一个都足以改编成小品去上春晚。
“不过你为什么会住到我这儿啊。”一川无奈地扶着额头,他想抓紧换一个话题。
“你当我愿意么,”瞳恩两只胳膊在胸前交叉,“我本来只是在这里中转火车去泰安的,结果‘海拉’一个信息发来通知我城区里出事情了,结果我还是这座城市里仅存的执行官,下一个人还有十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达。没办法,所有不重要的行李我都扔到火车站了,火急火燎地赶到你们那里去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瞳恩的语调越来越低,到最后完全就听不到她的发音了。
“抱歉,我感觉你已经尽力了,你没必要自责。”一川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不用说这些了,你收拾收拾行李,咱们三天后出发。”瞳恩没有接受一川的劝慰。
“啊?要去哪儿?”
“我那天……哦,对了,你没有听见,我再说一遍:你现在马上收拾行李,中国国内和国外的所有录取通知全部放弃,从你表现出力量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整个身心就已经不再是你的私有物了,你需要为这个世界做出贡献,明白了吗?票已经订好了,三天后我们乘高铁去BeiJing,首都国际机场有学校的私营航班,我要带你提前回学校报到。”
“啊不不不,等一下,什么学院?我的国外申请书都已经被拒了啊,现在又从哪旮旯里冒出了一个学校要收留我啊?”一川懵了,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申请是都被拒了吧……嗯,好像真特么是……而且瞳恩的这一席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要把自己卖到某个充满“哲学”的地方一样……
“都被拒了?那就更好了,照我说的做吧,趁着这三天把自己走后的事儿都安排一下,到了航班上会有指导老师来给你解释发生的一切,现在,不论有什么疑问都憋在肚子里,我是执行派的,嘴笨。”听到一川现在无学可入,瞳恩庆幸了起来,好像能省去了不少麻烦事儿。
一川忽然觉得眼前的瞳恩就像是美国陆军的长官,而自己要在三天内准备一下后事,三天后直接发配中东战场......
“我……我可以拒绝么。”他哆哆嗦嗦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瞳恩没有回答他,银灰色的瞳孔流淌出凶煞的目光。
“还是算了吧……”一川收回了自己的提议,眼前的瞳恩似乎是一匹疯狂的饿狼,他瘫坐在椅子上,感到自己的这一生大概会像脱轨的高速列车一样陷入彻底的混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