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此刻他的目光还是坚毅如狼,只是眼眶之中已然泛起了泪花。
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到底是什么还能够令他落泪?又是什么抉择让他左右为难?尽管战胜了生死却依然没能战胜宿命的始料未及。
“为什么?”黄石玉好奇的问道。
“剑是用来杀人的。”娄夏摇了摇头说道。
“杀人亦是为了救人,有时候停止杀戮的最好办法便是杀戮,他不死、你我还有这个妇人就得死,孰轻孰重你自己拿捏吧。”黄石玉劝说道。
说罢,黄石玉再次将潜龙剑递到娄夏跟前。
当再次望向剑柄时,娄夏竟然情不自禁的伸出了右手,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推动着牵引着他去触及这把宝剑。
江湖中常说宝剑是对道义的承诺,而对于剑客来说宝剑就是女人,弃之不去、霸占不了,所以才会有一股力量冥冥之中推波助澜,这是本能的力量,剑客的本能。
握紧剑柄那一刹那,凉意迅速传遍全身,此刻娄夏再一次握紧了潜龙剑,他握剑的姿势变了,但剑还是那把剑、人还是那个人。
娄夏缓缓站起身来,这里只有荒草和丛林,没有英雄台也没有为他尖叫呐喊的姑娘。
“好剑啊好剑,今日我不仅要你的命还要你的剑。”持剑武士冷冷说道。
“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黄石玉走到娄夏跟前说道。
“不用,剑开锋是需要用血来祭的,这好比人要吃饭就得自己动手。”娄夏冷冷的说道。
黄石玉没有再言语,他默默的走到一旁护在妇人跟前。
望着眼前的娄夏,望着他胸口还在往外渗出的鲜血,黄石玉一边微笑一边摇头,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他是无敌的。”黄石玉嘴角反复呢喃着。
和天下第一做朋友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黄石玉无时无刻不再嫉妒娄夏,但他又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娄夏,当那句“他是无敌的”出口时,他心中仍有不甘,但既然承认他便已经接受。
许久没有和潜龙并肩作战了,这一刻娄夏心中既惶恐又激动,所以他握剑的手一直在颤抖。
突然,日光冲出云层投向这块土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阵光也骤然闪过,这阵光极寒、极冷、极冻。
眨眼间日光再次躲进云层,那阵寒光也消失的无形无踪,娄夏还站在原地,他好像从未动过,可潜龙剑身之上已有一丝凝固了的血迹。
“你,你的剑!好,好快!”持剑武士吞吞吐吐的说道。
随着话音缓缓响起,他脖子处那条红线也逐渐变大,直到这条红线绕了脖子一拳之后,人首才分离开来。
直到持剑武士死去,他的眼神中都只有疑惑和不可思议,始终都没有出现死亡本该给人带来的那丝恐惧。
也许是因为这一剑太快,快到疼痛感都来不及被人获知,这样的死法既是仁慈的又是残忍的。
“你赢了,你击败了一个你不可能击败的对手。”黄石玉来到娄夏跟前兴奋的说道。
“我快控制不住这把剑了,我本来不想杀他的,但他还是死在了我的剑下。”娄夏惊魂未定的说道。
他赢了,而此刻他眼神中却充满恐惧,他看到了什么?他又在惧怕什么?为什么他要说快控制不住这把剑了?
