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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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前,一川刚刚经历完高中的洗礼,正在家里悠哉地享受空调与电脑。



    “哎呀!都给你们说了前面有个98k在架我们,还一个个和愣头青一样的往前跑……倍镜捡了都不给我自己揣着,我就一个全息玩个毛线。”一川戴着耳机不断抱怨着,手底下的Cherry牌机械键盘摁得劈啪作响。



    “得得得,大老爷下把配件,倍镜,枪械您随便选,带我们吃鸡哈。”耳机里传来了妥协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声音在互相吐槽对方的操作,频道里热闹无比。



    很快,他们开始进行了下一局的游戏。



    “对了一川,你申请的哪个国外名牌大学啊?哈佛还是牛津啊?你小子出国了可别忘本,有漂亮妹子别忘了给我也介绍个。”



    “快拉倒吧,我这种成绩你还膈应我,我能不忘记有楚兴南你这么个逗比就不错了,还介绍妹子,你做梦呢你。”一川一边笑骂着,一边操控着角色用AKM熟练地淘汰了一个在马路上蛇皮走位的人。



    “不不不,你的英语和生物成绩不是名列前茅的的么,虽然其他科目都是倒数的就对了,欸嘿嘿……卧槽!哪的冷枪!啊……我没了。”楚兴南的角色耿直地冲上二楼被缩在墙旮旯里的一个老阴比一喷子干翻了。



    “朗杰,齐翔宇,这个智障就不扶了,一会舔了他的包咱们直接走。”一川的角色在楼梯口熟练地来回移步,二楼的敌人很快就打空了弹匣,趁着这个间歇,一川直接来了一发震爆弹,然后切成AKM冲上楼冲着头晕目眩的敌人倾泻子弹,“15kill”的红色字样在屏幕下方亮起。



    “欸,这么无情的么,我靠一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觊觎我的M4A1很久了!”楚兴南在频道里吵吵囔囔。



    “一半一半吧,还一半是我确实不想救你。”一川熟练地拆下AKM上的配件并毫不客气地将M4A1纳入囊中。



    “呀呀呀,这个小金库可是不得了啊。”朗杰和齐翔宇像两匹恶狼一样疯狂抢夺着楚兴南的装备。



    楚兴南:“……”



    随后击杀的数名敌人使得一川的M4A1迅速满配,在经过一场围绕空投的拉锯战之后更是获得了AWM这个大杀器。最终凭借着装备和过人的技术,一川硬是带领着团队在刷到天谴圈的情况下拼掉了余下的敌人夺得胜利。



    “那今天先到这里吧,咱们改天玩,撤了撤了。”一川一面看着屏幕上的“winnerwinner,chickendinner!”一面说着,然后用酸痛的手操纵着鼠标退出了《绝地求生》。



    因为“神仙”(外挂使用者)的横行,一川和他的狐朋狗友更偏向于去气氛较为端正的外服,他们在亚服的一场四排中曾被一个“神仙”团队狠狠制裁过,什么“锁血”、“自瞄”、“加速”之类通通用上了。对方为了羞辱他们,愣是等着他们把全部子弹打光了之后抄着平底锅把他们一个个给拍死了……



    拿现在大部分玩家的话来说,亚服对于高端玩家而言是“诛仙”,对于外挂而言是“诸神黄昏”,对于底层玩家而言才是“绝地求生”……



    一川打开了电子邮箱开始翻阅有没有从国外大学发来的答复,推算一下时间差不多到了回复申请的日期。



    开头的几封都是清一色的婉拒,不过这是一川的战略:广泛撒网,不在一棵树上吊死。这其中也包含了很多专业不对口的大学,因此一川并没有太过沮丧。



    不过随着婉拒的答复越来越多一川的背后也开始冒冷汗了,他阅览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现在,邮箱里只剩下最后的邮件了,这是来自美国杜克大学的回复。一川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点开了邮件,看着那一行行繁琐的英文,他的面容渐渐暗淡了下来。



    亲爱的一川同学:



    首先我们要对你的选择和信任表示由衷的感谢。



    你的申请书中显示你的生物学科在中国的全国性联赛中获得了最高荣誉,并且你在托福考试中取得了105分的优异成绩,我们的生物医学专业需要您的才华。



    但是由于招生名额的限制,我们不得不在您和另一位申请者之间做出抉择,实话实说,我们不想放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时间和现实不允许我们这么做。鉴于您在高中的一些科目成绩并没有达到我们所规定的标准,我们不得不拒绝您的申请。



