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太子浴火重生了。
当他睁开双眼,一股充沛的真气在他全身激荡。
与毒魔一战,不仅没有使他元神大伤,反而大大增加了他的修为。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终于明白:除了功力、修为和高科技,冥冥之中还有一些更加伟大的力量。
比如正义,比如真理,比如——爱。
他回过头去,看着躺在床上的叶子。
她像个婴孩般全身赤裸,沉沉睡着,嘴角还露着醉人的笑容。
她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了?
龙神太子忽然发觉,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她也许没有莫琳性感、没有上官飞飞可爱、没有龙神太子记忆深处那人儿漂亮,可是她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美。
这种美不是与生俱来的,它是历经生活磨练,在风吹雨打中磨砺出来的美。她美得沁人心脾、深彻骨髓。
龙神太子忽然发现,自己想起那个人时,已经不象自己以为的那样,会揪心扯肺般的痛苦——当伤口结痂的时候,痛楚已变成麻木。
可现在,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欠面前这个女人太多。
可他无力偿还。他目前仍身处险境,还有很多事情等等着自己去了结,还有很多艰险等着自己去征服。自己可以带给她的,除了危险和艰难,又能有些什么呢?
龙神太子思索良久,从前几天叶子给他买的衣物中挑了一套穿上,然后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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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龙神太子又转了回来。他身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提包。他打开包,将里面一叠叠钞票拿了出来,整整齐齐摞在桌子上。
对龙神太子来讲,搞到一些钞票本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些钞票对许多人而言,却是一笔不敢想象的巨款。它们也许能让叶子摆脱目前的困境,安安稳稳地过上大半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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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醒来的时候,日头已高。
她张开眼,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经历那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她似乎也改变了许多,变得更加敏感、更加有心。
这对早已麻木的她,是幸运,抑或是悲哀?
从床上起来,她就看见了桌子上一摞摞的钞票。
她愣在那里。
她明白,他已经走了。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他已经走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他和自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他早晚要离开。可分离来得那么突然,她还没有仔细品尝幸福的滋味,分离就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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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她痴痴地站在那里,从白天一直站到晚上,一动也不动。
夜幕笼罩,她慢慢穿好衣服,拿过一个大大的挎包,将钱放了进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她只想出去喝酒,只想好好醉一场。
今天是她的生日,一个人一生中能有几个生日?
她为什么不能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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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神太子慢慢走着,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干什么——找到小组其他成员,继续完成使命。
可是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从白天走到夜晚。
他什么也没做。
体内游荡的真气肆意张扬,充斥着每一处经脉,他本应聚精敛神,好好将之导引归元,可他懒得去做——虽然与毒魔一役后,他的修为又大大提升了一个层次,他的强悍也已远远超乎别人的想像,可他的内心,自从踏出那个小屋之时起,就感觉自己象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无依无靠。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
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往前走,没有目的,也不辨方向,他只想远远地离开她,越远越好。
他们本已沉沦,如今他已经获得了重生。所以他希望她也可以。
他虽然让她看到了希望,体验到了幸福,可也接近了危险——天魔教还在暗处窥视、RB武士还在追寻他的踪迹,她的生命本已脆弱,已经受不起更多的摧残和蹂躏。
所以他选择离开。
分离虽然总难免痛苦,可是她还年轻,无论多深的痛苦都一定很快就会忘记。
——她真的会忘记吗?
龙神太子已不敢再想下去,他找了个偏僻的酒馆,点了几样菜,要了几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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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下半夜,酒店早过了打烊的时间。可酒店的老板却迟迟没有关门。那个面色沉郁的大个子已经喝了三瓶酒,却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老板本来早就想去催促,可以一碰上大个子凌厉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吭声。好在这家伙好像很有钱,要的又都是最贵的菜、最好的酒,今晚辛苦一点也算值了。
龙神太子没醉,虽然他很想大醉一场,可一瓶瓶酒顺着咽喉喝下去,他反而越来越清醒。虽然他已经全身放松,散去真气,可体内自我保护的机制依然高效运转,高浓度的酒精被悄悄地分解排放。身为龙神太子,他肩负了太多太重的使命,他是不是连醉一场的自由都已丧失?
