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瀚最关注的倒不是这一点。
林瀚在意的地方是当苏珊说话的时候,她的左手有意无意的、几乎微不可察地靠近她左大腿根部黑色枪套里的那支柯尔特左轮。
林瀚清楚地知道苏珊是个左撇子。而且,林瀚观察到苏珊快拔枪套的防脱按扣是打开着的。
林瀚目测苏珊的左手与柯尔特左轮的手柄的距离最多不超过15厘米,15厘米对于常人来说,都已经能够做到快速拔枪,何况是速度快如风的苏珊。
在这个距离上,苏珊可以以极快的速度拔枪,即使是红鼻子菲兹,也没有她快。
林瀚可以想象,如果厨师埃里克森打算反抗的话,迎接他的将会是一颗新鲜出“膛”的子弹。而且这颗子弹会出奇的准,林瀚见识过苏珊的枪法,这么近的距离,这颗子弹绝对会直奔眉心而去,把厨师埃里克森那张像烤糊了的土豆一样的丑脸爆开!
气氛一下子浓烈了起来,空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几乎可以被引燃的东西!
厨师埃里克森犹豫了一下,他似乎是在思考,他如同烤糊了的土豆一样的丑脸微微扭曲了一下,然后咧嘴一笑,“当然,我是团队的一份子,我理应服从安排!”
刚才还异常浓烈的气氛一下子清淡下去了许多,烟消云散一般,一切似乎都又运转正常了。
林瀚眉头微微一皱,看来“厨师”这个人只是脸被烤糊了,脑子并没有被烤糊,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埃里克森晃晃他的丑脑袋,小心谨慎地、缓缓地从腰上解下枪套,似乎是表示自己是安全无害似的,他将柯尔特左轮连同外面的黄色牛皮枪套一起取下来,然后轻轻地放在楼梯口的一张专门放置烛台的小几上。为了安全起见,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尽可能地做到轻柔,以至于在旁人看来,他的“轻柔”有一点矫揉造作。
“很好!”苏珊没有去拿枪套,直到厨师埃里克森退后几步,退到两米开外,苏珊的左手保持在自己的左手在枪套附近,淡淡地瞥了一眼放在小几上的厨师的枪套和手枪,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你可以开始做饭了!别介意,我只是奉命行事!”
“当然,当然……”埃里克森手掌轻轻的搓了几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不过他急速搓动的手掌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却弄巧成拙地出卖了他。
晚餐的主食照例是烤土豆,不过副食配上了一点蔬菜沙拉,而且,似乎是为了“庆祝”枪支被上缴了一样,每个人的盘子里竟然还多了硬币大小的两小片午餐肉。
一张三米多长的雕刻着与宗教饮食有关图案的红榉木休闲下午茶桌被抬了过来,放在大厅中央,当作餐桌,樱木雕花大长桌成了门栓,还得用来抵住大门。
也许是厨师埃里克森无心烹饪,也许就是他故意的,蔬菜沙拉的味道就像一盘干枯的没有一点水分的枯树叶,而林瀚吃到的晚餐主食——烤土豆,不仅烤得焦糊,而且比昨天晚上吃的要咸得多。盐粒在热烫的土豆上完全融化了,想剔都剔不出来。浓浓的龙葵碱味让人倒足了胃口。
林瀚注意到坐在红榉木长桌边吃饭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拧着眉头,除了大胖子肥克。这个大胖子任何时候,都是笑嘻嘻的,一脸阳光灿烂。
“厨师,你确定你的三级厨师证是考出来的,而不是买来的?”大母马莉莉娜皱着眉头,勉强把一小口土豆泥咽下去,紧跟着喝了一大口清水,打了一个大嗝大声抱怨道,“呃……你们知道吗?在我的老家——树荫镇,那里有我的启蒙母校。我在那里读了6年的书,直到离开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数学课程是竟然由体育老师黑胡子詹姆斯兼任的。神奇啊!呃……我猜埃里克森的厨艺是美术老师兼任的。”
“唔……也有可能是生理老师兼任的。你看这个白色沙拉酱。”大胖子指着自己面前的盘子,一脸夸张的表情,“就跟从一根管状物中直接喷射出来的一样!”大胖子肥克跟着起哄,而且,当他说到“管状物”的时候,露出一脸猥琐的表情,粗长浓密的眉毛还有意无意的朝莉莉娜**几下。
“肥克!”莉莉娜瞪着双眼,像是一只正在发怒的奶牛,本来已经十分“巨大”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目光穿过木桌正当中的三叉形烛台,像两把利剑一样直抵肥克。
肥克立即摊开两手,做出“我投降”的表情。
对于莉莉娜和肥克的冷嘲热讽,厨师埃里克森沉默不语。他现在就想是被拔了爪牙的恶狼。被拔了爪牙的恶狼,再凶也凶不到哪里去!
