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宗主!”
盘坐在青褐树干上的宁逆天,又一次被一阵急切的呼喊声唤醒!
他微微撩动眼帘,脸上并无半分的恼怒之色,双目稍稍抬起,那古井不波的黝黑眼眸里,透不出半分的情感!
“禀宗主,分堂弟子急报.......”
见宁逆天醒了心神,那同穿着灰袍的弟子急忙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却被宁逆天一抬手,止住了话语!
“风衍,你来我栖梧多少时日了?”
抬手止住风衍的话语之后,宁逆天稍稍倾头,淡然的笑问道
“这....
风衍微微一愣,莞尔躬身回答道;
“自被老宗主点化以来,已有三百六十五年了,其中服侍宗主您二百四十四年”
“呵,三百六十五年了......”
听见风衍的答话,宁逆天面上的也不由稍稍动容,目眺远方,似是感慨!
“整整一个轮回了,不过.....”
他又一次抬起头来,望向风衍,语气冷淡的说道;
“不过,你本风灵幻化而来,历经整整一个轮回,本应心如止水,为何我却感到了一丝怨气呢?”
“怨气?呵呵.....”
听见他的问话,风衍忽的挺起了胸膛,不再束手束脚的站立原地,眸光灼灼的看向了宁逆天,语气缓缓的道;
“宗主,我既是风......”
这风字一出口,空中猛的飘起了一阵微风,倾轧过来,却仍旧吹不动这千年梧桐分毫!
“可是,宗主忘记了吗?”
说着,风衍抬起了手,轻撩衣袖,那洁白的手腕之上赫然生着两对灰色卷风纹,栩栩如生,恰如一阵微风袭来,
不过其中一纹,颜色却淡了些,若隐若现的,就要消失一般!
“昨日的风苒亦是风灵所化,不过弟子觉得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等到这一个轮回”
“哦!”
宁逆天恍若大悟,
“怎么?你可想报仇吗?”
“不.....”
风衍摇了摇头,缓了缓语气,
“宗主,可否先容弟子,禀报方才之事!”
“说...”
宁逆天字正腔圆的吐出一字!
“分堂弟子急报,各分堂伤亡惨重,且,玄鹤师叔亦不幸,亡于杨煌麾下,通宝道尊之手.....”
风衍说完,面色不由一悲,而眸光却灼灼的看向宁逆天!
但宁逆天却没有回话,只是站起了身子,一抬手,缓缓张开了掌心,
一滴殷红似红宝石般的血滴,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凝神一看,那滴鲜血之中,隐隐约约透出李啸风的身影出来,
却,不待片刻,血滴之中,散出一缕青烟,自宁逆天手中悠悠直上,消得无影无踪了!
血滴又复殷红,无有一丝色彩!
见状,宁逆天轻轻覆了覆手,血滴自手中坠下,穿过那层层叠嶂的桐叶,于黄褐色的泥土中绽放开来,紧紧相拥!
“宗主,难道就无一分话语可说吗?”
待到血滴落下之时,风衍眸光的色彩渐渐消散了,神情恍惚的问道
“他自己放弃了那最后一丝灵性,还有何话可说呢?”
“那.....”
风衍提高了语调
“那宗主不觉得心痛吗?玄鹤师叔可是..可是栖梧的通天建木,一朝身陨,宗主难道也不觉得伤感吗?”
“伤感?
”
宁逆天稍稍倾头,眸中带些疑惑,俄而伸出手指,指向天际道;
“何谓伤感?你看这天....如今艳阳大作..可是由你心中的伤感而起?你再看....”
他手指着遥远的山脚之下,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厮杀的声音!
“杨煌携数万弟子厮杀而来,可是由你的伤感而起?”
“我既是天,万物伏从,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皆在一念之间,这众生都要明白我意,那忤逆之人,定当烟消云散......
逆天,尚有例外,逆吾绝无生机!
可笑,他们竟敢口出“伐天”
而你,竟还问我伤感与否?”
苟活一个轮回......”
言罢!盘腿坐了下来,阖上眼眸!不发一言!
“呵呵....宗主.....即是如此,弟子唯有死战而已,常伴栖梧......”
说着,他转过身去,正欲离开,却听见身后响起一句淡淡的话语!
“各分堂竟不能御敌于外,留之还有何用,命刑堂将,前门三堂,执事以上弟子全部格杀,以儆效尤!
此外,命升龙堂弟子全数尽出,以御杨煌手下三尊!”
“这....这.....战时斩将...且升龙堂乃看守祖庙之禁卫,宗主....您?”
风衍断断续续的说道,却没有听见一丝的回话!
许久之后,他背对着宁逆天悠悠的叹了口气,也不敢转身问话
低头抚摸着,那快消散的风纹,口中轻轻念道;
“一点灵光气,栖梧快哉风.....你,终究还是去了.......”
说罢!脚下生风,从千年梧桐上一跃而起,身形疾往刑堂而去,正当他穿过碧绿桐叶凌于天空之际!
