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亡夫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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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总,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社长办公室里,武勉满脸诚恳的望着浅柔说。



    “什么事?”浅柔低头翻着桌上的文件资料,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冷淡。



    “昨晚在你家,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洗了个澡,还用了你房间里一瓶欧洲香水……呃,那应该是你先生的遗物吧,对你一定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我不应该擅自使用。对不起!”武勉说完弯腰深深鞠了个躬。



    “真的是你用的?”浅柔猛然抬头,眼神愠怒而且满含失望,“你用完之后,还干了什么?”



    武勉立刻判断刚才猜测的没错,这美少妇只是“怀疑”而非“确认”自己被占便宜,于是用最轻松的姿态调侃道:“拜托!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又没非礼你!当时你醉的厉害,吐了我一身,我只好把衣服洗了顺便洗个澡……”



    “什么?我吐了?”浅柔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



    “是啊,你的呕吐物酒精成份太多,洗都洗不掉了!喏,你自己看吧。”武勉拿起手机,调出一张拍摄上衣的相片给浅柔看。



    这是他凌晨回家后拍下的,本来是想今天见到浅柔后实话实说,告诉她这是她醉后失手打翻果汁导致的,以便劝她以后不再应酬饮酒。现在正好派上用场,骗她是呕吐留下的痕迹。



    浅柔将信将疑的一看,相片中的上衣皱了一大块,中间有团明显的深色污痕。她的脸马上红了,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嘴唇:“不会吧,我……我居然这么失态?哎,完了,一定臭死了吧?”



    “那味道的确不好闻,所以我才会喷点香水。”武勉面露捉狭的笑容,“没想到你闻到香水味后,可能是把我错认为你先生了,嘴里一直叫嚷‘你从天堂回来了吗’、‘别离开我’什么的,还抱着我不放……”



    浅柔面红耳赤,狠狠瞪了他一眼:“很好笑是吧?所以你就看着我出丑?还是……索性将错就错呢?”



    “怎么可能呢?当时的你实在……”武勉故意皱了皱鼻子欲言又止,“总之我规规矩矩的,赶紧拿毛巾给你洗脸,然后拿了几颗薄荷糖塞你嘴里。”



    “薄荷糖是我吃掉的?”



    “是啊。我本来想拿水给你漱口,可你说什么也不肯坐起身来,我总不能把水灌进去吧,只好让你含着薄荷糖睡觉了,这样醒来后嘴里的味道就不会怪怪的……”



    浅柔这下连耳根都红透了,打断道:“别说啦,太丢脸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当时你是这样子躺着,而我是这样子喂你吃糖……你自己仔细回忆一下嘛,多多少少总该记得点细节吧……”



    “有什么好回忆的?早点忘掉最好!天哪,这下我什么形象都没了!”浅柔神色沮丧,无力的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显得十分懊恼。



    武勉暗暗偷笑,知道自己拟定的“心理战术”成功了。



    像浅柔这样气质绝佳的女人,平时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形象,而这恰恰也是她的弱点,一听说自己曾经醉酒呕吐,第一个反应就是羞愧难当,气势上首先矮了一大截;之后武勉故意详尽形容她的种种“丑态”,令她更加手足无措,潜意识里排斥再去回想当时的情形。既然不去回想,当然也就不会再追究当时是否曾被非礼了,只能选择相信武勉的话。



    “所以哪,以后你别再喝酒了!形象还是其次,喝醉了真的对身体不好。”武勉趁机劝说女上司。



    “我也不想喝,可是我没办法……报社需要更多资金才能运营下去。”浅柔的脸色转为黯然。她停顿了一下,望着武勉说:“你有看到我先生的相片吧?你知道他是谁么?”



    武勉摇摇头:“我正想问你呢。感觉看上去有点眼熟。”



    浅柔拉开抽屉,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已经泛黄的旧报纸,在桌面上展开。



    武勉一看,这竟是二十多年前《东江商报》的创刊号。其中一个版面上刊登着一个男人的黑白头像,虽然容貌年轻了许多,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来那是浅柔的亡夫。



    下面有一行小字,注明这男人的名字叫丁泽远,是《东江商报》的首任社长。



    “啊,是他呀!”武勉拍着脑袋,暗骂自己糊涂。



    丁泽远是东江省大名鼎鼎的前辈新闻人,善于发掘商界新闻,九十年代发家致富的那些本地商界大佬,基本上都接受过他的独家专访。在他执掌《东江商报》的年代,是这份报纸最辉煌的时期,销量最高时曾突破二十万份,在商界具有无可比拟的强大影响力。