    对此决定我们深表遗憾,不过我们会向其他学校举荐您,您的才能不应被埋没。人生不只有一个选择,希望您可以在自己的道路上坚持下去。



    美国杜克大学招生办公室



    一川愣愣地望着屏幕,这预示着所有国外大学的申请都遭到了拒绝,他落榜了。他的手无意识地操控着鼠标,把所有的英文选定、取消、选定、取消……



    客厅里的时钟孤独地工作着,齿轮旋转的声音令空旷的屋子更增添了一份落寞。一川的家是三室一厅的结构,但是由于身处公司要职的双亲长期外出,本来三人生活会略感拥挤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庞大了起来。双休日在家无所事事的时候,一川经常会躺到父母的双人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天。



    客厅的餐桌上本来竖立着一个木制的相框,里面放着的是一张连一川都忘记拍摄时间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一川笑容很灿烂。不过现在这个相框已经被一川扣倒起来了,朋友到家里玩时总会好心帮他把相框扶起来,这个时候一川通常都是笑着说谢谢,但是等到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再次将相框扣回去。这些年看着相框里本应熟悉的面孔变得陌生,一川的内心深处在疑惑:“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的记忆里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因此并不是因为不想看,而是因为不敢看。



    父母在一川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开始长期在外,也是从那一年起一川和父母没有再见过面,一川甚至一度怀疑这二位是不是都背着自己离婚各自成立家庭去了。但每次看到他父母发来的秀恩爱的合照以及没心没肺的炫耀信件,顿时他的这种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没错,他的父母是不怎么靠谱,但是这两个老家伙的感情倒不用怀疑……



    如果硬要说和父母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联系的时刻大概就是每个月的月初了。手机会收到银行所发来的短信,提示有款项汇进了手头的账户里,紧随着银行的短信总会是父母发来的千篇一律的信息,内容不外乎是“月常问候”以及一些叮嘱。最初的几个月一川还会期待着这些联系起和父母关系的信息,而到了现在,这些短信他基本上都不会再打开了。



    一川之前所上的实验高中是在市里贼出名的那种,每年遥遥领先的升学率迫使着每位家长做梦都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去。中考的时候一川真的就是超水平发挥,勉强够到了最后的名额,就这样溜进了全市人民所羡慕的学校。



    上了高中后,一川在老师他们的眼里成了贼个性的一类人之一。他的英语和生物科目常年霸占着年级第一的位置不放,其他的成绩却惨不忍睹,拿班主任的话来说:“这个混小子能拿一半的时间放到其他科目上就不会考出这些玩意来。”



    对于一川而言,他不喜欢的科目你打死他他都不会碰。



    非生物和英语的老师们甚至连一川的长相都不记得,因为在课堂上一川不是趴在课桌上睡觉就是偷偷溜出去上体育去了……对于这么一个奇人,班主任的态度是无奈的,不论多么严厉的训斥,一川都陪着笑脸,这感觉……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



    为了不让一川的高中生涯在颓废和可惜中结束,老班给他提出了参加全国高中生生物竞赛的意见,一开始一川是拒绝的。即使老班把他押送到竞赛教室里,等老班一撤,他后脚就开溜。最后老班想出了一个决绝的方法,他拿了个马扎在竞赛教室后一坐就是一学期,这样彻底地断绝了一川逃跑的念头……



    本来这种压迫式的方法让竞赛的老师觉得不会有什么成效,结果在高二那年全省的比赛中一川一个人斩获了全省第一,其他的战友都命丧黄泉了……在那之后,高三上学期,一川又在全国竞赛中拿下了金奖。本来凭借着这项殊荣,哪怕不参加高考,国内的大学一川也可以任选,但是一川却希望去报考国外的大学。他的这个想法在别人看来实在是不可理喻。国内有多少有名的大学供你选择,你却去选择一条不确定的道路,这简直就是——智障……



    为此老班可是头疼了,屡次三番地把一川叫到办公室长谈,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国外知名大学对于综合成绩的要求是非常高的,偏科的如此严重,申请几乎不可能通过。



    坐在老班对面的一川挠了挠头,难得的露出了一点落寞的神色。



    “我爸妈倒是蛮希望我去国外的。”他这么说着,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好象一尊孤独的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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