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肺气肿更严重了,现在必须立刻去氧气室,今晚全程吸氧,无论什么事儿都再不能打扰大师。”
大师却伸手制止了准备推动轮椅的医生,以及预备想要离开房间迎着他去氧气室的众人。
一般病入膏肓老人的执拗往往不会被家人重视,他们的倔强也往往被忽视,但浊水大师不同,即便几乎奄奄一息,他的一个手势也是分量十足。所有人立刻叫停即将作出的动作,认认真真地听大师说:
“小村,小溪,小丘。”
三个弟子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拱手听命。欧思杰也和岑萌萌、冬瓜一样,以为大师会把方才“谢礼”的话说完,但显然想多了……那毕竟是件小事儿,大师有更重要的事儿要交代徒弟们:
“今天,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这篇小说写得极好,你们拿去看看。可欣,把多余地分给剩下几位贵客,奇文共赏析。”
这是A4纸打印出来的小说,只有两页,至多不超过2000字,所有人都认真地读了起来。
这个小说,应该说是一篇玄幻小说吧,它写得是:
东方天帝的女儿圣女玄桦,是天帝唯一的女儿,也是他最小的徒弟。圣女有三个师兄,他们在天界练习仙法,原本其乐融融。
可突然有一天,圣女有了身孕。天帝震怒,但圣女无论如何也不愿说出是谁让她怀的孕。最后圣女沦落人间,又被那个人残忍抛弃,生下孩子后便躲在一个阴暗的山洞默默死去了。
从众人的表情上看得出,这篇小说(或者说故事)也实在是一般。文笔也稚嫩,故事也俗套,连欧思杰这样的高中学识,都不认为它有任何值得借鉴的地方。
“能看出什么吗?”
“抱村,说说。”
大弟子的表情非常不自然,他回道:
“老师恕弟子愚钝,着实看不出门道。”
枕溪、临丘也同样显露出怪异的表情,答曰不明所以。
“红杰,你说说。”
“几位大师都看不出,更别提在下了。”辛红杰这家伙竟然也懂得谦虚二字!
浊水大师却坚持让他说:“无需旁顾,请试言之。”
“说实话,此文文采、情节、技法,皆无甚可取之处。只是看后让人心生惋惜。”
“哦?如何惋惜?”
“如果圣女能跪在天帝脚下,乞求原谅和成全,或许未必不是喜剧结局。”
说完这话,大家都沉默了,气氛有些怪怪的,冬瓜愤愤不平地问道:
“究竟是谁害的圣女这么惨。”
“看意思,应该是他的三位师兄之一吧。”欧思杰低声猜测。
辛红杰的话却没停:
“做出了事儿,如果能够勇敢的一起承担,又岂会沦入那样凄惨的境地。”
“对,抱村、枕溪、临丘,这就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亏你们都号称‘著名作家’,还不如这几位年轻人。我在给你们推荐一篇小说《盲女之心》,一定要好好看、认真看,每一个字每一个字的看。”
“是,老师,弟子惭愧。”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记住,不要把声名看的太重,它可能价值万金,也可能一钱不值。一个作家首先要明白,自己是一个人,既然是人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内涵小人之心,外行君子之事,这叫什么?衣冠禽兽!”
三个弟子当然唯唯诺诺,可欧思杰觉得大师的话实在过重了。
“好了,刑医生,推我走吧,你们也都歇着去吧。”
话至此,谁都不敢跟上去。浊水大师出门前,又说了一句让人颇为震撼的结语:
“你们真以为天帝不知道是谁糟蹋了圣女,他只不过等着那个人忏悔。如果等不到,天帝一定会让他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大家都不敢接话,看浊水大师已经把轮椅转了过去,留下一个枯槁的背影。
“会给我们什么呀?”冬瓜咬着指头,呆傻地问道。他竟然还没忘记浊水大师刚才要“赠礼”的话,真不知是傻,还是精。
因为有外人在场,欧思杰接话不妥,讽刺、嘲笑亦不当,只能装聋作哑,对二人说道:
“走吧,我们出去吧。”
出来后才发觉,阿含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把三人的房间收拾妥当。大师的三个弟子还有可欣、辛红杰简单告别后,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临上楼前,欧思杰趁着空当,大胆问阿含:
“请问你们这里还招‘万元女佣’吗?”
