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心未必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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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勉一愣,咽咽唾沫并未感到异常,一时无暇细想,顺手拉开车门将那少妇推进了车里,打手势示意她将车门锁死,然后转身面对暴怒的两个对手拉开架势:“还打不打?”

    其实他很想将这两个家伙揍的鼻青目肿,不过作为一个聪明人,他认为应该尽量用“头脑”而不是“拳头”来解决问题。

    “你他妈的多管闲事!知道老子是谁吗?”歪领带色厉内荏的咆哮,“老子是江游县的政法(和你的谐)书记张春雷,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块头也在旁帮腔:“我表哥跟你们许市长很熟,你小子死定了!”

    江游县是东江省最小的一个县城,武勉不动声色的说:“原来是张书记啊,你好你好。你难得到珠州来,要不要我帮你宣传宣传,让你好好风光一下?”

    张春雷见这年轻人毫无惧色,有点惊讶了,上下打量着他说:“听你的语气,你是……宣传部的人?”

    武勉摇摇头:“我不是公务员,只不过是个小记者。”说着取出记者证晃了晃。

    张春雷一看失声说:“《珠州日报》!啊……你是官方媒体的记者!”面色顿时难看了。

    “是啊,我路过这里,看到有纠纷,想做一个报道。”武勉笑眯眯的说,“可没想到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动手打人。呵呵,《江游县政法(和你的谐)书记酒驾施暴,逼美女车震追打记者》,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够轰动吧?”

    “什么酒驾、施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张春雷开始装傻。

    武勉右手一翻,亮出了一支录音笔,几个人刚才的说话声都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

    张春雷顿时颇为狼狈,强撑着说:“你少吓唬人!官方媒体不是记者想写什么,就能登什么的,一切都要听组织安排!我只要打声招呼,信不信你写好了也登不出来?”

    武勉哈哈一笑:“谁说要登在官媒上啦?我认识上百个媒体同行,其中一半是外省媒体、港台媒体和境外媒体,我很愿意把今晚的素材,无偿送给他们使用。”边说边把左手也翻开,亮出了小相机,示意自己早已拍照录音。

    “当然喽,你张书记能量巨大,说不定所有媒体你都能搞掂。不过我敢向你保证,搞掂的过程会非常非常麻烦。”

    武勉这话说的柔中带刚,张春雷的头脑也清醒了过来,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这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为了一点小纠纷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把积累的人脉和关系都透支光,那也太得不偿失了,何况还未必能达到目的。

    “这位记者,我看你是误会了。其实我根本不想施暴的,那些话都是吓唬她。”张春雷换了一副嘴脸,“主要是那娘么的开车技术实在太臭了,我这车又是刚买的新车,所以大家发生了一点误会……”

    “原来是误会啊,那就好办了。”武勉打断了他,笑眯眯的说,“她刮擦了你的车,应该赔偿你一千块。不过你企图打她,把她吓的不轻,应该赔偿她两千。也就是说,你给她一千就行了。”

    “我还要给她一千?”张春雷愕然。

    “嗯,你张书记气度宽宏,主动承担责任,把坏事变成了好事。我把新闻标题给你改成《政法(和你的谐)书记座驾被撞,不予计较备受赞赏》,你看好不好?”

    “呵,多谢了。”张春雷悻悻然干笑着,先取出那少妇的手机交给武勉,然后从钱包里数了十张百元大钞出来,“一千就一千,我希望这事到此为止,什么标题都别出现,行不?”

    “遵命!”武勉敬了个怪模怪样的礼。

    两个男人垂头丧气的上了自己的轿车,灰溜溜的驾车离开了。

    武勉转过身,在那少妇的车窗玻璃上敲了敲。车窗缓缓摇下了。

    “喏,这是他们赔偿你的!”武勉将手机和钞票递上,俨然是主持公道的大侠。

    那少妇只拿回自己的手机,道了声谢后,清澈的眼神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被你说了两句就跑了?”她刚才一直紧锁车门,所以并未听见武勉和那两个男人的对话。

    武勉笑而不答,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那少妇接过,看了一眼后略有些诧异:“你是记者?”

