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此刻，在充分感受了一下自己脑门上那个枪口残酷的冰冷感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谦虚。
嗯……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头铁到可以接第二枪的程度。
话说，这已经算是违规操作了吧？玩不过就直接掀桌，回头一定要找客服投诉这种恶劣行径！
至于现在，那洛封肯定是要大义凛然地跟对方好好……投降一番了。
“大佬，咱们先冷静下来……你这枪，应该不会走火吧？”
举着一只手，即便王永业的一张冷脸看起来很是吓人，洛封也没试图大声呼救，但他有点担心自己脑门上那把250的质量。
王永业没接洛封的话茬，只是用枪抵着洛封的头，自顾自地沉声道：“我动用了一定的人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说认识你的警校毕业生，我还找其他一些和你同过班的人确认了一遍，他们中有些人对你还有印象，有些人则说不记得了。”
“你总不会就因为有的人经过十年时间忘掉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同学就要毙了我吧？”洛封在说这话时满脸的无奈。
说实话，他觉得举着手好累。当初究竟是哪个人发明出“举起手来”这样不人道的口号？就不能喊“背起手来”吗？诶？对诶，他刚才为什么不把手背到后面去，非要举着，卧槽，一瞬间被250指傻逼了……
“卧底有专门的学习和训练需要私底下进行，我们在学校中也被要求尽量低调，和其他同学都没有什么交情，被慢慢遗忘是很正常的事，这点我知道。”
“那不就得了，你自己都想通了还想怎么样？”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忽略掉其他可能。”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对我掏枪？”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至于这么莽撞。”
王永业摇了摇头，“我是因为其他的理由才这么做的，所以我才把那些说认识你的人给暂时控制了起来。”
洛封闻言一愣，扭头诧异地问：“为啥？”
“我觉得事情进行太顺利了，如果事先安排好的话，唐琛要收买那些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你觉得我没事冒充你们警方的人干嘛？谁能事先想到那个‘黄Sir’会突然潜水？这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揭穿的事情吗？”深知自身“无辜”的洛某人喟然叹息道。
“我想不到。”王永业很诚恳地回答了一句。
但紧接着，洛封就感到自己脑门上抵着的那个枪口又紧紧贴了贴自己的皮肤——
“所以我才扣住了那些人，赶回医院来亲自问你！”
“那你有怀疑你拿着枪指着那些人去啊！你指着我干嘛？你觉得我这身子骨受得了你用这把250指吗？！”洛封睁大了眼睛，用震惊的眼神看着王永业，就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250。
听到洛封不按常理出牌的回应，王永业明显怔了怔，不过旋即，他还是浓眉一皱，用一种很不讲理的姿势扳下了手枪的击锤，洛封甚至感觉自己都能清晰听到那细微的机械零件声。
“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给我一个能够明确证实你身份的铁证！”
好吧，洛封必须承认，有时候比起聪明人，死脑筋的二愣子更恐怖。
尤其是这个二愣子还跟自己闹出了“信任危机”……也不知道这家伙对自己哪来那么多的戒心，难道自己真的一不小心秀过头了？
这么想想的洛封只觉得心情一阵惆怅，果然优秀本身就是一种罪吗……
见洛封自己低头沉思却不吭声，一直在旁仔细观察他脸上神情的王永业眉心就再次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皱痕。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再撂点狠话之时，他就看到本来在自己枪口下还表现得挺忌惮的洛封突然放下了自己举着的那只手。
“差不多得了，吓唬一下没结果就算了吧。莫非在不确定我身份之前，你真敢对我开枪？”
用一根手指淡定地挪开那把直抵自己脑门的手枪，看着王永业沉下脸来的模样，洛封眨眨眼，忽然又点点头道：“不过这倒也是好事……至少可以让我暂时相信一下你了。”
“……嗯？”
迎着王永业一下子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愣神目光，洛封就咂咂嘴，道：“排除掉这是故意演戏的可能性，要是唐琛的人，不巴结我就算了，会这么蠢地用枪指着我脑袋吗？”
“我……”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王永业的话才起头就被洛封摆摆手打断了，“你想确定我的身份，可以，但要先配合我做点事情……首先，把我的手铐打开，再把你手里的枪退光子弹给我。”
“你怕什么？”
敏锐察觉到王永业眼神中瞬间涌现出来的警惕，洛封无语道：“我又不是要拿着枪冲到手术室里去，别忘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证我和那个刘信明的安全！再说，我拿着把空枪能干什么？不是说医院上下都有警察吗？怎么，你还怕我身上藏着弹匣吗？”
一听洛封这话，王永业就随之沉默了下来。
“行了，别磨蹭了，要想知道真相，就配合我。放心，我不会提出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的。”
褪去原先的随意之态，洛封脸上的神色被郑重与严肃所取代，他双眼直勾勾看着王永业，问道：“我问你，你们警方和你一起守在医院里的人里面……有多少人和你是同期？”
“嗯？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的手下里面有几个人和你是同年进的警局！别告诉我作为领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似乎是被洛封骤然展现出来的气场给稍稍影响到了，王永业下意识皱了皱眉，就不假思索地迟疑答道：“和我同年的人现在级别应该都跟我差不多了……倒是有一个人，阿燊。”
“阿燊？”洛封脸上顿时露出了不知算不算早有所料的玩味之色，“就是那个比我还像黑社会的家伙？”