“别想太多了,对于你来说杀人的确是件困难的事,别想了我们去看看这个人是谁吧?难道你不好奇吗?”黄石玉说道。
说罢,娄夏也没有再想太多,二人来到方才那持剑武士的人头旁。
揭开铁皮头盔一看,不出娄夏所料此人正是绿州剑王,娄夏不会认错,在花渊的这些年没少和这些人交手。
“是他!”黄石玉惊讶的喊道。
“没错,此人正是绿州剑王,之前我也遇到两个赤州花渊派来的杀手他们分别是青州剑王和蓝州剑王。”娄夏说道。
“不对啊,这些人曾经都是你的手下败将。”黄石玉说道。
“你不也是吗?”娄夏反问道。
“我是无心七州剑王之争所以伪装。”黄石玉说道。
“你能伪装,他们也能伪装,只是他们伪装又是为何?他们分据在绿、青、蓝三州,何故又会受制于赤州花渊?”娄夏疑惑不解的说道。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怪事都刻在娄夏心上,他欲弄清楚这一切却又丝毫找不到突破口,但如果不弄清楚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别想了,快走吧,黄州王还等着我们呢!”黄石玉拽了拽想入非非的娄夏说道。
“黄州王知道我到了?”娄夏疑惑不解的问道。
“哦,对了,你如何知道我来黄州了?潜龙剑为何在你手中?”娄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
“这一切我无法回答你,我是奉命办事的,不过黄州王也许能够回答你的问题。”黄石玉笑了笑说道。
虽然就中必有古怪,但娄夏也还不至于怀疑黄石玉。
说罢,三人一行向着天仙道别院的方向缓缓走去。
不久,三人一行便来到天仙道别院,时至黄昏黄州杨曲已备好酒菜,三人来到桌前就只有茶女之外接待却不见黄州王杨曲。
“州王不在吗?”娄夏四下望了望问道。
“上宾莅临,我当然要好好准备一番。”黄州王的声音从珠帘后响起。
话音刚落,杨曲便掀起珠帘出现在眼前。
杨曲望了望娄夏又望了望娄夏身旁的妇人,妇人一见杨曲便显得很是紧张,低着头转身就要离开。
“宛如,故友重逢你招呼都不准备打一个吗?”杨曲开口说道。
杨曲这一口,妇人立刻站定。
眼见这一幕,娄夏、黄石玉和茶女心头也是一惊,杨曲和这位夫人居然是故交。
“你认错人了。”妇人冷冷的回绝道。
“虽然你老了、丑了,但没有人能够忘记二十三前你出现在紫州花渊轻轻起舞,自此之后花蔓仙子名动天下,多少英雄侠客为你倾倒不远千里只为一睹你的芳容,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杨曲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妇人痛苦的呢喃道。
妇人转身过来望着杨曲,她步伐沉重的向着杨曲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妇人走到杨曲跟前质问道。
“我是黄州王。”杨曲回答道。
“你与他是至交好友?那么他又是谁?”妇人问道。
“他是谁?我也想知道他是谁?这世间只有你见过他的脸,连你都不知道他是谁,我又怎会知道?”杨曲反问道。
“我看得见他的脸却看不见他的心。”妇人说道。
“你不必看到他的心,因为他自从遇到你之后便就已没有了心,但你心里很清楚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对你的男人。”杨曲说道。
“没错,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妇人愧疚的自语道。
“他还活着。”杨曲说道。
听到“他还活着”这四个字的时候,妇人眼睛里闪烁着高兴的热泪,她不停的用袖角去擦拭眼眶,但泪水好似疯了一般往下淌。
妇人上前一把抓住杨曲的衣襟,疯狂的摇曳着。
“真的吗?他真的还活着?”妇人问道。
“没错,他还活着,否则我又怎会知道你正在前来黄州的路上?”杨曲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他还活着。”妇人欣喜若狂的说道。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吗?”杨曲问道。
“不,你不用告诉我,我没脸见他,我弄丢了我和他的女儿,如今南儿又生死未卜,我没有脸去见他。”妇人说道。
“他来信告诉我你正在被赤州花渊追杀让我务必保你周全,他还叮嘱让你在黄州静养,时机成熟了他会来见你,他还托我告诉你‘你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杨曲说道。
说罢,杨曲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令牌是金色的,上面刻着紫色的图案,图案很不规则不像花也不像字,就像是一条弯弯曲曲毫无模样的藤蔓绕出来的。
“他让我将这块令牌交给你,他说他和儿子、女儿都已经见过面并且会护他们周全,请你放心在黄州静养。”杨曲说道。
妇人接过令牌爱惜的抚摸着,她盯着牌子的眼神和抚摸牌子的姿势像极了是在相拥自己的爱人那般缠绵。
而此时此刻,一旁的娄夏、黄石玉和茶女三人则是听得模模糊糊,他们根本不知道杨曲和妇人在聊什么,更不知道二人言语中那个所谓的他是谁?
时间也不早了,饭桌上的酒菜再不吃就要凉了。
闲聊之际,娄夏、黄石玉和茶女心中各有心思,毕竟好奇是人的本性,黄石玉几次欲开口想要问个究竟都被娄夏拦了下来,妇人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当下实在不适合再提及往事。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