    “是的。”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啊。”

    “不像就对了。我已经修练到神光内敛、返璞归真的程度了!”武勉厚着脸皮自吹自擂,“不像记者的记者,才是最高境界的记者。你想啊,要是人人都一看就知道我是记者,那我还怎么明查暗访啊。”

    “你的录音笔和相机是记者专用的吗?能不能给我看看?”那少妇似乎对武勉的装备产生了兴趣。

    “没问题。”武勉一口答应。

    那少妇先接过相机,在她对着车灯查看的过程中,武勉趁机将胳膊支在车窗处,居高临下的近距离欣赏她。

    由于天气很热,她的白色衬衣很清晰的透出贴身文胸的轮廓。从微微敞开的领口中,可以瞥见里面一小片丰满高耸的雪白。那条扯断的颈链只剩下半截,静静的躺在深邃的乳沟中,大概她惊魂甫定,尚未察觉原本悬挂的珠状饰物已不翼而飞。

    “是D?还是E?”武勉正在琢磨字母问题,脑子里蓦地闪过另外一个念头,慌忙叫道,“等等,相机先还我一下……”说着伸手探进车内,将相机一把夺了回来。

    但已经迟了,那少妇的面色沉了下来:“你偷拍我!”

    “我……”能说会道的武勉哑巴了,这才明白那少妇索取自己的装备,真正目的是想检查相机拍摄的相片。自己粗心大意忘了偷拍的事,结果被她抓个正着。

    “你跟踪我多久了?那两个人跟你也是一伙的吧,你们是不是在合伙演戏?”那少妇的声音还是柔柔的,但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尖锐。

    “不不不,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武勉慌忙喊冤。

    可惜他还来不及申辩,那少妇已经摇上车窗点火发动,右脚踩下油门。

    轿车“轰隆”一声驶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武勉啼笑皆非,这是最近三年来他头一次“英雄救美”,想不到居然是这种结局。

    虽然在他看来那少妇的质疑实在太可笑,但仔细一想也能理解,女人本来就天性多疑,加上又受惊了,这种情况下往往十分偏执,既然先入为主认定自己是偷拍的坏人,那么无论“演戏”的说法多么站不住脚,她都不会改变看法的。

    武勉苦笑着走回巴士站,搭乘夜晚最后一班车回家。路上他发现自己放在裤兜里的诺基亚手机,由于在刚才的搏斗中替自己挡了一脚重踢,已经光荣殉职了。今晚真是损失惨重,早知道应该让那两个家伙多赔一点钱就好了。

    作为官媒记者,外人看起来好像很牛逼,以为走到哪里都有好吃好喝招待,还可以大把大把往兜里揣组稿费、车马费和“封口费”,其实这完全是外人的误解。只有拥有发稿权的部门主管、资深编辑和有名气的大记者,才能享受这些待遇,否则就只是个廉价跑腿工而已,每月赚点可怜巴巴的工资和满勤奖,像个小媳妇似的时常遭受上司和前辈的指挥训斥,苦苦熬资历等待“熬成婆”的那一天。

    武勉在《珠州日报》工作了三年多,目前的现状只能说是勉强过得去,在新闻界虽然早已混了个脸熟,但远远没到“大记者”的级别,凭着官媒记者的身份,吓唬一下张春雷这种小县城官员当然没问题,真要遇到重量级权势人物照样束手无策。

    二十分钟后,武勉在LA区下了车,忽然感到腹部隐隐作痛,似乎胃里面有某个东西在翻搅。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刚才动手期间一不小心,吞下了那少妇的佩戴的珠状饰物。

    糟糕!该不会引起胃穿孔或是肠堵塞吧?武勉有些惊慌了,忙俯身弯腰,用手指按压舌根抠住喉头,拼命干呕想把饰物吐出来。

    这中间的狼狈,也不必多提了,总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吐出了半颗圆溜溜的球体。

    不是一整颗,是半颗!

    武勉筋疲力尽的喘着气,将之捡起来擦掉脏兮兮的呕吐液,在路灯下仔细一看,那赫然是半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只是看不出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裂口处十分平滑,中间有一条很细的小缝。

    显然,那少妇原本是将水晶珠沿直径穿了个缝隙,用颈链穿过去悬挂在胸前。武勉不慎扯断颈链时,很可能令球体沿着缝隙裂开了不少,然后在肚子里胡乱震荡,不知怎地就裂成了两半。

    现在只吐出了半颗,也就是还有半颗仍在肚子里!