两个女孩帕瑟芬妮和玛姬慑于厨师埃里克森的余威,只敢低声的窃窃私语。
林瀚没有抱怨,也没有参与任何讨论和嘲讽,他专心地对付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并且把盘底全部“清理”干净。
自从逃回赫克缇斯古堡之后,林瀚就没有看到红鼻子菲兹和屠夫杰里,就连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们俩下来,直到当天的半夜才看到他们俩。
事情是这样的。
当天傍晚,林瀚睡在一楼餐厅旁边的一小间客室里。说实话,睡在客室里并不舒服,还不如睡二楼的地板。客室里长期无人打扫,灰尘遍布,而且混合着各种男人的汗臭味、狐臭味、脚臭味、烟草味、酒精味、女人的香水味、内衣味以及按摩油味和腐败了的蛋白质的味道,这乱七八糟、千奇百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混合味道,那味道直冲人的鼻腔伸出,那叫一个酸爽。
这些味道闻在鼻孔里,不自觉让人的生出一种慵懒和淫靡的气息。林瀚身体里似乎有一股类似“火山”的力量,正在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不过林瀚顾不得太多了,一整个白天,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和体力,林瀚身心俱疲,现在哪怕有个狗窝,林瀚也能钻进去睡他一顿饱觉。
林瀚把自己狠狠地扔到床垫上,激起一大片灰尘弥漫在空中,然后他的眼皮不自觉的闭合起来。
林瀚几乎是秒睡着,他刚刚入睡,身体还停留在现实中,鼻腔中依然闻到小客室中奇特而淫靡的混合味道,大脑却又鬼使神差梦游般地回到了前一夜刚刚去过的梦境中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现代都市里。
那里依旧是车水马龙,依然是人流穿梭,一切仿佛昨夜般地都没有任何改变。接着如同放电影胶片一样,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林瀚看到了那一抹艳丽的红色。
那个叫薇薇安的漂亮女人还是静静地站在人流里,她漂亮得让林瀚几乎忘记去记住的面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愈发显得美丽。红棕色的头发和红色风衣在风中飘扬,如雕塑一般精致挺翘灵巧秀气的鼻子、“晶莹透亮”的肌肤……她转过头,她的美丽比最美的春风还要更甚一筹,她展颜对林瀚浅浅一笑。
林瀚耳边又听见那个清晰的仿佛自灵魂深处响起的耳语:“去找薇薇安,去找薇薇安,去找薇薇安……”
“去找薇薇安……去找薇薇安……去找薇薇安……”林瀚嘴里重复念叨着。
霍然坐起,林瀚大口的喘气,胸膛剧烈起伏。这句简单的话似乎拥有神奇的魔力一般,几乎耗尽了林瀚所有体力和精力,并且让他大汗淋漓。
林瀚抬头一看,这一觉林瀚感觉时间很短,其实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即使是在漆黑的室内,他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墙上的挂钟的指针分明地指向凌晨两点三刻。
林瀚下床站起身来,穿上软底皮靴,百无聊赖地在客室里静悄悄地来回走了几次,客室内无一丝光线,林瀚却灵巧地避开所有的桌椅和直立衣架,他走到窗户旁边,掀起挂在窗口的厚厚的羊毛毯,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光线从厚木板的缝隙里透了进来。
林瀚从这个缝隙朝外看去。
外面几乎是一片漆黑,赫克缇斯古堡前面的小广场上空空如也,只有几滩破烂不堪的碎骨和破布,行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走了,就连那几具“行尸的尸体”也被啃咬得几乎干干净净。
林瀚的视线越过广场,看向远处红柳树的枝头,微风悠悠,柔软的枝头和柔嫩的树叶在微微地摇晃,林瀚耳边传来低低的类似泉涌又像是女人低吟的风声,紧接着,在微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人在话语。
林瀚侧耳倾听。
“你不能走!尤其是不能带着我的枪走!听我说,我们应该同舟共济的!”一个粗鲁的声音低低地说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就像是同一个澡堂子里的嫖客,大家一起躲条子,有酒一起喝,有姑娘一起玩,不是吗?”这是红鼻子菲兹的声音,那个粗鲁的男人,举出的例子都是粗鄙不堪,不过神奇的是,每次他都能一语中的。
另外一个声音开始很低,后来渐渐抬高,正是屠夫杰里的声音。
显然他们俩已经争论很久了。
“我来的时候,你就对我许诺了很多,但是一件都没有实现……”屠夫杰里像一个欲求长期得不到满足而怒火填膺的旷妇一样抱怨道。
林瀚斜过身子,这样可以正好看到在挺远处干涸的泳池旁一棵枝叶浓密得得像伞盖一般厚实的山榉树下站着的那两个人。
这么远的距离,林瀚惊讶于自己的视力和听力的灵敏程度。
红鼻子菲兹右手垂在腰部,正挥舞着左手大讲道理。屠夫杰里左脚在前,两脚一前一后的撑开,而在他的右手上,提着那只双管霰弹枪——邮差。
“……我们的情况正在慢慢变好……”
“变好?哈——”屠夫杰里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两度,“我们成天躲在这个乌龟壳里,像是……就像是偷女人被逮个正着一样,缩着不敢出门,这叫变得更好……”
“我是说,虽然我们的情况正在变坏,变得更糟,但是我们的情况变坏的速度在减缓,不是吗?”菲兹变换了一种说法,这种说法似乎有点道理,但是仔细分辨的话,又好像是和前一句完全没有区别。
“我受够了!”屠夫杰里使劲地一挥左手,他的肩膀下压得极低,脖子和下巴向前伸出,就像一只愤怒的打算跳起来咬人的黑猩猩一样大声咆哮起来,“我TM讨厌被说教!”
屠夫杰里右手里的双管霰弹枪枪管被抬起来,他的左手狠狠地抓住固定枪管的胡桃木木柄,这个狰狞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要把“邮差”捏碎。他右手轻轻一拨,“邮差”的保险被打开。
屠夫杰里和红鼻子菲兹一样,都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尤其是他手握“邮差”的情况下。
即使红鼻子菲兹腰上的牛仔枪套里有一只柯尔特左轮,即使这只柯尔特左轮里面填满了子弹,他也不是“邮差”的对手。
这么近的距离,“邮差”足以横扫一切对手!
“谁TM再给我洗脑,我就让‘邮差’跟他说!”杰里愤怒地威胁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