    但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丁泽远因身体状况欠佳,不得不卸任离开心爱的报社,转为从事其他较轻松的工作,数年后不幸病逝。虽然他的身影早已从新闻界消失,但他策划、专访的那些新闻作品却在业内拥有极高知名度。武勉记得当年在大学上专业课时,讲师曾专门介绍过丁泽远其人其事其文,因此留有印象。



    而《东江商报》在丁泽远卸任后就每况愈下,新闻水平越来越差,销量年年大幅下滑,换了几任社长都无法挽回颓势,再加上受到网络新闻的冲击,处境日益艰难,最终沦落到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悲惨局面。



    “咱们初次见面时,你说无论如何也要拯救本报,还说这是你先生的遗愿!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武勉恍然大悟。



    浅柔低声道:“我先生在这份报纸上倾注了全部心血,离开之后也一直在关心它,为它的日渐衰落痛心……六年前,他去世的那一刻,我守在他身边,虽然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但我能看懂他的眼神……我知道,他最大的遗愿就是挽救这份报纸,让它重现辉煌……”



    她说到这里,双眼略有些潮湿了,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缅怀。



    武勉一时无言,不知说什么好。



    浅柔却打开了话匣子,娓娓告诉武勉更多内情。丁泽远逝世后,她陷入巨大的悲伤痛苦,加上当时还太年轻,自知无法承担任何重任,因此远走他乡到外省工作,之后成为《知己》杂志的主笔。



    一晃六年过去,她终于逐渐走出了悲痛,也积累了不少工作经验和资金。而《东江商报》却陷入更加混乱的绝境,员工大量流失,连社长一职都无人愿意接手。于是浅柔主动返回珠州市,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并决心尽最大努力支撑这份报纸生存下去。



    武勉听完后,又一次对浅柔肃然起敬。他认真的道:“袁总,我会竭尽全力帮你的。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在这里,《东江商报》就永远不会倒闭!”



    “谢谢你,小武。”浅柔展颜一笑,望着武勉的眼神充满感激。



    武勉很想继续和她聊下去,深入了解她的整个内心世界。比如丁泽远的年龄比浅柔大的多,这段感情是如何产生的?还有,丁紫妮居然是丁泽远的妹妹,但外界似乎无人知晓,这又是怎么回事?



    但浅柔却突然岔开了话题:“对了,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老王今天上午出了车祸!”



    老王就是武勉刚才一直联系不上的编辑。他脱口而出道:“难怪,我打老王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他伤的很严重么?”



    “我去医院探望过了,他右腿骨折,其他倒没有大碍,不过要请一个月的病假。”浅柔蹙眉道,“两个编辑只剩下一个,要是请不到人填补,从今晚开始我们就要忙的够呛了。”



    “纠正一下,不是只剩一个,是连半个都没有了!”武勉把自己和段宇之间发生的事陈述了一遍,告诉她另外一个编辑还有两个记者也都不在岗位上了。



    浅柔听完大吃一惊,显得又焦急又不满:“段宇怎么这么糊涂?根本就不该批准他们三个人出差请假嘛……不行,我这就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不用问啦,我看段宇也是没法子嘛。”出乎意料的是武勉反而表示理解,将各人的情况逐一进行分析。辞职的编辑是早就想走了,之前就吵嚷过说一天都不想多呆,段宇不批准也没用。另外两个女记者一个是家里有急事,想来段宇心软就批准了;还有一个是出差去替大客户擦鞋,也是无法推辞的重要任务。



    他之所以替段宇辩护,当然不是想以德报怨,而是经过仔细盘算的结果——段宇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事先想好了充足的理由,等浅柔查问时必定能答的滴水不漏,令她相信他绝对不是故意为之。



    既然如此,武勉心想倒不如将计就计,反过来主动替段宇辩护。他估计段宇要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理由,现在由他抢先说出来,等段宇自己再说时,浅柔听起来的感觉就会差很多。这是第一。第二,这种为情敌辩护之举,最能显示一个男人的宽广胸襟,在浅柔心里肯定会有加分作用,更加反衬出段宇器量狭窄。



    “小武,你这人真是……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才好。”浅柔果然露出歉意和欣慰并存的复杂眼神,接着又像小女孩一样无助的望着他,“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人了。明天的版面……你说能忙的过来么?”



    “是啊,我也担心忙不过来。”武勉苦着脸,“唉,刚一上任就遇到这天大的难题,愁死我了。”



    但浅柔嘴角反而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再大的难题,你也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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