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紫藤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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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在沉默,包括这里所有肩负血海深仇的人也都在沉默,谁对谁错?谁是谁非?一切都已明了但又该找谁算账?

      “黄石玉,来,你过来我身边。”天龙地狗望着黄石玉说道。

      说罢,黄石玉便来到天龙地狗跟前,天龙地狗从地上捡起一把刀给到黄石玉手中。

      “他杀你一家,你现在就可以杀他偿命,他绝对不会还手!”天龙地狗指着司徒尚说道。

      黄石玉点了点头,他手握着弯刀冲向司徒尚。

      当刀锋快要逼近司徒尚头顶的那一刹那,司徒尚突然闭上眼睛,以他的武功和如今的局势本可以要任何人的命,但现在似乎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他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此刻正好也有人成全他。

      可面对束手就擒的司徒尚,黄石玉那电光石火般索命的刀锋居然骤然停住,青筋拼出的手臂颤抖不已,他想要用力挥下,但心里又有一个拒绝的声音在和自己作祟。

      “动手啊,快动手,他杀你一家,你杀他是应该的。”天龙地狗在一旁催促道。

      越是催促,黄石玉握刀的手越是挣扎。

      “哐啷”一声,刀掉在了地上,黄石玉退到一旁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头沉默着。

      “你不想杀他吗?”天龙地狗来到黄石玉跟前问道。

      “不,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黄石玉恶狠狠的说道。

      “那为什么不动手?你知道的杀他的机会不会太对,错过了也许就永远报不了仇。”天龙地狗说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下不去手?我的手有些不听使唤。”黄石玉挣扎着无比惶恐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我来告诉你,因为他是赤州王,他的生死关系赤州上百万人的命运,龙妃可以死千百次,但司徒尚必须活着,当年你父亲本有机会杀他,但你父亲却选择了感化他,虽然你父亲当年失败了,可现在看来他已经成功了。”天龙地狗说道。

      黄石玉未曾反驳天龙地狗的话,他知道对方说的正是自己下不了手的原因,但面对仇人却不能杀之后快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和沉淀。

      天龙地狗转身望着绝尘和尚,绝尘和尚所修的无尘经乃当世皆空经法之中最上乘的经法,正如他修炼的经法一般,此刻他面对血海仇人竟然无动于衷,他的内心愤怒过、波动过,可现在又无比坦然。

      “大师,你还想报仇吗?”天龙地狗来到绝尘和尚跟前问道。

      “万事皆幻,人心无尘,死人既死便该死,生者在生便该生,此刻贫僧无仇无怨,随他去吧。”绝尘和尚双手合十弯腰作揖道。

      天龙地狗笑了笑,这个答案他早已心中有数,他只是希望这番话说出来能够入得了其他仇恨之耳。

      说罢,天龙地狗来到了娄天跟前。

      “这世界对你不公,妻子抛弃、儿子仇恨、兄弟相诛,也许这种事情很多人一辈子都经历不到,但你都经历了,你有报复世界的权利和借口,你可以继续下去。”天龙地狗望着娄天说道。

      娄天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凝望着自己那双手掌,这双手已显苍老和褶皱,但他凝望着的眼神中却充满血色,这是这双手印出来的杀戮之色。

      “没什么好继续的了,该报复的都报复了,不该杀的也都杀过了,这些年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我无时无刻不再想我妻子、儿子,如果我再继续下去,后半生不仅我睡不了好觉,他们也得跟我被世人谴责和唾弃,我有些倦了。”娄天说道。

      说罢,娄天转身来到东方云海跟前。

      “当年龙妃、我、你三人结义,我便知你心思单纯,只可惜因为情爱我误会了你,紫州我完完整整的还给你。”娄天望着东方云海说道。

      “二哥,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东方云海低头说道。

      说罢,两人抬头相望一笑,这一笑不足以泯恩仇,但足可以让各自的余生过的安安稳稳。

      寒暄之后,娄天朝着寿礼台上的司徒尚走了过来。

      “大哥,我恨你。”娄天望着司徒尚说道。

      “大哥知道,就连我自己都恨自己。”司徒尚自惭形秽的说道。

      “不,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不恨你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娄天笑了笑说道。

      说罢,娄天来到一旁扶起东方珀并将东方珀带到司徒尚跟前。

      “东迎紫气,紫气东来,岁岁年年今朝缘;藤上花鬘,花蔓藤上,生死轮回花渊劫。这首歌谣,你可还记得?”娄天望着司徒尚问道。

      “记得,记得,她是?”司徒尚有些激动的问道。

      “当天我得知小蔓为你生下双胞胎之后,我便深夜抱走了一名女婴,我本想着能够利用这名女婴来报复你,但现在看来用不上了,这些年我一直当她是千金小姐对待,所以也算是赎罪了。”娄天笑了笑说道。