“对……”王永业这时好像也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他和我是先后脚进的O记，本来听说他是想去重案组的，结果那时候重案组只剩一个空位了，他被其他人挤掉了，就被调到了O记来。”
“我发觉你们这些在警局的卧底一个个在的部门都不一样？”洛封问道。
“鸡蛋总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王永业深吸口气，答道：“唐琛当初的打算应该是把我们安插到警方的各个重要部门，这样尽管每个卧底的影响力可能不大，情报的来源渠道却多了不少，多条路也更好办事。”
“之前有个问题你没回答我。”洛封抬起手挠了挠下巴，“我总觉得，阿燊和那个死掉的黄Sir，有点交情？”
王永业脸色难看了起来，他喃喃说道：“那个黄Sir是重案组的人，可能是这样，我有时候会看到两个人下班一起去喝酒……”
“这样啊……”
洛封若有所思，思索了片刻就王永业说道：“你先把枪里的子弹退出来，然后给我，再出去把阿燊叫进来吧。”
王永业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默默地把手中的枪退光子弹，丢给了洛封，而后径直站起身来。
没了子弹的枪就是一个只能充当钝器的废弃，再加上洛封手还被铐着，洛封的提议可以说是在表明自己的诚意了，王永业没理由、也没办法拒绝。
“哦对了，记得把他的枪缴了先。”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句话，王永业离开的背影脚步一顿，少顷后，就默不作声地微微一颔首。
……
“诶，阿Sir你来得正好，来帮我把手铐解开吧。”
“头儿，你这是……”
等到一头雾水的阿燊在被王永业带进来之后，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洛封热情洋溢地对自己招了招手，问题不在于这个，问题在于他身边的上级王永业在听到“韩言建”那个不像话的要求后，略一犹豫，居然真的低头拿出了手铐钥匙，一语不发地交到了他的手上，这意思不言而喻了。
“没事，去解开吧……就算他要干什么，我们两个不是还在吗？”
被王永业拍了拍肩膀的阿燊在迟疑中点了点头，却没注意到自己的上级兼老大看向自己的眼神深处蕴含的那丝难言意味。
疑惑地拧着眉，阿燊臭着一张脸走到了洛封的床边，也没打算和洛封说话，就低下身，用钥匙解开手铐，过程中，洛封转头看看他，似是好奇。
“我警告你啊，不要……你要干嘛？！”
“咔！”
王永业格外冷静地迅速从腰间拔出了自己进来前从阿燊那里拿来的枪，朝向了眼下自己面前这两道一躺一立的静止身影，漆黑的枪口也不知是对准了谁。
“韩言建，你要干嘛？！再杀一个警察？！”
洛封发觉这个阿燊比自己头铁多了，脑门被自己用枪抵着，竟然还敢跟自己这么大声嚷嚷。
瞧瞧那双瞪得贼大的眼睛，差点就可以和喀嚓嚓媲美了，还有那副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洛封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手里没有枪，下一刻他就能给自己来上一拳……或者两拳。
懒得回答阿燊的问题，洛封简单粗暴地把他肩头的衣服往下狠狠一扯，别说，别看这厮前面装得柔柔弱弱，手上还挺有劲儿，差点没把衣服直接扯坏，露出一片古铜色皮肤的健硕臂膀。
还好有床帘挡着，不然这一幕被外边那些吃瓜群众看到，又不知道会有什么妙不可言的想法生出……
扯了一边衣服，没有，扯了另一边，这回有了。
“鬼脸纹身……居然真的是！”
等看清阿燊的一只手臂上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圆形疤痕，王永业握着枪的手就不自觉紧了紧。
这时，阿燊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扭头看看隐隐用一种难以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王永业，再看看身边用枪对着自己的洛封，本来还怒容满面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感到荒唐的愣神之色，道：“你们……也是？”
是什么，他没说，在场的三人却都心知肚明。
“我们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
没等王永业说话，洛封就率先说了一句，他扳下了手枪的击锤，面无表情地盯着举起双手的阿燊，用低沉无比的口吻，貌似非常严正地说道：“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给我一个能够明确证实你身份的铁证！”
王永业的嘴角当即若有若无地抽动了两下，想想还是没说什么。
阿燊没理解为什么洛封的话中要加上“最后”两个字，但这不妨碍他思维的运转，他有些恍然地看着洛封两人，道：“也就是说，那家伙真是黑警，你就是前阵子没了搭档的那个卧底？”
“嗯？脑子还挺聪明的。”洛封挑挑眉，惊讶道。
“如果不聪明，也不可能被选入‘同行计划’。”
王永业沉声接了一句，随即在场的另外两人就见他把枪口一转，对准了阿燊，一脸肃穆地说道：“燊，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组织内部出了叛徒，你这时候和我一起出现在医院里，还一直盯着韩言建，很难让人觉得这其中没有蹊跷。”
“我过去是唐琛的人，但现在不是！”阿燊的表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他高举着双手，听到王永业的问话后就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一句。
“你怎么证明？”洛封紧问道。
“我要是唐琛的人，那就只会有两种做法。要么我直接干掉你，要么我就跟你套近乎，从你那里套出那个还没被传递出去的重要情报。但是你看我之前的样子，像是想跟你套近乎吗？还有，在我和你两人独处的时候，只要拉上帘子，给你来一枪，到时候说是你试图袭警，不就一了百了了？对一个入行这么多年的警察来说，伪造个现场还是很容易的。”
听到阿燊这番条理清晰的回答之后，洛封和王永业显然都愣了愣。
气氛在诡异地安静了那么几秒后，洛封就眨巴眨巴眼睛，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枪，对放下双手后幽幽看向自己的阿燊咧咧嘴，灿烂一笑：
“燊兄所言极是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