“什么女佣?那都是附近村民乱传的吧,我们是找服务人员。会做饭、会简单的医疗常识即可,有文化更好,因为要用一到两年的时间重新校对、编纂先生的全集,到时候还会请10位左右的业内人士。”
“那请问你们招到了吗?”
“暂时先不招了,因为浊水先生有更重要的事情亟需处理。”
欧思杰很难想象对于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作家来说,有什么事儿,比编纂毕生作品更重要。
“那以后还会招吗?”冬瓜不死心地问。
“以后的事儿,又有谁会知道?”
一个男仆,不对,应该说服务人员说起话来都这么有feel,半山别墅真不愧是文学殿堂。
几人往上走,阿含往下走,他们听到阿含对厨娘说:
“记得把所有门窗都反锁好,现在就去吧。”
胖厨娘答应了一声,一阵重重的脚步在一楼回荡着。看来“十个厨师九个胖,还有一个特别胖”的话着实有道理。像老妈那种只爱做菜不爱吃的“瘦猴”纯属小概率事件,可以忽略不计。
伴着美不胜收的萌萌,欧思杰当然不想这么快就各自回房,便没话找话地说:“这个别墅的安保工作,还蛮绵密嘛。”
萌萌则没接话,而是八卦起来:“我觉得那个辛红杰喜欢小可欣。”
“啊?不是吧,年龄也不合适呀,感觉老辛至少要大出七八岁。”
“喜欢就是喜欢嘛,跟年龄有什么关系。你要不信我们打赌。”
“赌就赌。要是你输了,就再让我亲10次。”
“哎呀,别闹。”萌萌的小拳拳又温温柔地打上肩头,她认真地说:“如果我赢了,你就连着一整周送我回家。如果我输了,那……那我就送你回家。”
“我放弃赢,怎样我都愿意送你,我愿意输给你一辈子。我天天送你回家。”
“哎呀,那就没意思了。这样吧不管谁输了,都要容许对方的一个错误,不论大错小错。当然,不符合道德的不计算在内。”
“啊?这听起来好恐怖啊。”
“这有什么,忘记互道晚安也是一个错误。”
“好,好,我们永远都互道晚安,永远都在难过的时候陪在对方身边。”
“嗯!”萌萌乖乖地点了下下头,大眼睛真是夺魄勾魂。双眼皮双得那么明显,明显得足以让人遐想无限。
二人简单告别后就回房了,时间其实不是太晚,但整栋别墅都静谧异常,别说晚间活动了,就是大声说话脚步过重,都感觉是严重的过错。
这天夜里,欧思杰靠在床头,幻想了很多东西。
仿佛在脑子上浇了一杯82年的可乐,碳酸刺激神经,思绪纷纷,根本停不下来……要怎么和岑萌萌走今后的每一步路,甚至哪一年跟她结婚,怎样一个时机下带她见妈妈,用一个不俗的小惊喜向她求婚……
想到深情出,自己竟然格格笑了起来,笑得不能自已,笑得浑身瘙痒,笑得一抖屁股“飒”地坐了起来。
他拉开复古窗帘,星光与月色点缀着荒凉的山区之夜,萌萌就在对面,此时的她会不会也失眠。他甚至幻想如果萌萌来敲自己的门:他是继续负责任地劝她回去,还是干脆解脱拴在心头的缰绳,一把扔她上床……这么激情的时刻,放纵一波大概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过错吧?
咚咚咚!咚咚咚!
天呐,真的敲门了!
老欧赶紧狗一样哥屋恩下床,阳气旺盛地一把拽开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