      “她,她是我的女儿。”司徒尚激动的说道。

      “不错,她就是你的女儿司徒珀。”娄天笑了笑说道。

      说罢,司徒尚激动的将女儿拥入怀中,也许对于他来说这应该是余生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望着他们父女相拥入怀,此刻妇人眼中也饱含热泪。

      今日这里发生的种种都太过离奇而悲凉,这对父女相认当真算得上万点悲凉之中的一点点喜。

      幸福总是短暂的,上天总是吝啬给予完美,随着妇人的一声尖叫,为数不多的喜悦又被赶到了九霄云外。

      定睛望去,只见娄天掏出怀中匕首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像红花一样绽放开来,他的身体正躺在红艳的花丛中奄奄一息,他还来不及望一眼自己最爱的女人和最牵挂的儿子,就这样倒下并且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爹!”娄夏低声呢喃道。

      随着这声呢喃消散,娄夏紧紧的低下了头,他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愤怒、不舍和痛苦,他只是低着头留着理解和释怀的泪。

      也许只有真正不怕死的人,才能够真正面对并且化解最大的痛苦。

      二弟,二哥,随着司徒尚和东方云海这两声呼唤出口,二十三前爱恨纠葛、血海深仇也终于告一段落。

      血液开始降温,在冬日的冷风之中慢慢凝固,躺在那冰血里的人应该也冷极了,他好需要温暖和怀抱。

      妇人站起身来,她一边走一边擦干眼泪,她知道她应该微笑,只有微笑才是温暖,妇人走到娄天的尸体旁蹲了下去将对方揽入怀中。

      “娄天啊娄天,要是你没有离开缮和村,你还是那个耕种的男人、我还是那个纺织的村姑,如果一切是这样该是多好,我就不会遇到后来的那么多诱惑和可能,这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恩怨,这些年因为我死了太多太多人,包括那些不知姓名毫无瓜葛的无辜之人,对不起,一切的一切都该我来赎罪。”妇人在娄天的耳边轻声呓语道。

      他们抱住一团的样子像极了爱情,如果没有死人那几乎就是爱情的样子,但现在有人死了有人活着。

      “夏儿,南儿,小琪,珀儿,你们记住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一切的罪孽都应该怪到我身上,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我是这二十三年间最毒的祸水,你们一定要感谢你们的父亲,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而我你们就忘了吧,我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妇人微笑着说道。

      “嗖”的一声响起,很细、很轻、很无情的声音,此刻妇人已经将那把染着娄天鲜血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腔。

      妇人倒下了,她倒在男人的怀中,她死去的神情很安详,因为她嘴角还溢着微笑。

      他死了,她也死了,他们拥抱在了一切却另外一个没有诱惑的世界。

      此刻,娄夏哭了,历晋南哭了,小琪哭了,就连那疯疯癫癫不省人事的司徒珀也不禁泪流满面。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味道,这种味道让人窒息、难舍又伤怀,这种味道有点酸、有点苦、有点涩还有点痛。

      就在众人沉默伤痛之际,一股凉凉的清风突然刮起,风中闪过一个须眉白发的身影,清风过后那个身影停在了寿礼台上。

      这个老叟与天龙地狗年纪相仿,他的脸很陌生,陌生到几乎从来没有再人世上出现过,他就是察清镖局那位人鬼参半的老叟。

      “老朋友,你终于出现了。”天龙地狗望着老叟笑了笑说道。

      “你这张嘴还和以前一样藏不住秘密。”老叟笑了笑回答道。

      “秘密还是说出来的好。”天龙地狗笑了笑说道。

      “秘密说出来就会死人。”老叟说道。

      “秘密藏着则会死更多人。”天龙地狗反驳道。

      “你说的对,我永远说不过你。”老叟点了点头道。

      说罢,老叟低头凝望着地上司徒嵬的尸体。

      “东迎紫气,紫气东来,岁岁年年今朝缘,藤上花鬘,花蔓藤上,生死轮回花渊劫;浴火凤凰,重生潜龙,鸳鸯西辞各双飞,天路黄泉,南辕北辙,永生永世不相随。紫藤情劫终于解开了,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山鬼你死的好。”老叟望着山鬼的尸体欣慰的说道。

      说罢,老叟一弯腰抱起山鬼的尸体,双脚点地一阵清风又起。

      风停,人不见,老叟和司徒嵬的尸体一起消失不见。

      “你放下我儿子。”司徒尚望着已寥无踪影的天空喊道。

      “不用喊了,随他去吧。”天龙地狗拍了拍司徒尚的肩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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