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
“府君,别犹豫了,反贼势大,刚刚派去的一百名部曲护卫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我等还是收拾东西,走水路逃吧!”
幕僚正劝张太守逃命。
张太守面对大堂,跪坐在首席,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憋了半响,轻声问道:“刘孝廉还在滇池县城之中么?”
“刘孝廉?可是府君数月前举荐给朝廷的青年刘曜?”幕僚愣道。
张太守点头道:“就是他!”
“呃!”
幕僚突然感觉自己的脑仁有点疼!
他不明白张太守在这紧要关头问这个人干嘛,于是弓腰谦声问道:“府君唤他何事?”
张太守意味深长的道:“郭主簿你有所不知,据华医师所说,那刘曜师从南阳太守王畅,他从家乡高平县,辗转数地游历至此,却数月不归,所谓者何?”
“此外,其不惧滇池之彪悍民风,借陈姓商贾之手开设餐馆,修建庄园,更能令众多从外地流动来此的灾民归心,显然不是寻常之辈。”
“十几天前,有陈姓商贾开设了‘商场’与‘镖局’,短短数日便从城内与城外招募了上千雇工,而这些雇工之中距家远者,多数租房住在临近金钟庄园边上的村子里。”
“本府不信一个小小商人有如此能耐,定是那刘曜背后操控!”
“再者,在刘曜没来滇池之前,全县治下共有八乡,但千人规模的庄子却只有三个!”
“他来了之后,借陈姓商贾餐馆之便利,招收灾民,购地组建村落,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便在城东南打造出了一个三四千人的村庄!”
“说是村庄,实则乃其私人之庄园!”
张太守气鼓鼓的道:“想我张建拼搏近二十年,方才坐上这益州郡太守之位,他十六七岁便有如今成就,未来不可估量啊!”
郭主簿偷偷看了一眼席位上的张建,看见了对方眼神之中的贪婪,与脸上写着的嫉妒!
于是他心中禁不住猜想,若不是张建忌惮刘曜的老师,估计早就动手了。
张建感觉自己有些失态,顿了顿,整理下衣裳,摆出一副十分威严的模样,对郭主簿道:“如今反贼攻城,县丞与县尉皆不幸战死,为保滇池之安危,本府急需征辟一名有实力的人担当县尉,组织乡勇抗敌杀贼!”
“本府观孝廉刘曜可堪此之任,你速速草拟一份征辟文书,派人传令给刘曜,让他赶紧组织乡勇保卫滇池,否则以违抗上官命令而犯上作乱论处!”
“府君,属下、属下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郭主簿小心谨慎的问道。
张建道:“如此紧要关头,何必啰嗦,你说便是!”
郭主簿心中嘀咕道:“你既然知道现在紧要关头,还整什么征辟文书,赶紧逃命才是正理啊!”
“快说!”张建见对方没开口,急道。
郭主簿弓腰恭声道:“属下愚见,还望府君见谅!属下认为,如今正值祸乱之际,估计他早和城内那些大户一样走水路跑了!”
“况且,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洪保保如今成了反贼首领,他与府君有旧恨,若他攻破城门,我等危矣!”
洪保保的名字成了压垮张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无奈的叹息道:“也罢,我张建好不容易才坐上郡太守之位,决不能死在益州!走水路!”
当张建决定逃离之时,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问道:“对了,你派人去请华医师来,让他跟我们共同离开。有他在身旁,若我等身体不适,也好有人诊治。”
郭主簿急切的道:“府君,还是别找华先生了,这外面乱哄哄,一时间怕是找也找不到!”
“哎——!”
张建一脸可惜的叹了口气。
忽然,他犹豫了一下,忙道:“你还是草拟一份征辟文书,派人去寻刘曜,同时派人去寻华医师。”
“至于本府,则带着你我的家眷先行一步。半个时辰后,我们在南城门外大湖边汇合。”
此时此刻,郭主簿的内心是拒绝的,但一想到他的家眷也会跟着张建逃去湖边,他便放弃了阳奉阴违的打算,老老实实去执行命令了。
半个时辰后。
当张建带着家眷站在船上,左顾右盼仍然不见郭主簿踪迹,正打算逃命时,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他问身边的妻子道:“你说什么?”
“什么?”他的妻子一脸懵逼。
他又问身后的儿子道:“你听见了什么?”
“回父亲大人,孩儿并没听见什么声响。”他的儿子道。
张建摇头道:“不对,肯定有人在喊。你,再听听!”
他的妻儿带着焦急的心态,无奈的侧耳细听。
“反贼……投降了……”
“反贼……投降了……”
“反贼投降了!?”船上的众人异口同声道。
张建指着自己的右脸颊,对妻子道:“你掐我一下。”
他的妻子果真掐了一下。
“疼!”他叽咕道:“原来不是做梦!”
一刻钟后,两辆牛车一前一后赶到了湖边。
郭主簿跳下牛车,弓腰行礼道:“启禀府君,反贼投降了!”
张建苍白的脸瞬间变的红扑扑的,整个人又充满了神气,问幕僚道:“你且细细说来,反贼为何投降?”
郭主簿吞了口唾沫,道:“刘县尉率领乡勇杀的反贼屁滚尿流,反贼眼看要败,索性就投降了。”
张建不满的道:“刘县尉?!”
郭主簿立刻改口道:“多亏府君慧眼识珠,征辟刘曜任县尉,从而击败反贼,守住滇池!府君英明,属下佩服万分!”
“本府的一百部曲护卫何在?”张建想起了他的私人武装道。
郭主簿尴尬的垂下头,低声道:“不敢欺瞒府君,此事属下的确不知,需派人去打听消息,方可确认。”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张建忽然抬脚踹向郭主簿,后者屁股挨了一脚,忍着痛跑了。
他说着话,不管牛车上的灰尘,也不顾自己目瞪口呆的妻儿家眷,麻溜地登上牛车,然后对车夫道:“速速回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