脑海中莫名的想起了两百多年前,宁逆天受任宗主那时所说的话语!
“我既为天,大道无情!”
七阶灵师的杨煌麾下,有风,雨,雷,电四部
其,无形如风,多变若雨,狂躁似雷,耀眼犹电!
栖梧,同样也有着十二支弟子,镇守八荒!
而今,双方开战,前门三堂,竟一触即破,又被宁逆天斩去执事以上弟子,等同除名!
独留中门五阁弟子,及左山,右岗弟子苦苦支撑,
非是自身实力不济,敌军似潮水般一涌而至,更有风部弟子,无影无声斩杀己方执事,若不是左山二岭弟子召出大量行尸,自杀式迟缓对手,中门怕是早已告破!
望着新一轮带着鬼面的敌人,再一次冲杀了上来,五阁,二岭,双星的弟子们,暗暗的看了看,身后远处的那棵巨大的碧绿梧桐
却一如既往的静谧寻常!
只能默默的攥了攥手中的法剑
俄而,左右轻轻一视,忽的瞧见,那些好友同门的眸中,竟都,莫名的闪现出一丝坚决的光彩!
不知不觉的,一股热流从心底的最深处缓缓沁出,涌向全身,却又自眼眶的缝隙中慢慢渗透,滴落在地!
“愿!以一腔热血,
长伴栖梧.....”
栖梧的弟子群中,猛的响起了一阵惊天的呐喊声,全然不顾般,朝着山下冲杀了上去,
化作块块碎肉,具具渐冷的死尸!猩红的热血汇聚成河,染红了一大片黑褐的土地!
“见过大兄.....”
行军帐内,通宝道尊挺着肥硕的肚子,一手撩开门帘,对着静坐在椅上的杨煌行礼道
“哦....怎么?这么快吗?”
见他回来,杨煌不由得问道
“嘿嘿....
诶亚....”
通宝道尊轻笑一声,
上前一步,寻了个椅子,斜跨跨的坐下了,发出一股舒服的声音!继而说道;
“不是我太强,而是那李啸风太弱了...啧啧.....除了大兄之外,我怕是难逢敌手了,哎!真是寂寞似..........”
雪字正含在舌尖,欲喷涌而出,却莫名的感到了,帐内飘来一股冷意,吹得人,头皮发麻!
回神一看,对面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股白发苍苍的老者,双瞳空洞,两点红光,若隐若现的从中散发出来,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嘴角却是带着一丝莫名的笑,诡异非常....
见状,那通宝道尊的心中,不由得就是一个咯噔!
“这老家伙....不会...想吃人了吧?”
心中想着,便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毅然决然的开口道;
“大兄,我先去看看前面弟子战果如何,便不久待了,先走一步.....”
说着,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跳起,那圆溜溜的臀部一甩,一溜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看如何?”
看着通宝道尊,胖硕的身影消散的远处,杨煌面色一笑,缓缓的道;
“如此....胆..小如鼠....之人....居然.也能称尊!”
帐内响起了,断断续续的金属撕裂般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感!
“哈哈.....”
闻言,杨煌忽的一笑,
“他天生如此,但,如此也好,总能祛祸避凶,活得个快活自在,
不过!我却想问的是,而今的战局,你觉得如何?.....”
“哦....”
那金属般的语调稍稍抬高了些,俄而!又断断续续的说道;
“困兽之斗...而已...大局...已定!”
似乎是为了反驳老者的言论,远处的栖梧山上猛的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呐喊声,隐隐约约的可听见
“长.伴..栖梧....”的字样!
声音恢弘之极,直冲云霄!
听见这呐喊之声,杨煌,轻叹口气,背手站了起来,瞅着帐篷的一角,微微出神,
俄而!语气感慨的说道;
“看来,残尊,所言..无差了”
“当不得....世尊...一个尊字.....”
那老者腹中一阵起伏,一阵金属撕裂,的回答声响起!
“不过....”
杨煌猛的转身过来,
“依照我对他的了解,十二分支弟子惨败,看来,升龙堂的人,也应该出来了!”
“哦!莫非,他连祖庙.....也不要了吗?”
“哈哈哈....”
杨煌一声大笑!
“祖庙?他自命为天,天,那里有什么祖宗呢?”
“即是...如此,巧阁的弟子....也..该动一动了.....
望舒.....”
老者缓缓转过头来,双目空洞的望着帐外,道;
“残尊!,难道就不给本尊,一个出手的机会吗?”
正当此时,帐中猛的响起了一阵浑厚的声音,打断了老者的话语!
只见帐内虚空中,凭空显现出一阵波纹,越扩越大....
不多时,一个身穿白甲,满头白发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一脸的冷漠之色!
“见过,淡天尊者!”
老者见状,稍稍低了低头,道
“既是如此...便有劳了!”
杨煌站在一旁,面露歉意,又提醒道;
“升龙堂诡秘非常....还望修明尊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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