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乘院的和尚救出来,只是一切事情的开始而已啊,光秀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要仔细考虑,仔细寻找一下,他手上的这件奇货到底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或者说,卖给谁才能体现出最大的价值呢?
后世多有评论光秀是一个老派的武士,是一个日本传统体制的卫道士,是一个对幕府,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但是,如果通过对光秀早期活动的那些支离破碎的残留资料进行分析的话,相信凡是信奉逻辑的人都不会认可上述的推断的。
光秀的父亲明智光纲早逝,年幼的光秀由叔叔光安扶养长大,而这个明智光安是卖油郎道三在美浓的嫡系,这点从光安在长良川之战中与腹蛇一同战死可以得到确认。因此很多作品中都有描写明智光秀幼时就跟随斋藤道三学习汉学,连歌,军学,兵法(剑术)等技艺。
光是这一点经历,我就完全无法相信光秀会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守旧派武士。
恰恰与之相反,我认为明智光秀是一个极为出色的新派人物,他不但在政治外交方面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能力,同时他的军事才能也丝毫不逊色与同时期的诸多将领。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认准了一个方向之后,有着极为强大的执行力。
所以,在帮助细川藤孝拥立了义秋之后,他带着一封幕府的书信来到了美浓,来寻求织田家对将军的支持。他清楚的看到,如今这个天下,拥有进京打倒三好松永一党的能力,同时又有着这样热切愿望的,就只有刚刚征服美浓一国的织田信长。
这个尾张的大呆瓜竟然给稻叶山城取名岐阜,光这一点就说明了他气吞山河的巨大气量,好,那我就把幕府将军这个天子送到你的面前来吧!
“真的是明智表哥!”归蝶看着恭恭敬敬走进茶室的秃脑袋,不禁产生了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感慨,想起自己在少女时期,这位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深得父亲赞誉的青年才俊在自己心中那种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现在也终于已经步入中年了啊。
“归蝶,一别十几年了,你一切还好吗?”
光秀也同样压制着自己剧烈起伏的心情,注视着眼前这个依然美貌的女子。
“表哥,其实你该早一点来找我呢。”
“哈哈,难道归蝶觉得我明智十兵卫是一个能够接受施舍的人吗?”
明智光秀爽朗的笑了起来,说道:“归蝶,若是我两手空空来到织田家,不但自己将被人轻视,还要连带着丢你浓姬的脸,丢老师的脸!”
归蝶自然知道光秀所说的老师指的是自己的父亲,斋藤道三,不禁心里越发难受起来,低声道,“表哥的确是个气量非凡之人,是我归蝶说错了。”
织田信胜在隔壁房间里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之人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股极浓烈的酸楚的味道,出于对信长拍案而起,冲进隔壁房间痛扁金桔头的担心,信胜按住了信长放在茶几上的右手,尽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冲着信长微微摇头。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再次传来光秀清冽的嗓音,“这次来到织田家,我明智十兵卫光秀是带着一位身份极为高贵之人的使命前来的,所以,表妹不介意的话,就请隔壁的人现身吧。”
“啊?”那边的归蝶还在装模作样的表示着疑惑,这边的织田信长已经腾的站了起来,三步两步走出房间,一把拉开面前的木门,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一脸哂笑,坐在浓姬对面的明智光秀。
“你叫明智光秀?”信长问道。
“你是织田信长?”光秀针锋相对。
“你这家伙,似乎有点意思。”
“希望织田大人,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哈哈哈哈,好,好!”信长大咧咧的在浓姬身边一坐,对妻子说道,“你先到隔壁去陪勘十郎吧,这里就由我招待吧。”
“是。”浓姬看了看像斗鸡一样的两个男人,带着一丝笑意,没做任何的停留,向两个人微微行了礼,起身就离开了。
“归蝶嫂子,你倒也放心把他们两个丢在隔壁,就不怕他俩打起来,呵呵呵呵。”织田信胜不负责任的笑了起来,看着浓姬同样的一脸笑意。
“不去管他,我们喝茶。”
“好,不去管他。”
而这时,织田信长与明智光秀还真没有打起来,只是目光相对,互不相让。
一个希望通过气势压制另一个,另一个则坚决一步不退,就是不肯低下头来。
如此这样对视了有十分钟,信长终于了无趣味的放弃了,
“你说你带着身份高贵之人的使命,是什么使命?”
“织田大人又何必多此一问,心照不宣而已。”
“哦?”信长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随即戛然而止,看着光秀问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织田大人既然想从岐阜出发,平定天下,那么又怎么能放弃奉戴幕府将军,举兵上洛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呢?现在的京都,正是一片混乱,松永久秀与三好乱党在弑杀了义辉公之后,如今已经反目成仇,在京畿一带大打出手,如此局面,只要有人以将军的名义,振臂一呼,五京之地,可传檄而定!”
“这么说,将军价值千金?”信长斜眤着眼睛,故意说出这样把将军比喻成财货的不敬之言。
光秀却根本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信长,说道:“将军大人,价同天下!得将军者可得天下!”
“这么说,你可以把将军大人送到我的面前?”
光秀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到信长的心坎里去,这让信长始料未及,随着谈话的进行,信长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彻底所打动,终于说出了这句光秀期盼已久的问话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