现在,他只想折磨自己,拼命折磨自己。他几乎已不再去想她,直到他忽然发现身上有个小小手帕包的时候。
绣花的纯丝手帕,上面绣着马来人祈福的图案。手帕里包着的,是一个精致的金表,这也是那天从那个赌鬼汤米的衣服中无意找出来的,他初遇叶子时,毒瘾发作打了她一记耳光,这是他表示歉意而送给她的。她虽然收下了,却用自己最珍爱的一块手帕为他包起,悄悄放进为他买的衣服里。
为了一两张钞票,她就可以出卖自已的微笑,甚至身体。可是这昂贵的东西她却连动都没有动过。甚至在买昂贵的戒毒药品的时候,她宁可出卖自己,也不愿动他—点东西。
龙神太子的心在绞痛,他忽然站起来,扔下一把钞票,狂奔出去,奔向她的小屋。
她已不在了。
小屋楼下挤满了人,各式各样的人,其中还有穿着制服的警察。
“这是怎么回事?”
他问别人没有人理他,幸好有个宿醉的乞丐将他当作了同类。
“楼上有间小屋里住的本来是个夜总会的小姐,现在已经逃走了,所以条子要来抓她。”
“为什么要抓她?她为什么要逃。”
“因为她杀伤了一个人。”
伤人?那善良可怜的女孩子怎么会伤害别人?
“她伤了谁?”
“听说是她的一个老客人。”乞丐忽然故作神秘地说:“听说是在沙甸街上混的金牙苏。”
“为什么要伤他?”
“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刚才正好听到警察讯问另外几个小姐。她们都说那个金牙苏是变态的,是那种很那个的变态。本来夜总会里除了两个年老色衰的大姐接他的生意,其余人就是给再多钱都不理他的。不知道为什么,近来这个小姐忽然经常接他的台,可能是缺钱缺得慌了。”
龙神太子忽然想起近些天叶子手臂和腿上莫名多的几处伤痕,他没敢问,她也没有说。露在外面的地方有这些伤痕,没露在外面的呢?
他的心好象忽然被人攥在手里狠狠捏了一把。
乞丐在笑:“昨天那个小妞好像疯了一样,跑到夜总会,连生意都不做了,自己点了好多酒,喝得大醉。那金牙苏正好也在那里,就要点她的台,可她却说什么也不干了。据说金牙苏当时把一叠钞票甩到她脸上,而她居然拿起一个酒瓶狠狠砸到金牙苏头上,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好多钱往上扔。真的好多,因为整个夜总会的人都抢着捡。”
他还想再说下去,听的人却已忽然不见了。
乞丐只有苦笑着喃喃自语:“这年头的怪事真不少,婊子居然会为了不肯脱裤子伤人,你说滑稽不滑稽?”
他当然认为这种事很滑稽,可是他若也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只怕也会伏在地上哭一场。
龙神太子没有哭,没有流泪。
他又冲回刚才喝酒的那家酒店,酒店老板正准备关门,他就冲了进去。
“拿酒来!”他叫道:“不管是什么酒,统统拿来!”
他想起那个乞丐的话:
——也不知为什么,她连生意都不做了。
——也不知为什么,她居然一个人跑去喝得大醉,却偏不肯让那大金牙碰她。
她究竟为了什么?谁知道?
龙神太子忽然放声大喊:“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
知道了只有更痛苦。
她已走了,可是她能走到哪里去?她会开始新的生活,还是会从一个泥掉逃入另一个泥淖?
她能获得重生吗?
龙神太子不知道,所以他继续喝酒。
他还没有醉,他只想不停地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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