    可怜的武勉又努力了半天,连胆汁都吐光了,还是没能把另外半颗水晶珠吐出来,到最后只能放弃了。

    他直起腰揉揉肚子,觉得腹部的痛感已经完全消失,心想那半颗大概已经从胃部滑到了小肠,只能等大解的时候排泄出来了。虽然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但既然暂无不适症状,似乎也用不着太紧张,实在不行再去医院就是了。

    于是武勉自我安慰着放宽心怀,随手将半颗水晶珠放进裤兜,找了个通宵经营的按摩店按摩了一个多小时,确定自己没有大碍后,才回到他租住的“东南大厦”单位,取钥匙打开了家门。

    这是个二室一厅单位,月租足足要四千元。武勉为了省钱,当了“二房东”,将其中一间卧室转租了出去,现在是和一个姓风的教授“同居”。

    “小武,哈!你终于回来啦!”客厅里仍然灯火通明,满头乱发、无比邋遢的风教授正坐在电视机前摆弄着什么,听到武勉开门进来的声音,他兴高采烈的站了起来打招呼。

    “这么晚还不睡啊,莫非是您的伟大研究有了进展?”武勉边换拖鞋,边随口开了句玩笑。

    这位风教授和他“同居”了快两年。他五十多岁年纪,人还不错,就是有点疯疯癫癫,经常自称是“当代最杰出的物理学家”,研究的是“时空物理”,满嘴都是“相对论、虫洞、多维宇宙”这些名词。他还多次声称自己已经奠定了“穿越”技术的理论基础,迟早有一天会令之成为现实。

    武勉对此当然是嗤之以鼻,曾当面讽刺说你应该叫“疯教授”才对。风教授听了倒也不以为意,嘻嘻笑着说早就被人叫惯了,疯子和天才本来就只有半步之差。

    后来武勉通过旁敲侧击,打听到疯教授的身世。他拥有国内好几个著名学府的博士学位,本来在珠州大学担任教授,薪水十分优厚,但就是因为痴迷于研究所谓的“穿越”,闹出了许多荒唐事,有一次导致实验室发生严重火灾,引起公愤后被校方解聘。

    但疯教授还是执迷不悟,索性不再找新工作,专心致志的投身于“穿越”事业。他目前是靠积蓄生活,每天几乎足不出户,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在搞自己的研究。本来他的积蓄相当多,完全可以租好一点的房子,但他却宁愿省吃俭用,把钱用于购买昂贵的试验器材。

    “答对了!哈哈哈,我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疯教授喜形于色的冲了过来,急于和舍友分享自己的心情。

    可惜这种情形发生过太多次了,开始几次武勉还有点兴趣,怀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听他陈述和展现成果,然而每次都是“诈糊”。武勉啼笑皆非之余,发誓再也不听他那一套废话了,否则自己也就跟疯子没啥两样了。

    “哦哦,又有重大突破?恭喜恭喜!”武勉漫不经心的敷衍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是真的突破!我以人格发誓,真的是真的!”疯教授兴奋的语无伦次,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跟了进来,大声说,“我终于成功的把‘虫洞’打开了!”

    “是吗?那你准备啥时动身回清朝?我给你饯行。”武勉打着哈欠说。

    “你又来了!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疯教授生气的拍了一下武勉的头。

    “我很想相信你,可你总得拿出点证据来说服我吧。”武勉仰天躺在自己床上,用行动表示他希望结束这次谈话。

    但疯教授一如既往的不识趣,大力将他拉了起来嚷道:“证据我当然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未来即将发生的事!”

    “未来?穿越不都是回到古代吗?你怎么跑到未来去了?”

    “别打岔!我是很严肃的跟你说话。”疯教授一脸正色,连珠炮似的说,“你们报社明天……哦不,应该是今早了!今早即将面世的报纸,我已经预先知道内容了。头版总共有四条新闻,其中两条是你的大作,有一条是报道市发改委主任徐建成的致辞。”

    武勉一惊,失声说:“你怎么知道的?”58xs8.com